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日4时10分左右,深圳市110接到报警称,龙华富士康宿舍E楼有一男子割腕自杀未遂,这是富士康的第13起自杀事件。随后又有消息指,“第14跳”被有关人员阻止。台湾鸿海集团属下的富士康深圳厂区连续4个月来屡屡传出员工自杀事件,引起中国和国际社会各界强烈关注,包括苹果、惠普、戴尔在内的鸿海代生产公司表示将介入调查。
这是自从美国互联网巨头谷歌撤出中国后,全世界再次聚焦在中国经营的跨国公司,并关注中国工人在其中的境况。
根据各方披露的消息,富士康的员工在每天长时间的工作压力下,在公司的保密要求下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内心苦闷的情况下,在遇到不公待遇无处申诉的境遇中,身体与心理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境遇悲惨。
面对频频的跳楼自杀案件,富士康当局一直称管理无问题,不是“血汗工厂”,并一度要求员工签不自杀协议。中共当局也一直未对此事进行任何处理,直至在被外界广泛批评的情况下,才于27日派出联合调查组前往深圳进行调查。官方媒体也一直保持低调。
当地时间星期四晚,当局发布命令,要所有媒体召回他们在深圳采访的记者,媒体只能发表政府提供的消息,或富士康官方声明。
跳楼事件国际关注 跨国公司展开调查
富士康的第一例跳楼自杀发生在2010年1月23日,当时只有19岁的员工马向前死亡,警方称马向前系“生前高坠死亡”。随后的几个月,特别进入5月以来,连续不断的十几起自杀呈失控的事态,从而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
面对国际社会的压力,鸿海生产代工产品的苹果日前宣布,该公司正在对富士康频发的员工跳楼自杀事件展开调查。
随后不久,在富士康发生第11起跳楼自杀事件后,另外两家由鸿海生产代工产品的电脑巨头戴尔(Dell)与惠普(HP)公司也表示,他们已着手调查富士康的工厂环境。
戴尔发言人表示,他们正展开调查,“戴尔供应链中任何工作条件不佳的报导都会纳入,且一经证实,将采取适当行动。”
第12名员工跳楼后,与中国大陆媒体的低调反应形成对比的是,路透、美联社、英国金融时报、BBC、华尔街日报、彭博新闻社等国际媒体均大幅报导。
中共下封口令
与国际社会的反应形成对比的是,中国大陆报纸和网站接到省和中央宣传官员指令,要他们淡化对深圳富士康员工自杀事件的报导。
香港《南华早报》说,最新指令是星期四晚上发出的,要所有媒体召回他们在深圳采访的记者。
一些网站的编辑说,他们被告知只能发表政府提供的消息,或富士康官方声明。大陆门户网站新浪和搜狐用深圳政府的声明和新华社通稿取代了他们自己的报导。
压力下北京派人赴深圳
自跳楼事件发生以来,当局一直保持低调。直到“第十一跳”前,此事件的调查层级都主要由深圳地方政府介入处理,中央官员无公开表态。
26日晚,当第12名员工坠楼身亡后,舆论哗然,压力下当局派调查组往深圳调查。
早先有舆论批评,大陆全国总工会在员工频频跳楼问题上闷不吭声,当局逐渐感到压力。
大陆民众:难以形容的悲伤
几个月内在一个跨国公司的十几个生命从人间消失﹐在互联网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大量中国民众撰文表达自己的悲痛和愤怒。
一位名字为chinapanlong的民众说﹕连日来几乎每一天都能读到一些有关富士康员工跳楼自杀方面的新闻。每次读完后心里都有一种难言的痛苦和越发的冲动,愤怒无比的愤怒。悲伤难以形容的悲伤,我是不是该对我们家的孩子说:“长大了你们都要出国永远永远的也不要回来”呢。我是要告诉他们中国人的生命不值钱,中国经济繁荣昌盛的代名词就是屈辱吗。我想我会告诉他们下面三个无耻和一个高明。
…… 最最无耻的是中国国家管理者,无耻无能,美其名曰为了经济。你们丢掉了中国人的人格。丢掉了中国的国格。最终也将丢掉中国经济。你们让世界如何看待中国。怎么尊重中国人的价值,你让中国商人如何把自己的商品物有所值的卖给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你们让海外的游子怎样和外国人谈价值。……
富士康员工:每天像机器
据深圳知情人士披露,富士康员工的工资是按劳动法规定最低的950元,虽然每人月入在2,000-3,000元,但劳动时间长,加上军事化的管理,工作压力特别大,又没有申诉的管道。
不少香港记者在参观了富士康深圳厂区后得到的印象是,现代化的厂区内有一流的体育和休闲设施,但身心疲惫的富士康员工却无心享受。
一女性员工在接受香港《南华早报》记者采访时说,员工午餐时间只有30分钟,这还包括从车间往返餐厅和排队买餐的时间。所以实际吃饭只有10分钟,只能狼吞虎咽。
一名22岁来自湖南的工人刚刚下了夜班。他从前一天晚上八点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晨11点。上夜班时一句话不说。他对香港记者说,三年下来他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一位四川工人对记者说,他一个月超时工作100个小时后才能挣到1,800元。把大部份钱汇回家里,自己只剩500元。
美联社说,富士康的新进基层员工底薪只有1,200元人民币。其他要靠加班费和年终奖金统算起来再除以12,才能得到2,300元的月平均工资。一名富士康前员工马丽群在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如果都不加班,只领这份底薪,扣除医疗、社会保险保费,实领只有800多元。
