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健
最近发生在西藏的抗争和镇压所造成的流血事件,再一次把西藏作为一个民族的生存与死亡,血淋淋地放到了世人面前。
这一次西藏发生血案不是一次偶发事件,是有着其历史的原因和现实的因素。历史的起因是1959年3月的那场抗暴起义。从1951年10月21日中共军队宣布解放西藏起,到1959年3月21日,西藏人终于明白,这一次进入西藏的中国人和历史上进入西藏的中国人不同,他们不仅仅在名义上要求对西藏有统治权,也不仅仅握有西藏统治权就能够得到满足,他们不但要实实在在地统治西藏,而且要以共产主义方式来改造西藏,使西藏这块雪域佛国成为共产红色土地。而且这个改造是以血腥暴力的方式进行的,任何的不满和抗拒都将遭至杀戮。于是西藏各地自发地形成了抗击中共的起义。当西藏民众得知中共邀请达赖喇嘛只身去中共兵营看戏时,他们害怕达赖喇嘛将遭受中共的绑架,而自动地组织起来围住罗布林卡,不让中共将赖喇嘛带走。当中共的大炮对准罗布林卡开炮时,达赖喇嘛不得不走上逃亡之路。随即中共开始彻底地拉开了和平解放西藏,西藏自治的面纱,开始了一场西藏有史以来从末有过的镇压和屠杀。这场屠杀有将近一百万的藏民丧生。
在西藏起义遭受大屠杀以后,由达赖喇嘛带到印度的西藏流亡政府在确定达兰萨拉为所在地后,达赖喇嘛对由僧侣和贵族组成的流亡政府进行了民主改革,成立一个由民众代表的委员会,从西藏三区各选出三名代表,四大教派各选出一名代表,在1960年9月2日,在达兰萨拉成立了西藏历史上的第一个人民议会,时称“西藏人民代表委员会”。在二零零一年开始实行一人一票的直选政府总理的民主方制,使西藏流亡政府从初级民主提升为高级民主政府。由此同时在达兰萨拉盖建寺庙藏经楼,建立佛学院,藏语学校,藏医医院,使西藏的宗教文化在民主的基础上妥善地保存起来。而中共统治西藏后,在社会主义改造的名义下几乎摧毁了西藏的佛教文化,摧毁了原有的政教合一的体制,摧毁了西藏的庄园经济,建立起共产党绝对领导下的西藏自治区,和人民公社式的经济。到文革结束时,整个西藏已是满目疮夷。文革以后宗教文化虽然得到一定的恢复,但全都纳入中共精心控制之下。于此同时开展所谓的新西藏建设,以此彻底改变西藏。
中共在建设新西藏政策之下:从1994年至2004年,中央对西藏直接投资达504·41亿元。统战部副部长朱维群说,“十五”期间,中央对西藏的建设项目投资、财政补贴和全国各地对西藏的援助,总额超过722亿元人民币。在第三次西藏工作会议后,有62项国家投资的建设项目和716个全国援建的项目。但这些投入所建立起来的许多东西,并不是藏人所需要的,比如说湖南援藏是一尊12米高的毛泽东像,这不但不是对西藏的支持,而是对西藏民众的极大侮辱。再比如西藏十大建筑之一的体育馆,藏人的体育活动根本不在体育馆内进行。还有高尔夫球场等和藏人无关的建设。这些建筑起来的西式高楼和西藏的文化传统格格不入,改变了西藏原有的建筑风貌。目前的西藏首府拉萨,已经是一个相当内地化的一个城市,大量的现代化建筑,使拉萨街头要拍一张具有西藏风貌的照片,已经很难找到一个角度了。
在西藏大行汉族建筑之道时,中共又以建设之名将大量的汉族人口移民到西藏,使西藏地区的人口结构发生质的变化。据西藏自治区人口调查办公室发布,“2005年西藏自治区常住人口为276万人,汉人18万人,占比为6.52%,这显然是一个缩小了的数字。西藏流亡政府有一个对整个西藏地区汉人的估算,约有750万左右的中国移民,而且这些人数还不包括中国驻藏的军警在内,因此,目前整个藏族地区的汉人人口已经超过了藏族人口。西藏的人口本来说是藏族的一个大问题,因为宗教上的原因,藏族的很多男女出家为僧尼,从而使藏族人口不能增长。对于藏族这样的有着特殊文化背景的民族,本该无须和内地一样实行计划生育,虽然中共表面上给予照顾实行二胎政策,但实际执行下依然和内地一样。随着西藏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普通的汉人进入西藏谋生,据西藏自治区政府透露,最近几年每年有大约5万移民进入拉萨。青藏铁路开通以后,会有更多的汉人到西藏去找工作。同时还有大量的游客,据旅游部门估计,青藏铁路开通以后每年将有二百五十万的人到西藏旅游,这个数字和西藏自治区人口几乎相等。
中共统治西藏以后,虽然在中小学实行藏汉双语教育(文革时一度取消了藏语教学),但97年以后,以方便藏人日后生活工作为名,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了汉语为主的教育,其保留的藏语课内容也是以汉文化和党文化为主。如:文成公主对西藏的供献,“三个代表”等。高等教育则以藏语无法和现代科技词汇相对应而一直是汉语教学。在电视、广播、报纸、杂志方面也基本上处于汉语为主藏语为副的状态,藏语的电视频道迟至99年才开播,而且只有12小时。总之在西藏因着实际生活中,不学好汉语就找不到工作,在西藏所有的事业和国家企业单位都需要汉语,录取藏族干部职员的首要条件就是要会说汉语,因为不会说汉语无法与汉族干部同事沟通。这一次拉萨抗暴参与者不少是那些找不到工作的藏人,在西藏有高达百分之四十的藏人失业。在这样的客观现实下,造成了许多藏人只学汉文而不学藏文的现象。
