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杰
2004年3月5日上午8时,我准时打开电脑,在邮箱中意外看到法学朋友俞梅荪发来的邮件:「Sent: Thursday, March 04, 2004 10:40 PM,Subject: 0304投稿-俞梅荪-我在京城大逃亡日记。」一位一直在从事农民维权的著名法学者,在2004年度的人大和政协会议隆重召开之际,却正在首都北京「大逃亡」,这在我看来就像是阿拉伯人的「天方夜谭」,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可相信。把他的邮件转变成WORD文挡看下去,又不能不让我相信:这就是发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北京的当下事实,一边是「两会」,一边是逃亡。
关于唐山市委书记张和的种种劣迹的系列报导,在互联网上已经存在了半年之久,我一直认为那些网上流传的电子文本,大都是耸人听闻的不实之词。当由俞梅荪学者执笔定稿,由11283中国公民郑重签名的「万人折」──《要求罢免唐山市委书记张和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和河北省人大代表资格的动议书》──摆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全部是铁的事实:
上访者李铁被警察抓到玉田县火葬场,蒙住眼睛,嘴被插入电棍,手指和肋骨被打折,还被反绑,浇上汽油(实际上是水),推进火化炉,被威胁恐吓其为「还上访不上访?不然使你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丰南区张来、张付山、李伍平等4人被关押在唐山市荷花坑劳教所受尽凌辱打骂。
滦南县柏各庄镇40岁的农妇刘小燕,在几十次的上访中每次都被乡镇干部和派出所警察殴打致残,现已致脑积水和腿残。张和下令,任何部门不准为刘小燕作法医鉴定。
2003年12月,迁安市农工郝树清因进京举报张和受贿并包庇其下属阚有和买凶杀死迁安市原市长王某某,被张和指使公安局从北京将郝绑架回唐山,被处以一年半的劳教,现被关押在唐山市荷花坑教养所。丰南区王玉书因举报政府强占其山场果园300余亩,按省的最低标准,理应补偿50多万元,却只给了1500元,致使80岁的父母被气得双亡,8年来一家6人因上访而多次被拘留达上百天。
迁移使300多名党员与党失去联系,多年来未过组织生活。张和身为市委领导对此置若罔闻。
我与俞梅荪之间并没有深厚的私人情谊,迄今为止只见过两次面、吃过两顿饭。他之所以要在春节前主动约我见面,是因为我曾经在网上发表过为发生在四川省自贡市的「坑农大案」而写的声援文章:《党政机关应依法「代表」》。文章中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今天是2003年7月1日,中国共产党建党82周年的党庆日,新任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再次发表认真学习『三个代表』的重要讲话。实话实说,比起讲话来,更令笔者印象深刻的是一位朋友转来的一篇《从央视〈经济半小时〉节目启动压制10年的坑农大案说起》,作者是北京神州百川律师事务所副主任、中国经济法研究会研究部主任俞梅荪副研究员,一位直接参与《行政诉讼法》起草工作的法律专家。看完这篇文章,笔者想到的是:在认真学习『三个代表』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强调党政机关必须依法行使『代表』权力呢?!」
见面之后才知道,俞梅荪是《申报》著名主笔俞颂华先生的嫡亲孙子,在中国共产党夺取政权的过程中,俞颂华先生保护过许多的共产党人,对于当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也算是有过汗马功劳。俞梅荪的父亲好像是一位含冤死去的老右派,多少年来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经过许多的曲折和磨难,才成为一名出入于中南海的法律秘书,后来又离职在律师事务所从事为农民维权。看过俞梅荪刚刚发给我的《本文谨献给十届全国人大和政协会议:唐山贪官万民怨,野火春风斗古城,万人联署要求罢免唐山市委书记张和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动议纪实,10位失地农民代表进京呈状,7位被捕,1位和我在京城胜利大逃亡日记》──这是他发给我的第二份邮件「Sent: Friday, March 05, 2004 8:18 AM,Subject: FW: 俞梅荪」的新标题──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一边为母亲办丧事,一边在帮助唐山农民进行维权的。这与目前正在发生的「一边是『两会』,一边是逃亡」的咄咄怪事形成极大的对比和反差:是在人民大会堂正襟危坐并参政议政的两会代表「代表」著中国公民的基本人权,还是正在逃亡的为民维权的俞梅荪「代表」著中国公民的基本人权,分明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春节之后我回请俞梅荪时,曾当面送给他一本《影剧之王田汉》,不曾想被他丢在了另一位朋友家里。现在想来,那正是他忙著替唐山农民开展维权的日子。大概是因为只有二面之交的缘故,他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要不然,我至少会帮助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整理出所需要的文本,同时也会尽可能地帮助他减少一点逃亡之苦。现如今,我想再寄给他一本书,都不知道应该寄到哪里去了。
书生无能,我只好为俞梅荪连同与他一起大逃亡的维权农民、曾经担任乡司法所长的糖尿病患者张友仁默默祝福!
在逃亡过程中,俞梅荪已经把《要求罢免唐山市委书记张和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和河北省人大代表资格的动议书》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张友仁也已经把申请保护的《万急申请》通过邮局寄给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后果如何,也只好拭目以待了。
2004年3月5日于北京家中 (大纪元首发)
附网上下载的俞梅荪简历:
198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法律学系。同年起,在国务院经济法规研究中心、国务院法制局从事立法工作,历任综合秘书组副组长、组长,参与我国七五立法规划和一些重要法律法规的起草。1987年起,任中国经济法研究会研究部副主任、主任,《经济法制》杂志编辑部主任。1989年起,担任国务院办公厅秘书,担任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某位副主任的秘书,长期从事立法工作。 2000年起,任北京东西部经济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2003年起,《中国法制》杂志副主编、北京某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已发表法学文章数百篇,其中:《经济立法的超前性探索》(1986);《我国经济法治系统工程研究的现状与未来》(1988年首发,修改后再次发表在《现代法学》2000.1);《建立适应市场经济的法律体系》(1994);分别获全国优秀论文奖。《立法的社会论争和民间游说与司法互动》(2003)获宪政论衡奖第一名。出版专著《经济法新论》。另外还曾经参与《法律全书》、《经济法辞典》、《法律年鉴》、《法规汇编》、《经济大辞书》等工具书的编撰。1986年任《经济法治系统工程研究》课题组长(国家科委首批软科学项目),1991年被评为经济法学副研究员,1993年至1995年被北京大学法律系聘为兼职副教授。近年的主要文章有:《掌握WTO规则维护我国利益》《中国律师》2002.9;《知名商标和商业秘密的法律保护探索》,《知识产权》2002.5; 《一个立法参与者的败诉历险记》,《改革内》2002.15;;《用法律调控经济运行的走向》,《法律与社会》2001.3;《民告官的法是依法治国的核心》,《政府法制》2000.3;《我国刑法理念的世纪走向》,《国家检察官学院学报》2000.1;《非暴力制止抢劫运钞车探索》,《现代世界警察》1998.9;《法治的现实与趋势》,《政治与法律》19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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