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是无房户的窘境,而刚毕业没工作或低收入的大学生成为蚁族,高智、弱小、群居在悲凉简陋偏僻的唐家岭,让前来调研的政协委员落泪。高房价衍生出诸多社会问题,公租房体系的构建刻不容缓。
与北京市中心的地铁明显不同,从西直门坐上北京十三号线地铁,稍稍留意就会感受到那种“蚁族”氛围。车厢里尽是年轻人、年轻情侣、年轻打工者、年轻大学毕业生,有的拖著行李,有的看书报,有的玩著手机、MP3。下午,地铁列车经上地,抵达西二旗,下车后转乘的士前往唐家岭。此时,在城中人民大会堂全国人大、政协“两会”正在举行。“蚁族”成为“两会”代表、委员们关注的热点话题之一。
唐家岭,位于北京市区西北五环外的西北旺镇,离北京市中心不算太远。距离天安门广场二十多公里,即使坐公交巴士,若不堵车,从市内到唐家岭也就是一小时的车程。唐家岭村被称为“蚁族集聚地”,与上地资讯产业基地和中关村软体园仅一路之隔。
“蚁族”是中国社会的新词,是对“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的概括,指的是大学毕业后一时没找到工作或工作收入很低而聚居在城乡结合部的年轻人,这一群体和蚂蚁有诸多相似特点:高智、弱小、群居。他们大多受过高等教育,有的有了工作,有的却处于失业半失业状态;工作者的平均月收入低于二千元人民币(约合二百九十三美元)。他们平均年龄集中在二、三十岁之间,主要聚居于城乡结合部或近郊农村,形成独特的“聚居村”。这些北漂大学毕业生和年轻人心智聪慧,但作为个体微不足道,只能在群落中“聚族而居”。与“蚁族”几乎同热的另一词是“蜗居”,“蜗居”比喻狭小住所,热播的电视剧《蜗居》折射都市无房族的困惑与无奈。高房价、住房难也同样引起“两会”代表和委员的关注。
步入唐家岭中街,这一带由许多小街小巷组成。寒风凛冽,尘土飞扬,纷乱的街道,破旧的商铺,小理发店、小诊所、小杂货店和网吧遍布其间,给人第一印象便是“脏乱差”。电线杆、车站牌、街边墙上,随处可见张贴著的招租、招工小广告。在唐家岭南市场,下班回家的年轻人忙著买菜,街边饭馆里的食客也逐渐增多。菜市场附近的蜀香阁饭馆的老板娘说,区分“蚁族”和村民其实很简单,村民相对富裕,点菜稍多些,稍好些,不太在乎价格,租房的年轻人会点一些实惠的菜肴,他们比较算计价钱。
唐家岭是北京最大的“蚁族”聚居地。由此,一部新书《蚁族:大学毕业生聚居村实录》(廉思主编)热卖。书中主要写的就是唐家岭。村子户籍人口四千多人,却居住了四万多外地人口,其中六、七成都是服务于海淀山后产业园区的“小白领”和来自各地的大学毕业生。他们住的都是当地农民修建的多层楼房,每层十多间房,每个房间在十平方米左右,两三人挤一间,最多有七、八十人共用所和房。
什么地方是我们梦想
近日,唐家岭村扬名,正与“两会”有关。三月二日,政协会议开幕前一天,何永智、张礼慧和严琦三位全国政协委员抵京后,就“蚁族”问题来到唐家岭调研。政协委员来到不足五平方米的小房,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只能坐在床上的李立国、白万龙两位地铁青年歌手,对政协委员演唱了自己创作的歌曲《蚁族》,歌词唱道:“什么地方是我们天堂,什么地方是我们梦想,什么地方是我们的希望,什么地方让我们飞翔……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依然有坚强;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依然还在幻想”,唱著唱著,三个政协委员听到动情处掉泪了,李和白见状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把歌唱完了。这首“蚁族们”自己的歌曲《蚁族》的几句歌词,其痛之深,其情之切,足见低收入群体生活与生存的艰难。