美联社说,作为世界最大的代工厂,富士康厂房24小时开工,员工分两班轮班,交接时间是早上8点和晚上8点,扣除一小时吃饭,正好是八小时正班加三小时加班。马丽群形容富士康工厂的管理文化是,基层员工每天就像机器一样做来做去。
“被孤立的员工”
据东方早报报导,在富士康,员工们吃饭、进入部门或宿舍、上下班时间甚至加班时间的记录,都与小小的胸卡相关。是富士康城“唯一通行证”。不同部门员工的胸卡有不同的许可权,员工只能进出园区内的公共区域(如食堂),以及与自己工作相关的特定区域。
员工入职须和公司签订知识产权保密协定,甚至连薪资水平也要保密。报导称,每位员工必须在日常生活及工作中要有极强的保密意识。从而造成富士康每个员工人际关系的孤立。网上一篇题为“潜伏二十八天揭秘富士康自杀之谜”的文章中说,富士康员工之间很少有友谊,“一个个都是熟悉的陌生人”,“人和人却似碎片一样存在着。即使卢新这样的‘明星’人物(2009年底的富士康新干班才艺大赛中,他凭演唱《你的样子》获得了第二名),在富士康的社交圈,也仅限于同学和校友之中”,“在这样的孤立中,他们每天上班,下班,睡觉,上班,下班,睡觉。──而这种钟表一样的生活”,“‘一旦工作上、生活上有了压力,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和分担。’李金明说”。
一份香港媒体记者在参观富士康以后说,在这个生产iPhone的现代化工厂里还明显缺少一样东西:笑容和笑声。
“申诉无门”
而面对着强大的心理与身体上的压力,却又申诉无门。《南华早报》的记者形容说,高压手段的管理方式使工厂更像军营,到处都是监视摄像头,工人们成了机器人,看上去疲惫不堪,神情郁闷。
东方日报引述一名离职员工的话说:“有一天我打110求助,接电话的竟是公司的安保,令我大为吃惊”。后来她才知道,不仅富士康鼓励员工及管理者使用集团内部的手机“短号”,而且110报警求助等公共服务电话也是“内部先受理”。
员工申诉的渠道几乎全为公司内部的受理途径。
深圳知情人士:“我们利益给人家侵犯了,找劳动局,劳动局或者不管,或者不作为,太多太多了,找法院他们也不一定会认识清楚站在这边来处理事情。”
哄抬GDP的政策使员工在压力下轻生
深圳市政府为拉高地方GDP,对大型企业实施扶植政策,这样密切的政商关系,员工想要投诉一直没有投诉管道,在压力无处抒解下进而选择了轻生。
深圳知情人士说:“他们选择跳楼这些方式其实我也不赞同,他们不应该那么懦弱,他们应该通过法律诉求来解决。但大部份情况下法律对我们是不利的。”
有“血汗共产党”,就必然有血汗工厂。资深时事评论员林保华表示,更重要的问题是,中国是一党专政、缺乏人权而又没有言论自由的国家,只要买通当地官员,几乎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是血汗工厂滋生的条件。
学者:富士康及政府缺少责任感
北京理工大学教授胡星斗表示,很显然,中国的企业现在缺少一场社会责任运动,与此同时,政府当局也应该肩负起对企业的监管责任。
他说:“现在看来,中国的企业缺少一场社会责任运动。所以从富士康的跳楼事件,能够给我们很多的思考和反思。中国应该借富士康事件,开展一场企业社会责任运动。同时,政府也应当肩负起它的监管职责,监督那些企业要履行自己的社会责任。只有这样才能够治本,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除此以外,胡星斗还表示,如果按照富士康离职员工的说法,富士康对职工动辄打骂的管理方式,则富士康不仅是血汗工厂,甚至还是犯罪企业。
“血汗工厂”远不止于富士康
跨国公司进入中国,在中共当局的层层审查下,在“入乡随俗”中受到中共的盘剥。有分析指出,之所以这些公司还能在中国立足,是因为中国廉价的劳动力给他们带来的利润足以补偿。中国工人在“血汗工厂”为社会创造财富的同时,却没有获取他们劳动的应得,反而受着中共和商人的双重压榨。
中国的血汗工厂远远不止富士康这一家。据BBC引述劳工权利活动人士的话说,西方消费者一般都听说过亚洲国家服装加工业有许多“血汗工厂”,但实际上亚洲电子加工企业虽然有宽敞明亮的厂房,但是劳工状况比“血汗工厂”强不了多少,因为他们的工作模式都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长时间工作,低薪酬,而且没有劳工权利。
上月美国的非政府组织全国劳工委员会发现中国为微软、HP和其他品牌加工的工厂工人在30度的高温下,每天工作长达15个小时。另外一个台资企业昆盈的工厂受到多项指责,包括性骚扰和监工凌辱员工等。
“生命是自己的,比什么都重要”
富士康事件在使跨国公司的“血汗工厂”浮出台面的同时,也使人们联想到中国工人在国内企业中的境遇。在那里,工人的工资比外企更低,工人的待遇更差。
《金融时报》报导说,假定报导中富士康自杀员工的数字准确,富士康工厂的自杀率仍然远远低于中国整体的自杀率。
有民众在网上发文说:“冰山一角而已,跳楼不过是一种解脱,生不如死的人多的是了,中国……黑暗了,……社会已经很冷漠了,这不仅仅是富士康的问题,更是国家乃至整个社会的问题,是永远解决不了的问题,所谓的政府已经腐朽不堪了,生命是自己的,比什么都重要,要说爱国,也要有命去爱国,命都没了,爱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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