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
如果单纯地把经济复苏定义于GDP复苏的话,上半年,中国经济毫无疑问是全球的一枝独秀。国家统计局16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上半年中国GDP同比增长7.1%,其中第二季度GDP同比增长7.9%,不仅大大高于第一季度的6.1%,而且也预示着“保八”大有希望。
但背后隐藏的不和谐因素不得不防。虽然固定资产投资高速增长对冲了净出口的下降,但固定资产投资基本都是政府主导的公共投资,民间投资持续萎缩,其可持续性值得怀疑。而且,货币供应量和新增贷款的高速增长并没有缓解CPI和PPI的下行趋势,CPI和PPI同比跌幅还在不断扩大,CPI的环比跌幅也在扩大,显示资金可能从实体经济渗出流入虚拟经济领域,这将带来资产价格泡沫的压力。
经济增长、物价下行、资产泡沫,这种“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夹生饭式”复苏,不仅让中国经济暂时陷入了“增缩”的陷阱,而且让宏观调控左右为难。
“增缩”现象之所以形成就是“保增长”压过了“调结构”。其实,第一季度似乎出现了“调结构”的曙光。因为从对GDP增长的贡献率来看,第一季度6.1%的增长中,最终消费的贡献率高达到70%,资本形成总额(包括固定资产投资和存货投资)的贡献率仅为33%,净出口的贡献率为负3%。
但是,当时主要是因为存货投资的大幅下降对冲了固定资产投资的高增长,消费并没有真正启动。因此,第二季度,中国加大了固定资产投资的步伐,其中5月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甚至同比增长了39%。这取得了一定成效,从上半年的情况来看,在7.1%的GDP增长中,最终消费的贡献率降到了53.4%,资本形成总额的贡献率达到了87.6%,净出口的贡献率高达负41%。
可以看出,对于宏观经济的“三驾马车”来说,在经济衰退、收入预期下降的情况下立即启动消费,长路漫漫,而出口又受到全球经济不景气的影响持续萎缩,因此,不得不重新依赖固定资产投资这种能最快拉动GDP的方式来“保增长”,“调结构”只能退居其次。但是,由于上游企业仍然处在“去库存化”的阶段,而下游企业面临外需不振,这样上下游企业都面临产能过剩,抵消了价格上行的压力,就暂时出现了“增缩”的现象。
另外,之所以说“增缩”是暂时的,还因为目前天量的货币供应量和新增贷款,它们是悬在中国经济头顶的“堰塞湖”。如果这些资金进入股市和房市,尽管不会带来通货膨胀,但会带来资产价格泡沫;如果他们进入上游的产能过剩行业,那将导致未来产能继续过剩的压力,而且还不会带来太多就业机会。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工业增加值的增长速度已经在加快。尽管第一季度工业增加值增长仅为5.1%,低于一季度GDP6.1%的增幅;但第二季度,工业增加值增速达到了9.1%,已经高于二季度GDP7.9%的增幅,特别是6月份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了10.7%,重新回到了两位数的增长。
工业增加值的回升也是双刃剑,一方面它表明企业“去库存化”可能已经告一段落,企业开始重新扩大生产,这将给PPI和CPI带来上行的动力;但另一方面也暗藏危机,即固定资产投资是否还会保持现在的高位来吸收这些产能,否则将带来又一轮的产能过剩。
尽管目前CPI和PPI的下行有翘尾因素的影响,由于去年6月CPI增速开始放缓,去年9月PPI增速开始放缓,因此预计下半年CPI和PPI有望正增长。但翘尾因素只是一个外生因素,如果继续保持固定资产投资的高增长,而外需依然下滑,国内消费依然没有启动,居民收入没有持续增长,那么即使放出了太多的货币,短期内也不会产生通货膨胀的压力。
虽然要承认“增缩”只是暂时现象,但至少接下来中国经济不会出现“滞胀”。因为只要有政府主导的银行支持政府主导的投资,GDP增长就不会停滞。当然,目前的通缩也有可能转化为通胀,这个前提是股市和房地产泡沫继续膨胀,吸引了实体经济的资金大量涌入,特别是当中小企业不做实业,把资金投向股市和房市,如同2007年时一样,生产活动的减少自然会导致通货膨胀。
其实,中国经济一直都是“夹生饭式”的增长,GDP和财政收入在高速增长,但居民就业和收入则与之脱节。这次从衰退中复苏只不过是故伎重演,这伎俩就是依靠投资,特别是政府主导的高投资,而不是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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