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正式实行独生子女政策30多年后，这种人口控制计划不再适用于大多数中国人，似将永久性废止。
虽然政府统计数据没有公开，但官方媒体报道中一个被广泛引用的数据是，截至2007年，中国只有不到36%的人口实行了只生一个的政策。
虽然这一数字较低，但它仍有可能高估了独生子女政策的遵守情况。这种政策过去执行非常严格，所有中国夫妇都不得生二胎。目前的例外情况很多，包括允许很多农村家庭、几乎所有少数民族、夫妻双方均为独生子女的家庭生育第二胎，此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例外情况。
对于适用独生子女政策的人来说，生二胎或多胎要么是处以罚款，要么是取消福利，总之财务处罚是主要威慑手段。比如北京居民就是如此，北京的独生子女政策执行力度据称比中国其他很多地方都更加严格。
一位北京居民、生有两个孩子的母亲说，生二胎没有任何处罚，只需要花钱上户口就行了。
这位要求匿名的居民说，如果你不想要北京户口，那就没问题了；你可以（把第二个或第三个孩子）送到私立学校去，让他们出国留学，或者是到香港去生。
户口本是颁发给中国公民的官方注册文件，对于诸多公共服务的获取非常重要，包括上学、就医和就业。违反政策生了不止一个孩子的夫妻必须交纳罚款，才能为多生的孩子上户口。
多生孩子的罚款按照夫妻户籍所在地人均GDP乘以一个倍数计算。例如，中国南方广东省（中国人口最多的省份之一）的居民如果被发现违背这一政策，可能会被要求交纳最高相当于头一年家庭收入六倍的罚款。
但这种处罚并非总是严格执行，因此很难阻止高收入家庭生第二胎甚至第三胎。近期媒体报道就特别强调，有越来越多的富裕家庭通过交罚款生了不止一胎。
但官方的表述并没有改变。
香港大学(University of Hong Kong)社会科学研究中心主任白景崇(John Bacon-Shone)表示，我相信这个政策在慢慢地放宽，最终将会取消；但现在存在一个保护既有制度的官僚机器，所以我认为这需要时间。
事实上，近来人们大量猜测中国可能允许夫妻生两胎，相关官员不得不正式驳斥这种说法。
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副主任赵白鸽上个月表示，十二五计划期间（2011年到2015年），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将保持不变。
寻求零增长
必须说明的是，中国正在为其独生子女政策付出沉重的社会代价，废止这一政策不乏理由。
人口迅速老龄化而缺乏相匹配的社会保障网络，年轻劳动力也在不断地萎缩，给这个国家埋下了一颗人口学意义上的定时炸弹。
据估计，现在的人口出生率在1.6%到1.9%之间，已经低于2.1%左右的更替生育水平。根据预测，如果当前的趋势继续下去，中国的人口将在几十年内开始下降。
这项政策的其他副作用也带来了问题。例如在过去，一些中国夫妇只想生男孩，如果胎儿是女孩的话就选择流产，这种情况不胜枚举，以至于现在的法律原则上禁止医生把胎儿的性别告诉孕妇。
香港浸会大学(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社会学系副主任、副教授邵一鸣(Siu Yat-ming)指出，中国当初推出独生子女政策只是针对一代人，目的是减缓人口增长速度，而非降低人口数量。
身为中国人口统计学和计划生育研究专家的邵一鸣说，当局在追求一种“（人口）零增长政策”，而决策者们尚未终止独生子女政策的一个原因在于，他们担心会再度出现人口无序增长。
新中国成立之初鼓励夫妻多生孩子。官员们现在认为，要是没有在上世纪70年代末实施计划生育政策，中国的人口在2008年就会膨胀至超过17亿，比当前的人口规模还要多出3.5亿，相当于美国和加拿大的人口之和。
邵一鸣说，这方面的担心是当局小心行事的原因所在。
他说，他们担心向民众发出错误信号。他们会逐步行动，而不会很快放开。有关方面已经在进行一些试点──比如在农村地区放宽政策，看看成果如何。……如果他们发现人口增长可以控制，就会在更大范围内实施。
邵一鸣说，即便中国正式撤销独生子女规定，可能也还是会继续实施计划生育政策，以防止人口暴增。
MarketWatch试图联络中国官员，但后者未能即时发表评论。
同侪压力和消费文化
虽然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引来批评，尤其是在国外，但中国民众普遍接受该政策却出人意料。华盛顿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经常引用的一项2008年的调查结果显示，中国将近76%的民众支持这项政策。
与此同时，事实迹象表明人们对于生了多个孩子的人看法不一。
北京的IT专业人士高大成（音）说，有钱的夫妇多生孩子令人羡慕，因为他们负担得起下一代更好的教育和生活。然而穷人或是受教育水平不高的父母多生孩子就被认为是愚蠢，尤其是那些不停地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的人。
高大成说，他自己不打算生第二个孩子，不过他知道其他一些人有这个打算。
香港浸会大学政治及国际关系学系教授戴高礼说，人们对这项政策以及违反政策行为的态度都与要循规蹈矩的文化传统压力有关。
他说，中国社会对于人们的行为举止有着极大的同侪压力和道德压力传统，而且一贯宣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其程度会让基督教徒为之汗颜。
但戴高礼说，这种态度也会发生变化，并以中国人对儿子的偏爱为例。从前，如果生不出儿子来延续家族香火，一些妇女甚至会自杀。但一种新的“消费文化”正在改变这种偏好，因为中国的发展为女性创造了更为突出的经济角色。
戴高礼说，现在生孩子已经完全不同以往。以前你得有孩子来替你养老，并延续香火。但现在，生孩子还关乎财富、关系、权势。
不过在独生子女政策方面，中国的城市发展可能是比态度问题更重要的因素。
1978年，中国不足18%的人口居住在城市。三十年后，这个比例飙升至接近46%，因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引擎创造了成百上千万的工作机会，将本来会成为农民的劳动者吸引到城市。
戴高礼说，其结果是，中国的人口增长可能不会有太大变化，即便计划生育政策完全终止。
他说，没有一个国家会由城市来产生人口。城市一直都是消耗人口。农村地区才会产生人口。
Varahabhotla Phani Kumar
本文译自MarketWatch
── 原载 华尔街日报中文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