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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少江
昨天是当代中国政治改革家、人道主义者胡耀邦去世二十一周年的忌日。胡耀邦生前曾经担任中国共产党的主席和总书记长达六年之久，但是他的去世所引发的那场大规模群众纪念活动却直接导致了这个党执政后最大的合法性危机。不仅如此，即使在他逝世二十一年之后，在中国执政党领导人的眼中，如何评价胡耀邦的政治主张和历史地位仍然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中国总理温家宝是迄今为止出面纪念胡耀邦的最高级官员。五年前，他曾经出席胡耀邦九十诞辰的纪念仪式，那次仪式曾经被中外舆论认为是中国官方为胡耀邦“部分平反”的一个举动；昨天，他又亲自出面在人民日报发表了纪念胡耀邦的文章：“再回兴义忆耀邦”。文章回忆了他当年随同胡耀邦访问贵州兴义市的情形，赞扬了胡耀邦深入基层、体察民情的亲民作风。
文章发表后，中外媒体纷纷对温家宝撰文纪念胡耀邦的做法进行了各式各样的解读，有的人认为这是中共将要全面为胡耀邦恢复名誉的一个步骤，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中共即将启动政治体制改革的信号。其实，这些解读并没有什么根据，因为只要认真阅读温家宝的文章便不难发现，整篇文章没有一处提及胡耀邦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政策主张，也丝毫没有涉及胡耀邦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任何观点。
温家宝作为一个现任的政治局常委和国务院总理，在回忆前总书记的文章中竟然完全不涉及其政治、经济主张，而是非常谨慎地将话题局限在对胡耀邦重视“基层调查研究，体察群众疾苦，倾听群众呼声，掌握第一手材料”的工作风格的赞扬上，尤其是放在胡耀邦要求他绕过地方官员，直接到农村进行调查的细节上，温家宝和他的写作助手们为构思这篇文章实在煞费苦心。
根据中国的政治游戏规则，温家宝出面纪念胡耀邦决非个人行为，而是经过中央政治局同意的政治动作。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层之所以要纪念胡耀邦，则是因为他们知道今天的中国执政党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胡耀邦这个名字。胡耀邦生前和声后所拥有的，正是现在的执政集团所亟需而又不具备的，那就是民意。眼下的中国民众对执政党精英们的贪婪、腐败和霸道空前地不满。在这种情形下，执政党亟需利用胡耀邦的声望、利用胡耀邦在历史上与这个党的联系来缓解自己的合法性危机。
问题是，执政党需要利用胡耀邦，但是又十分害怕胡耀邦的政治主张。因为胡耀邦所真正提倡的正是他们所不敢做的，那就是支持和保护各种不同政治见解的讨论和辩论，进行真正走向民主政治的体制改革。说到底，胡耀邦下台的真正原因只有两条：一是他“放任、支持资产阶级自由化”；二是他主张真正的政治体制改革，包括对最高领导人的权力进行限制。而这两条，仍然是当今执政党的禁忌所在。这也正是温家宝的纪念文章刻意回避任何政治话题的原因。
胡耀邦的亲民是真正的亲民，而决不仅仅是电视里的“亲民秀”。他的亲民并不表现在当今盛行的那种“摸摸被褥、揭揭锅盖、喝几口自来水、流几行眼泪”这些俗不可耐的形式上，而是表现在他奋不顾身地推动中国的政治、经济改革的大忠、大义之举上。人民怀念他正是由于他的敢做敢为和真诚率性，而这一点则是现在的中国领导人始终学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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