当大批的汉人涌进西藏,汉人的习俗也自然地带进了西藏,影响着西藏的民风。在物欲的引诱下藏人也开始抽烟喝酒,穿时装唱卡拉OK,追求现代时髦的生活方式、妓院充斥拉萨的街头,更为离谱的是竟然在布达拉宫前面进行色情性的时装秀这样的东西。世俗化的浪潮甚至连西藏的佛门静地都不能幸免,那些在文革后修缮恢复的寺庙,虽然金壁辉煌,但已是空有其名成了旅游景点,成了中共赚钱的地方,要买高价门票才能入内,如最著名的大昭寺历来是藏人拜佛见神的地方,有许多人千里超超,千辛万苦磕着长头跪地来到拉萨,但因无钱购买高价门票而进不了佛寺。
中共对西藏的建设实质是对西藏破坏。他在破坏西藏文化的同时,也对西藏生态环境造成了重大的灾难。据西藏流亡政府有关专家研究发现,西藏生态环境遭受严重破坏的主要原因是,中共五十年来对西藏矿藏资源的疯狂开采和大量中国人移民到藏,使西藏脆弱的生态功能失调所至。西藏本有四千多个湖泊现在干涸了一半,著名的安多青海湖水位每年持续下降、青海湟鱼大量死亡、草原沙漠化、大面积的森林砍伐等等都使西藏的环境遭受了严重的破坏。据统计从一九五五年至一九八五年间,仅从所谓阿坝藏族自治州运往中国内地的木材就可以环绕地球十三圈。矿藏的开采也导致环境的严重破坏,据统计,仅尼玛县金矿开采以来,已破坏优质草场47025亩,因开采车辆压坏的草场25500亩。最近中共有关报导,在“十一五”计划中,格尔木市可能成为中国西北最大的铁矿和多金属采选矿基地。格尔木地区发现的金属矿种有55种。格尔木地区仅铁矿潜在价值就达47亿元。2005年引进的一个最大的多金属矿产资源开发项目。这个项目于2005年8月份开工建设,一期工程即投资6.8亿元,每年可开采铁矿250万吨,二期工程计划在2008年动工建设,最终年产量将达到500万吨。青藏铁路通车以后中共对西藏的自然资源的开采将会进一步地加强,它所带来的生态破坏将难以低估。中共这些年来虽然对西藏有着大量的援助,但在援助的同时,又带走了西藏多少资源和毁坏了多少生态,则是一个无法估计的数字。
自然的破坏对于西藏人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生态的问题,而是一个民族之魂所遭受的戕害,对藏族人来说,万物有魂万物有神、山水草木皆是神,而这些神都是西藏民族的保护之神,人一旦弄脏或破坏了它物,人就失去了保护,并会受到威胁和死亡。这种自然之神的思想是西藏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所以无论因破坏自然生态带来多少经济上的利益,对于重视来世而不是现世的藏人来说,不但不是利益而是如同汉族人掘祖坟那样的天灭之灾。
作为一个信神的民族来说最戮心的,是对他们的信仰摧残。据统计,西藏“民主改革”前,西藏自治区境内共有2711座藏传佛教各宗派寺院,114103名僧尼,其中上层活佛约4000人,僧尼总数约占西藏总人口的10%。如:青海省境内共有722座寺院,约57647名僧尼,其中活佛约1240人;四川省境内共有747座寺院,约93700名僧尼;甘肃省境内共有369座寺院,约16900名僧尼,其中活佛310人;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境内有24座寺院,3233名僧尼,其中活佛34人。藏族地区4573座寺院中的僧尼人数多达285583人,经过六年的时间根据1965年的统计只剩下553座寺院,6913名僧尼。(统计数来自尕藏加的《中国西藏基本情况丛书—西藏宗教》)而经过文革浩劫后,西藏寺庙仅剩八十多座,僧尼只有七千多人。
中共在摧毁寺院的同时,对僧人进行肉体到心灵的摧残,强迫他们政治学习,强迫他们互相揭发,强迫他们侮辱达赖喇嘛,甚至强迫尼姑和尚进行性交。对于那些稍有不满的僧人,即牢刑待候,被关被杀的僧人不计其数,其行为可以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最近出版的“劫杀”一书,作者唯色不但访问了七十多名遭受迫害的藏人,还整理发表了她父亲在文革中利用军人的身份拍下的近三百张有关文革中西藏遭受劫杀(劫杀是藏文革命二字的发音)的照片。对于相信来世的僧人来说,中共对他们心灵的摧残要远远大于肉体的摧残,《雪山下的火焰》作者班旦加措说道:我在监狱里三十三年所遭受的痛苦,不是饥饿,不是脚镣手铐,不是毒打,不是警棍电击,而是出卖和揭发别人的拆磨。党要大家表忠诚,要求每个人检举他人,这就造成有些人对难友上线上纲的指控,和子虚鸟有的诬陷,我最怕这种批斗和惩奖大会,说了假话害人,不说假话害已。但是一开始害人,害了一个就会再去害一百个。挨打是可怕的,但是一个人的肉身打伤了还能痊愈,精神一旦失落了,就永远失落了。当然对于僧侣来说最难接受的还是中共迫使他们对达赖喇嘛的批判和亵渎,达赖喇嘛对于所有信佛的西藏人来说就是活菩萨,对于僧侣尤其如此。不要说亵渎达赖喇嘛,就是不敬都是天大的罪,亵渎达赖喇嘛等于让他们下地狱。而藏人都是为来世而活的,因此,除极少的僧人以外,给他们多少利益,都是难以按中共要求去做。在西藏要做一个真正的僧人,就会成为一个政治犯,他们要么被赶出寺院,要么就进监狱,那些现在还在寺院做僧人的藏人,不是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卖主求荣,就是在佛面前,在良心和罪恶之间饱受煎熬拆磨的痛苦,以及杀身成佛,如同这次抗暴中的僧侣。
