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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谎言写就的悼词”读后感

——笔者的欣慰和落莫

纽约 冯素英



  《中国向何处去》?这是中国志士仁人,近百年来探讨已久、始终未果、甚至流於不严肃的老生常谈之列了。君不见(说来惭愧),本刊名曰《探索》,本由七十年代魏京生从北京试刊;后由中共党史专家司马璐先生在纽约续办,历经十年努力和艰辛,终于因这样那样原因而宣布停刊;直至二十世纪九零年代中期,由上海老作家王若望先生以“新闻信”形式维持《探索》。现如今,人类已进入另一个一百年,《中国向何处去》?这一本来很严肃的命题,还有多少人真正本者求索与忧国忧民的悲天悯人情怀在思考?有人说经费不济,依笔者体会,恐怕未必。这么说吧:纵使有某一中国民主基金会愿意提供年经费一百万,集中我国最优秀的编者、作者编撰本刊,所出版刊物,能唤起读者良知千百万么?笔走至此,忽然忆起当年鲁迅先生的话:一个作家发表了一篇文章,如果得到广泛的赞美,作者当然脸上欣欣然而有喜色;如果换来一片挞伐与批评,对作者也是鞭策与关心,作者会反省并自我提高;如果作品发出去,既无赞美,也无批评,犹如石沉大海,那才是莫大的悲哀!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年份,作为肩负使命感的求索者们,是否应该意识更新?我们是否考虑过,我们很多优秀的、宣导祖国未来民主的作品,老是远离故土,喊来喊去,这多年来,收效如何?依我看,只是不断重复老话而已,因为,此乃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生命力也。所以,笔者觉着,我们老停留在海外辛苦写作,不如思考群体打道回府,回归本土,去呐喊,去鼓动大众更有成效。如此说,笔者是否置精英安危於不顾?非也,笔者时刻关注着国内安全动态,李慎之,刘晓波,王力雄等,他们坚持身在北京,发表一篇篇谴责中共、被普遍认为是对中共大逆不道的作品,以及王力雄利用今年中共生日那天,先是公开羞辱中国作协:在中共手中成了僵尸,接着宣布退出中国作家协会。当时,我们均为铁骨王力雄捏把汗,一个半月过去了,力雄照常写作、照常昂首阔步生活着。国内如有一百个李、刘、王团结奋战,定能提高他们的安全系数。

  感念刘晓波先生,他虽身处风险区,却不畏艰险,向中共发出一篇篇战斗檄文。近拜读他的大作“用谎言写就的悼词”,顿时眼前一亮。晓波重点引述李慎之老先生的警世之作“风雨苍黄五十年”一段话,使我茅塞顿开:“…中共维持其独裁统治的最佳方法之一,就是利用强权伪造历史和造成民族记忆的空白,这将彻底篡改和毁灭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忆:只有中共创立和建设新中国的丰功伟绩,而没有中共所制造了的人类历史上罕见的灾难,经济建设的成就掩盖了中国人为此所付出的巨大的不成比例的人权代价。1949年出生的一代人,没有对国共两党在抗战和内战之中的历史真相的了解,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没有对从镇反到反右、大跃进的记忆,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没有对文革的记忆,八、九十年代出生的人没有对六四大屠杀的记忆……这种由执政党精心制造的一代代民族记忆的扭曲和空白,割断了真实的历史,扼杀了自省和汲取教训的机会,抹去可以升华民族精神的苦难,使中国人在整体上无法积累成功与失败的经验。其结果,就是每一次大变革都要回到原来的起点,历史呈现出原地踏步的恶性循环。”

  作者真是高瞻远瞩,事实不正如此么?中共执政五十多年的真相,没有通过小学、中学、大学的课本和讲坛讲述真实的历史,没有诉诸於大众传媒充分地揭示真相。中共既不进行还原真相的清算,又严密封锁历史档案,更强制地压制发自民间对历史的清理。而且中共老让其御用史家,精心设计和剪裁所谓辉煌文明占据心灵的空间,致使中华民族日益失忆,从而,即使悲剧重演,也不敢怒不敢言。

  毛泽东在野时期,始终高喊“反独裁、反专制,争民主、争自由”,吸引了不满现状的各路精英,以对抗执政的国民党。其实,毛共的各种甜言蜜语,储安平在他的刊物《观察》里是点破了的(国民党时期,我们的民主是多与少的问题,假如共产党执政,则,民主是有与无的问题了);罗隆基也说:“国民党执政吋,各党各派虽不能自由活动,假使一朝共产党执政,各党派将无立足之余地”。可惜的是,这两位看透毛共虚假性和欺骗性的大能人,竟也自愿投入中共的统战陷井,尤其储安平——这位可敬又可悲的精英,至今下落不明.毛泽东执政时期,为了达到他意念中深入骨髓的恐怖统治,强凶霸道地声称他玩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很多社会名流,在无孔不入的恐怖之中,为求生存而只能甘愿在人大和政协里充当花瓶。

  我记得,六四以前不久,方励之还在中国科技大学执教时,引用布朗效应,他说,当中共建国的一代元老们纷纷魂归西天,也就是中国民主化的开始。当时,引起多少年轻学人的兴奋和追求!现今,十几年过去了,我不知是喜还是悲。中共执政五十年来的种种倒行逆施,十几亿人民,在中共铁拳下,个个显得那么脆弱、渺小、无力,无助又无奈。如今,打江山的人已经离世,为什么到了江泽民手里,人们仅满足於经济发达的表象,而无求制度保障性的政治民主化?为什么同是中国人的台湾,能在蒋经国时代实行民主转型?为什么江泽民提出的“三讲”和“三个代表”,与其说是中共第三代领导核心的理论创新,不如说是毛、邓历来歪论翻版;尤其近来江泽民玩弄新花样:允许资本家入党这一策略,明眼人都能看出,不过是江在保护他的特权心腹的执政策略而已。

  刘晓波对中共剖析得何其入木三分呀。他说,中共极权统治所毁灭不仅是人的肉体和财产,更是人性本身。确实,中国人在这五十多年来,丧失了人的尊严、自由和权利,人性所应该具有的诚实、怜悯、宽容、勇气、正义感已寥若晨星。至今靠着暴力,制造无耻的政治谎言来维持社会安定,尽管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而未倒塌,人们似乎停留在“惹不起总躲得起吧”的求生层次上.中国人啊,难道民主政治真的对我们无关紧要么?如此恶性循环下去,中国人民的灾难何时了?

  其实,从刘晓波的大作结束语里,也透露出作者对极权者的无比愤怒、对民众沉默的无奈、对未来前景的提醒与关切。

  2001年8月12日

    《探索》2001年8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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