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战士不屈不挠

邓小平迫害王若望秘闻

                                                                          本刊记者

 

王若望是八七年反自由化运动被整肃的「首犯」,八九年又因同情学运以古稀之年下狱一年多,现在仍然要被公安「随传随到」。究竟是谁刻意迫害他?

北京当局在加紧审处被押民运份子同时,十月廿九日释放了上海离心作家王若望,三天之,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二十多家海外媒介直接、间接地访问了王若望和他夫人羊子。王若望来向上海公安局交代时说:

    「我没有办法,是他们找上门来的,我认为这是好事。」

    释放的条件之一是不准见记者,每两周向公安局报到汇报思想一次。只有中共控制下的大陆记者明白王若望的释放条件,不敢去访问他。但是,王若望对外国记者也不能多说。

只有透过其他途径方能了解到更多有关王若望被捕前的情况。

 

为自由化献身的伟大斗士

 

    王若望是一九八七年第一次学运后,被中共点名批判、开除党籍的三名知识份子的「首犯」,另两名是方励之和刘宾雁。当年处理王方刘三人的定性措词有明显的区别,三人都是「鼓吹资产阶级自由化,反对四项基本原则」,但王若望有「屡教不改」四个字,与方励之一样「完全丧失」党员条件。刘宾雁最轻,只是「丧失」党员条件。现在,这三位为中国自由化伟大事业作出重大贡献的斗土,走过不同的人生道路,方刘二位已在自由世界从事科学文化工作,唯有王若望仍然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为中国的自由继续付出代价。

    王若望今年七十三岁,曾是中共老党员,半个世纪前就蹲过国民党的监牢,文革中又坐了五年中共的黑牢,六四事件之后以古稀之年竟又被拘捕,关押了一年多。

去年学运,上海没有北京式的动乱,王若望只是和作家白桦、胡万春等一道参加过一次示威游行,根本不构成「黑手」之类的罪嫌。上海知识界也没有因「六四」受到多大冲击。

 

邓小平对他恨之人骨

 

    抓王若望的原因,据了解,主要是邓小平的个人意志和报复心理。八七年开除王若望就是因为的一句话。该年一号文件有邓在八六年底讲话中的一段话:「王若望猖狂得很,我早就说过要开除党藉。」

去年被捕也与有关。学运期间,王若望为国运忧,写了一篇「致邓小平的公开信」,在国内他已是无发表权的刑余之人,托人送来香港,某大报只登了一小部份,被台湾中国时报全文刊出。公开信其实很温和,却被中共当局认为「屡教不改,乱说乱动」。

惊惶之下,王若望八九年七月底离开上海,去浙江农村「避难」一个多月,一时盛传他「失踪」。九月中旬,他回到上海家里。第二天就有公安人员上门拉他去传讯,家门外则有三名便日衣日夜监视,第四十八天即告拘捕,消息人士传出:这次拘捕王若望时,邓小平正在上海,当局特地劳动多名记者同大批公安武警一道,拍摄了拘捕过程,送给邓小平观看。按说:邓大人看得很过瘾。

 

王若望最近出狱,声称基本观点不变。他仍要“夹紧尾巴做人”,背负沉重的十字架为中国民主付出代价。

 

看守所的特别优待

 

    王若望这次被关的地点是上海市第三看守所。上海关押待审人把的看守所有三,一所是政治犯;二所是刑事把;三所是秘密而有重大嫌疑的被捕者。地址在哈密路。著名的提蓝桥监狱则是已判刑的犯人的关押之地。

    王若望在三所的四百多个日日夜夜,是他的铁窗生涯中最幸运的一次。他获准可以阅读一般性书刊,他读了二十几本「资治通鑑」,但奇怪的是不准他读「圣经」。监房光线差,可苦了这位视力欠佳的老作家。

同时,每天特别配给香烟六七技,但不给火柴,要看守人员临时供给。饭可吃饱,每周还可吃两次肉和准看半天电视。最坏的是不准「放风」,不能出监房走动。王若望说他这次入狱的经历时强调「比过去文革要人道多了。」当局「恩准」免付几百元牢中伙食费及几百斤粮票。家人发现他获释时,人胖了一点,精神还不错,只是掉了三颗牙齿。回来第一天几位朋友请他痛痛快快吃了一顿,但是,王若望仍然是王若望,他声称,他的基本观点没有改变。

 

随传随到夹紧尾巴做人

 

    当然,他的爱妻羊子和亲友不希望他第四次入狱,毕竟已是七十开外的老人。回家第二天,羊子就在大门口贴上「谢绝采访多谢帮助」八个大字。公安局通知她对王若望「取保候审」可以回家时,她作为担保人亦应承王若望「做到随传随到」,「平时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

    羊子对朋友表示,一定要他的苦难夫君「夹紧尾巴做人」。并告诉朋友,每天她去上班时,家中有一场交代仪式,她要向王若望宣告:「被保证人王先生听着:本保证人上班期间,你不得擅自外出,接电话倘有放肆,请我的慈母监督。」王若望应声:「是!」。

    这不是一场「妻管严」的现代家庭喜剧,而是现代中国人治下的悲剧!

    王若望有甚么罪?他同大陆千万不同政见者一样,从未表示要推翻现政权,即使言词激励,也不过是希望当政者从善如流,而他本人从青年时代起就献身给了这个「共和国」。不少上海人记得,王若望是五十年代优秀的「报告员」,宣传中共政策不遗余力,滔滔两小时不打草稿。他的《饥饥三部曲》是畅销的革命读物。

而今却以言获罪,连人的尊严也被侵犯。当局唯一的改变是不敢对他施暴,并保留局级干部的退休待遇,但是一位作家不是一头饲养得精美的牲口。

告邓小平非法关押平民?

    有关切王若望命运的人士建议他写回忆录,甚至有少不更事的朋友建议他告邓小平,因为现在大陆允许「民告官」,但都被他拒绝。他没有那个勇气,环境也不允许他做。虽然,他明白按大陆法律,三个月不起诉就应放人,这样不明不白关押他一年多,是非法的。

    国外不止一次邀请他出国讲学,他也不存希望,他没有方励之、刘宾雁的运气,当然,他更不会像那些年轻人那样,寻找地下通道出国。甚至他也不敢再给海外报刊写文章。有心人都留意到羊子给香港刊物报导王若望平安归来的短文後面特加了一行字:

抄呈  上海市公安局」。   

            《开放》杂志  199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