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习近平召开了他的"文艺座谈会"。参与者自然是精心挑选过的。挑谁去不挑谁去,主人当然是有盘算不会乱来的。这就像专制者开了一桌家宴,话说得语重心长,气氛搞得格外和谐--这当然要参与者心领神会,巧意配合。乖巧的人,不要说没尿不会上厕所,有尿也会憋着,架子都是给平民百姓摆来看的,到了权力面前,知道怎么蛮横的人也特别知道怎么妥贴。
会后,周小平窜红,方舟子被封。周小平的言论热情洋溢。这个据说从中学毕业以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看风使舵把各
种时髦在他刚刚开始的人生里都迅速试过一遍的人,终于懵到了窍门儿(真是个早慧的好孩子)。更重要的是他爹--就是大大--欣喜地发现在他眼里无数走丢了的孩子里面居然有那么几个走回来了,走回来的这个孩子还带着无耻到理直气壮的神情,这当然让他格外欣喜。
周小平还是太小,没有看到在专制制度下这样窜升的人,没有几个有过好下场。文革里这样出来被官方赏识的人不少。无非是在黑暗里揣摩着上意瞎摸索,在浑水里面乱趟的角色,一旦被大独裁者看上发觉有利用价值,立即平步青云。但任何极权独裁者都不能万寿无疆,其主意不能万寿无疆,尤其是那些独裁者自己连门儿都不摸的行当里的主意,不能万寿无疆。这种现象在文革里表现得特别明显。当我们把某些人当作毛主席司令部的人的时候,经常给接下来新揪出来的坏人的名单吓住了。当然,周小平无耻得大发了才遇到这样的事,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试了好久,求不仁得不仁,就不好说他傻。那些卖了一辈子都没有在圣上有雅兴到民间逛窑子的时候看上眼的主,还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大多是因为不会倒饬,讲价钱,卖盟过分造成误会了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习近平的政治观念已经很清楚了。有些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给习近平遮掩,说是刘云山给他下套,给他张罗了这么一个猫不闻狗不啃的代表人物让他习近平出丑。拜托,习近平才六十郎当岁儿,就这么容易上当,到了毛泽东的年龄,他出门儿还要不要找个护工跟着啊。再说,一个欺骗国领袖的人罪过大,
还是受骗的国家领袖的罪过大呢?再退一步,即便我们开恩说原谅受骗者,码这个身居高位的受骗者要离开这个高位才是正经该做的。根本就不是受骗,是楞说他受骗的这些人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编出了这么个谣言,然后自己假装受骗,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衔接得比较圆滑。
这个座谈会,就是在竖立一个标杆:能够有勇气为党指鹿为马的人,无论这人多么不堪,我党也要做他的后盾,为他圈住一片施展的场所。越无耻越要为他撑这个场子。向他看齐了,就有你的好,有盘算的人不要没有眼色。毕竟,在专制土地上发迹的大红大紫们都有命门儿在人家手里攥着。顶不济,不抓你,全面封杀你,看你受不受得了。座谈会上以及之后,这些在老百姓面前眼睛朝上到了习近平那里则低眉顺眼的家伙,都在迅速地赶上。关于这点,只要看看铁凝,赵本山的表演就足够了。
这说明,我党不再耐烦那些曲意逢迎装疯卖傻琵琶遮面欲说还羞的"雅致"和"精
巧"了,它要的就是周小平这样的混不吝。指鹿为马有什么,指鹿为马就对了,要的就是敢于指鹿为马!如果带着怀疑的口吻说这也许是个四不像, 或许撒娇卖痴地说一声白马非马,过去还凑合,现在都是不被赏识的,因为这种陷入技术细节的探讨让人失去对原则的坚定把握。一个人勇敢到了指鹿为马的地步,才适合当今习近平的口味。到底是个扛200斤大包10里路(没记得是不是说山路,算大马路吧)不换肩的糙汉子,文学艺术这东西对一个十足假货的博士说来,他看不出那些弯弯绕有多少善意,他看得糊涂了就以为别人看了也糊涂,会反党。还是统一思想找个标杆儿,大家如果都能出落到周小平这副模样有把无耻当名声的气概了,党的文艺事业就上了正道了。不是党员来做这件事更好,那他们就好说这是人民的文艺事业了。