西藏已经被中共折腾得面目全非了。西藏作为一种文化,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正在全面消失。西藏的僧侣是西藏文化的承担者,一个民族的消失,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感觉也许并不强烈,但是对于文化的承担者却虽生犹死。当僧侣在要求忠于共产党,反对达赖喇嘛的“新戒律”下读经颂文时,对他们来说作为一个佛徒已经死了。当汉化教育以后寺庙就没有了读经释文的后继人。当寺庙被当作旅游点以高价门票来获得暴利时,寺庙就不再是救世渡人的圣地了。当西藏的圣山被开掘时,西藏就失去了神的保佑。因此,对于西藏的僧侣来说,西藏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再不进行反抗,再不进行斗争,西藏从此就会消失。那个有着高楼大厦的西藏不是他们的西藏,那个有着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西藏,不是他们的西藏。那个火车隆隆的西藏,不是他们的西藏,那个学校,电视,电台说着汉语的西藏,更不是他们的西藏。
西藏民族是一个独特的民族,是一个全民信佛的民族。他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世界在改变,他们也在改变。正如达兰萨拉的改变一样,由一个政教合一的社会,变成了一个民主社会。但这是藏人自己的选择,是进步的选择。而发生在西藏的改变,却不是藏人自己选择的结果,是中共强加给他们的改变。这种改变是一种屠杀,是对一个民族和文化的屠杀。中共如果不倒,西藏作为一种文化的消失已毫无悬念。达赖喇嘛在目睹西藏在中共暴政下所发生的一切,老泪纵横地说:西藏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最多再过十五年就会消失。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其文化的消失也等于一个民族的死亡。
对于今天的西藏来说,已不是人权多少问题,也不是这个民族文化保留多少的问题,而是生存与死亡。西藏作为一个弱小的民族,再有慈悲的力量,再有顽强的精神,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残暴的专制政权压迫之下,和一些受中共民族主义煽动的汉人的大国沙文主义之下,他们自己是无力拯救自己的。要使西藏生存下去,只有依靠国际社会的良知和正义,依靠国际社会强大的经济力量,迫使中共与达赖喇嘛展开和谈,给于西藏独特的自治的地位,才能拯救西藏民族。如果国际社会只顾自己的利益,不在乎一个民族生存死亡,不在乎一个以慈悲为怀的佛教民族在世界上消失,不在乎达赖喇嘛带给世界睿智,慈悲,快乐的话,那么西藏作为一种文化真的将永远的地与这个世界决绝了。
对于西藏的僧侣和民众来说,中共政权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们的反抗实是毫无希望的反抗,反抗就是意味着牺牲,意味着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坦克子弹。对于他们来说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今天的西藏暴动虽然又是一次毫无胜利的惨烈牺牲。但是它告示了这个世界,西藏民族在暴政下死亡之时,这个民族不是无声无息地死亡,不是默默地接受死亡,他反抗过了,用他们的身体和鲜血反抗过了。他呼叫过了,用他们泣血的声音向世界呼叫,历史将记得这些为了民族存亡反抗的勇士。也记住一个民族死亡前的惨烈。在西藏民族的生死存亡之际,作为一个对西藏民族负罪的汉人,我们除了与藏族民众共同反抗中共暴政以外别无它途。
在结束本文时,我们祈求上苍的垂怜,不要让西藏作为一个民族死于中共暴政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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