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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叫“洛特斯”

羊子



  世界进入纪元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共产政权犹如多米诺骨牌纷纷倒塌,唯独中共──这个堪称最野蛮、最腐败、最贪污成风的黑暗政权,却仍然一年一年苟延残喘,虽摇摇,却不坠。是它番然悔悟,回头是岸,立地成佛,重新取信於民了吗?

  没有。自美国将“最惠国待遇”与人权脱钩以来,我们看到的中共,政治气氛更加收紧,人权记录更加恶化,更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身患癌症的的陈子明都格抓勿论。这个政权还有什么人性可言?任凭中共倒行逆施,却不见中共政权顷刻瓦解的迹象。有人说,中共,是最有运气的一个执政党。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才使中共至今不倒?

  以笔者浅薄之见,一方面是四十多年来对人民实行观念的暴政,另一方面是中华民族习惯性的健忘,成了中共赖以生存的基本保证。远的不说,六年前被杀害在天安门广场的孩子们,正日益被人们淡忘,如今身在海外的一些同胞,竟也淡忘了自己父兄被残害的仇恨,去亲近中共,大做起经贸生意来了。要说中共运气好,就是因为人民对苦的麻木和对暴政的遗忘,才成全了中共杀人不眨眼。

  浑沌中,我遇到了一位看似平凡,其实崇高的,美国化了的华裔女子。名叫洛特斯(Lotus)。仔细说来,她的外祖父一代,远隔重洋,自广东台山来美定居,她体内流着的血液,一半是汉民族的血统。她有着白种人固有的美丽的双眼皮大眼睛,眼眶有点凹,高挺的鼻梁,东方人的肤色,可谓最佳中西合璧。她,象孩子般的纯净,有着金子般的心。到台湾去学过几年中文。有一个安居乐业的小家庭,养育着两个可爱的儿子。每周上几天Part time班。她刻意找讲华语的人照顾她的孩子,为的是让孩子不忘祖国语言,碰巧,我担当了她的二名孩子的Babysit.去年“六。四”前夕,我因随若望去三番市参加民主女神象揭幕典礼,向她请假几天,她不但支持我前去,还捐助一笔款子给丁子霖救助基金会。

  不久前,我偶尔对她说起,江泽民要来纽约开会,我们订於十月二十二日去哈马绍广场示威抗议江泽民,洛特斯立刻说:“我也要去”!我不禁心头一热,当即表示热烈欢迎。到了示威的那一天,我帮她推着孩子的双座小车步入广场,路上,洛特斯告诉我:“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我也来这里参加抗议中共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杀人的暴行。那时侯,这里的人多得水泄不通,很难走动,真正是人山人海”,口气中颇有几分怀念。我问:“都是中国人吗”?答:“有各国人士,不过,大部分是华人”。短短几句对话,使我不由得心潮起伏。本来,我对这次示威活动能出席几百名华人和民运人士,已很感欣慰了,觉得是这几年来的进步。洛特斯却丝毫没有抱怨这次人少。

  我至少在心里作了前后对比:哈马绍广场里,这次总人数不算少(当然也不是人如潮涌),不过那是好几个国家的示威人群。我们中华民族参加示威的,只占广场一角而已。一九八九至一九九五,仅仅相隔六年,江泽民所代表的六年前用坦克碾压学生的那个执政党,本性一点没变,唯独今天抗议的人少了。六年来,想方设法脱离中共,成前上万的大陆同胞来到这个自由国土,如今还有多少人肯花费两小时去抗议江泽民的?在这些新移民中,说不定有不少亲友还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可这些新移民已很少愿意上哈马绍广场示威了,而与大陆无亲缘关系的洛特斯,不顾两个孩子的拖累,特地赶来融入我们这支示威队伍中。瞧,她挺立在“勿忘六四”的气球标语下,一手推着爱儿车,一手去拉标语边角,她把母爱渗入到坚决支持民主运动的同胞爱之中,给示威队伍注入了温馨与和平的气息。

  结束了哈马绍广场的示威活动,我们大陆民运人士和自由居士,即准备第二天(二十三日)在华尔道夫旅馆门前,再次向江泽民举小分队人马的示威活动。已是夜深十一点钟,忽然电话铃声响,只听对方说:“羊子,我是洛特斯,明天你们在什么时侯,什么地点抗议江泽民”?我一一回答了。她又是简单一句话:“我也要去”!她对祖国未来命运的关心,这么执着,一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我只是说:“噢,今天你推着二个孩子来参加示威,此情可表,精神可嘉,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明天的活动我要帮忙拿监狱墙(道具),我不能帮你照顾孩子了,你一人照看孩子太累,所以你还是免了吧”。不料,她说:“为什么不要我来?我恨他(指江泽民──笔者注),因我忘不了六年前天安门广场那个血腥场面,孩子我可送交他人托管”。我说:“那你要支付托管费了”,她说:“没关系的”。

  由于她错记了集合地点,致使我们在不同的地点,各自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我们散场了,始终未能见到她。没想到,见不到羊子,她决不离开,她径直走进华尔道夫旅馆,遇到了张凤和华夏子二位女士。她们正愁着递交不上致江泽民的信,洛特斯自告奋勇地说:“信给我,我去找人转交江泽民”。于是,她奔上奔下,找来找去,才发现餐会厅已关门,不准再进人,而记者又一个不允许入内,只好作罢。信虽未送交成功,她的一番诚意和不辞辛劳从此铭记心头。

  想想我们周围,似乎有了一种时髦:对一切都主张宽容,对过去都加以淡化,一味“向前看”。洛特斯生活在一个安宁、舒齐的中上家庭中,她也不需要通过这些政治活动喊口号、照相留影来解决什么“身分”问题。所以,她能主动陪我们示威一次,已经是对“半个”祖国的无私奉献了,面对她一而再的费时费钱费精力与我们共同投入抗议江泽民活动,我终于悟得了:她,不宽容邪恶,不忘记罪人,执着地追求真理和正义;她对中华民族的美好充满着爱,对中共专制的暴行抱有刻骨的恨。所以,世人醉她尚醒,世人健忘她存记忆。面对一大群健忘的华人,我觉得洛特斯是可敬的;当她推着儿童车隐没在示威队伍里,她又是那么可爱!在洛特斯的形象中,凝聚着真、善、美,但愿我们民族拥有更多的洛特斯。

  《北京之春》1995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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