这个文艺基本观念就是毛太祖从列宁那里承接过来发展下去的专制意识形态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以后到了邓小平掌权的时候,虽然仍然坚持但因为其他的困难打了一些折扣,现在共产党觉得像香港问题一样,有形的江山它要彻底统一,无形的它也要彻底统一。一个男儿,父亲都心灰意懒让自己的孩子定居国外,自己则要装成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才能让人家选进宫里去,等到他有机会来做"男儿"的时候,还会是、还会有正常的荷尔蒙造成的冲动吗?他怎么会理解那些脱离革命洪流的男欢女爱,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剪不断理还乱的个人愁绪,初生牛犊的标新立异,拥挤里的孤独,富足中的无奈,贫穷下的绝望,追求自由时的勇敢和犹豫,裹足不前和义无反顾,现代社会特有的病态,等等。假如艺术作品要为党的事业服务,这些就都没有了,那就最好不要说它还是作品,那是一个"男儿后"自己搞的堂会,艺人们呈上去的东西自己要先检查一番,不要犯了忌讳。榜样已经竖在那里了,需要的只是对问题的简化。像张艺谋冯小刚这样的人,在文艺界里本来就是数学家,现在会在羞愧自己不知道简化之后急起直追的。
习近平说共产党这六十年都不能否定,表达的是这样一种政治主张:无论是毛泽东开创的一次掠夺还是邓小平开创的二次掠夺都是不能否定的。这在道理上当然讲不过去,但在政治现实里确是极为正常的。邓小平参与了两次掠夺被赞誉为共产党的伟大领袖说明了生活里扭曲了的逻辑反到让人很容易接受。第一次掠夺是为了夺权,第二次掠夺是为了保权。至于文革,习近平没有公开肯定。共产党对文革的否定主要是指它在统治中失去了一定的节制,扩大到伤害自己统治的基础。至于文革里面那些制造了无数令人发指的暴行的统治手段,共产党在以后的统治过程中从来就没有彻底否定过,它改变过的也只是技术细节,从来不是原则。在六四之后,它又把它们一件件在高科技的支持下"发扬光大"。
这些统治手段在六十年里面是一致的,只有在胡赵时期因为自己陷入困境有些松动。因此,习近平要造就的是与49年到66年这17年类似的严苛的政治局面,同时又吸收邓小平在经济上的开放搞活的主张来满足已经具有庞大财产的太子党利益集团致富并进一步实现全面控制尤其是政治、教育和文化控制方面的要求。在这个意义上说,习近平的反动,超过了江泽民和胡锦涛。如果在这个座谈会之后还要说没有证据说习近平坚持独裁统治反对民主自由并寄予幻想,在家里待着别乱走动了,等着叔叔阿姨领着分糖果上街排队过红绿灯吧。国内混生活的文人可没有这么奶姨父,过去靠稍微脱离延安文艺创作路线积蓄了财产地位名声的文人们,纷纷放下架子,开口称赞起习近平了,很真挚诚恳动情的样子。这种状况在江泽民和胡锦涛时期都没有这么显著地出现过。在这个新原则下,他们无法解释自己的历史,财产和名声,例如莫言,根本就没法解释他的诺贝尔奖。但是不要紧,生活里扭曲了的逻辑再次一
如两次掠夺的过渡一样坚如磐石,他们都懂的,甚至到了不敢装不懂的地步。国外一些装不懂的人,还是有装稚嫩的本钱,到底进可攻退可守不是别人能比的,不小心还会被人看作老谋深算,套句某党校教授的话说:应该知足了。
回顾历史上发生的大尺度的振兴,首先都表现在思想上的振兴,观念上的振兴,以文学艺术上的复兴外在地表现出来。欧洲在近代的振兴,不独是因为特和牛顿。一个国家文学家艺术家的生存状态,比这个国家科学家的生存状态更准确地说明了整个国家的状态。雨果浪漫,巴尔札克现实,不同风格,对人间事怀有不同梦想的人,描画出那个振兴的时代。如今,习近平当局鼓吹中国梦,对这个梦有诸多的限制。几个条件加上去,这个梦就变得不伦不类,让人黑天作不出来,白天又要装得天天晚上都在作这个梦的样子,这个梦就作得过于辛苦。有一个人说因为我太爱这个国家了,梦想以后能当中国的总统为国家服务,这样的梦会被推崇吗?当然不会,都这么作梦那还了得。如果把梦说得小心翼翼中轨中距,那就根本不是梦了。
无论是说自己在梦里娶了个西施还是无盐,那倒还真像是个梦,因为各有各的好处。说自己服从组织分配和一个根本不认识比如说叫毕玉环的丫头结婚过日子了,这就不是梦,连恶梦都不算。如今当局要让本来最会作梦讲梦编梦圆梦的一些家伙们按着轨距来作讲编圆,这个梦能做成什么样呢?其实这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科学发达交流广泛的时代,禁止自然自由地使用google,由官方的旨义决定一个人网络生命的灿烂和枯萎,用扬声器和消声器交替
使用来实现对人们五花八门梦想的矫正,控制和引导,这分明面临一个愚昧衰败时代的开启,一个人要有多大的胆量,多么地无知和野蛮,多么地无耻和虚妄,才会预言那个国家会从此走向振兴呢?还是不要作梦了,把鹿作成了马的梦也不宜做,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把鹿指成马,然后把它说成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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