朱瑞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当我在西藏安多地区一间简陋的僧舍里秘密地,也是平生第一次看到达赖喇嘛尊者的照片时,抑制不住地,鼻子一阵阵发酸。
没有想到,被我们批判了几十年的“剥人皮”“剔人骨”的“封建农奴主的总代表”这样慈祥而尊贵!后来,我在卫藏一带旅行时,无论牧人,农人,僧人、尼姑、职员,还是中共干部,都悄悄地向我展示过那私家佛龛里供奉着的达赖喇嘛尊者的照片(有的是画像)。“达赖喇嘛”四个字,一旦被诵出,总是不能自已地伴着眼泪。几乎每一位藏人,都了然历代达赖喇嘛,尤其是十四世达赖喇嘛尊者,为西藏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做出的非凡的努力。批判达赖喇嘛尊者,就是对一个民族的污辱和对西藏优秀文化的否定。
所谓“解放”西藏,不过是人类史上一场冠冕堂皇屠杀和掠夺,是把一个文化佛国,逼向野蛮和堕落的过程,是同化和毁灭一个古老的民族的过程。“解放”一词的选用,不过是把这场至今仍在继续的人为的罕见的灾难合理化。我并不吃惊2008年3月发生的遍布藏区一百多处地方抗议中共暴政的起义;我吃惊的是,正在饱受独裁政权摧残的中国人,在西藏问题上,反过来把中共当成了船长,不分青红皂白地跟着勇往直前。
甚至在国外,有些支持西藏自由事业的中国人,也认为,“解放”西藏,尽管事实上是对西藏的残酷殖民,但是也间接地给西藏带去了现代化。这种典型的画地为牢,也许源于对1959年以前西藏社会不够了解?也许源于中共谎言的蛊惑?还是不自觉地掉进了中国文化糟粕的陷阱?我无法追溯。
真实的情况是:1959年以前,除了军事以外,西藏并不比中国落后。从物质的角度观察,甚至藏人的生活水准普遍比中国人高;从精神的角度观察,就是今天,西藏佛教思想,也就是西藏精神仍然远远地走在这个世界的前面,为许多科学家不倦探索的课题。
在西藏工作期间,我采访过各阶层的藏人,目睹了被不同程度破坏的从城市到乡村的古老的住宅、寺庙,庄园……。为了诉说藏汉之间截然不同的理念和展示被中共隐蔽起来的西藏,我完成了一些中、短篇小说。但是,因为移居加拿大,我的写作停止了八年。2008年3月事件,催促我再次提笔。在写作计划中的一部反应1959年以前西藏社会的长篇小说时,我有幸多次倾听尊者在不同地点的讲法和演说,走访了流亡藏人的聚居地,以及目睹了那些源源不断地翻越雪山进入印度的藏人,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境内外藏人的苦难。我把这些见闻,在写作长篇的间隙,以政论文和散文的形式直接传递出来,完成了这部计划以外的书稿。
感谢允晨文化,给了我出版这本书的机会,使没有可能亲历西藏的华文读者,可以阅读中共官媒以外的另一个现实而伤痕累累的西藏。
(2010年1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