小屋里,没窗户,一柜一床,两把吉他,几块砖垒成“桌子”。三十一岁的李立国从辽宁锦州来京十年,二十二岁的白万龙来自北京通州,他们在网上相识,都没有工作,收入只是来自在地铁和地下通道为路人唱歌。午饭,常常是冷馒头和咸菜。下午三四点就出门演唱,往往赶末班公交车回唐家岭。一件小事令他俩感动。一次,他俩在西单的地下通道唱歌,一个女孩拿出一元人民币,在上面写满了字,轻轻放在他们琴箱上离去。上写:“你们唱得真好,希望你们能坚持自己的梦想”。那一元钱他们一直珍藏著。全国政协委员到访后,他们的生活状况并未改变。
“蜗居”,是无房户的窘境,“房奴”,则是供房贷者的压抑。“攒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房价上涨速度。”电视剧《蜗居》里的一句台词,引发了无数人共鸣。就像“蚁族”那样,高房价也是刚刚闭幕的全国人大和政协“两会”场内外关注的焦点之一。房地产,已不再是单纯的经济问题,也衍生出诸多社会问题。
严琦在政协会议的提案中重点强调低收入群体的安居问题。严琦颇为感伤地说,公租房就应该首先满足这些最需要的人。在现有商品房价格居高不降、保障性住房供应不足的现实压力下,两会传递出这样的信号:提倡住房租赁消费,盘活住房租赁市场,为高房价减压,是二零一零年楼市调控的一个新方向。
因为周边社区的租房价格较高,许多在附近工作的人便在唐家岭租房,零六年以来,该村很多村民都在新建和扩建新房,以出租赚取房租。唐家岭村的“蚁族”对传媒采访,大多采取抗拒的姿态,因此,记者就以找租房问价为借口,先后步入玉海公寓、忠唐公寓“看房”。唐家岭的公寓楼多由原来的平房改造为二到五层不等的楼房,每层设有数十个单间。由于面向“蚁族”,这些房间比较简陋,不足十平方米。“蚁族”们的衣物大多收在立于室内一角的行李箱里。尽管简陋,公寓间还是烙上了“蚁族”的印记:有宽频上网,有公共洗衣间。房间的租金因“是否带有独立卫浴和厨房”等硬体差异,而在每月三百至六百元间浮动。
全国政协副主席黄孟复表示,买房是有钱人的游戏,年轻人过早买房会产生很多副作用,买房时都高兴,等到每个月付房款,一付就是十到十五年,就复杂了,还不如去租套房子,到四、五十岁有了些积蓄,再买也不迟。此言一出,网上掀起反响。有网民说,“租房叫理智,买房叫现实。租房时刻都得担心什么时候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住得也不放心”。一项网民调查显示,百分之七十三的人反对,同意的仅百分之三,其他的占百分之二十四。网民“飞行的妖精”说:四、五十岁再买还不如这辈子不买,要不然买了房净留给那些儿子和孙子们了。网民“还在飘的豆子”说:钱都用来租房了,到四、五十岁还会有积蓄吗?租房过日子?在很多人眼中,租房和过日子距离太远。但在大城市的高房价压力下,年轻人租房比买房的“房奴”能活得更轻松而快乐些。
近期热门人物周立波说,年轻人租房比买房能活得“更阳光”,因为同样的收入,若与“房奴”相比,租房生活更加自由和轻松,居住环境会更好。正在北京上演的青春励志话剧《苍黄的青春》,首次在话剧舞台披露“蚁族”的生活状态。中国人“有房才有家”的观念根深蒂固,心态问题成为制约租赁市场发展的首道障碍。另一重要障碍是政策因素,受现行政策影响,户籍、教育等公民权利都需要和住房挂,没有房产证孩子落不了户,没有学区房的产权,孩子就上不了好学校,这令一些年轻夫妇不想租房而要买房。
唐家岭将改建公租房
北京市规划委主任黄艳三月九日接受采访时说,公共租赁房已经纳入北京市政策性住房的体系中,二零一零年透过政府公共土地的投放和公共财政的支持,将建设五十万平方米的公共租赁房。今后公租房将逐渐在政策性住房中占主导地位,海淀区唐家岭村等城乡结合部将实施旧村整治改造,将建设公租房供给外地人口和大学毕业生。据海淀区西北旺镇政府披露,正在实施的《唐家岭地区整治工作方案》,提出建造白领租赁公寓,吸引在中关村、上地软体园工作的青年白领前来租住。公寓以二十五至四十五平方米的小户型为主。公寓建成后,交由集体经济组织统一管理,提供服务。当下,北京廉租房和公租房建设规模不断扩大,据统计,截至零九年十一月,北京已可提供房源七千四百多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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