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代会上访王若望

                 驻京记者    刘锐绍

                             特约撰稿人  胡少安

对前景是个乐天派

经常思考一个问题:人的精神世界为什么这样奥妙,有些人在颠簸之后,就一蹶不振,但有些人却能「执迷不悟」地继续干?有什么在背后支持?

自从去年初「反自由化」后,首当其冲被开除党籍的王若望一直甚少露面。探望他的旧朋友少了(但年青的新朋友却有所增加),他也甚少串门,免给人家添麻烦。按常理说,年届七旬的他,应是壮志蒿莱,但事实恰恰相反。今天与他畅谈,发觉他与刘宾雁、方励之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虽然身在波浪中,对前景的看法却是绝对的乐天派。

  他说,现在的形势不同了。人们的理性因素在增加,挺身表达意见的人愈来愈多。以今次文代会为例,若果在以前,一句话就可以不让他参加了,但他现在还是来了。代表们是三年前选举出来的,不好改变呀。

  一年多以来,王若望虽然较为沉寂,但仍有他的「四项坚持」。一是锻炼身体,二是经常读报,三是仍然写作,四是心境开朗。

                养生之道与家庭生活

  他说,他每天都跑步,经常游冬泳,出入骑单车。身体好,夕照余晖也会灿烂些。很多事情还要等着看。他现在已经离休,每月领二百五十元离休工资,虽然物价上涨,但他仍坚持多买报刊,看不够就到图书馆去。家事国事天下事,岂能因年事渐高而浑忘呢?此外,他没有把笔杆从自己的生命中开除出去。他正缢续写他的自传体长篇小说《自我感觉良好》。这部书数年前已开始动笔,部分章节已经发表。他现时继续写,大概完成了二十万字。他还写了一些短文,今年在上海的《上海滩》和《青年一代》等杂志上发表。至于心境开朗,他认为是保持生命力的一大法宝。

  他的信心,在一定程度上是建立在外界的反应和他的「忘年之爱」之上。现在王若望与比他年轻二十岁的妻子住在一起,妻子的父母也与他们住在一处。与前妻所生的七个孩子,均已自立门户,有时星期天来看看他。谈及家庭生活,王若望充满感情地说:「我一生坎坷,但后院都没有起火。我的两次爱情,都是美满的。」

曾晤王若水、拍杨

  自去年以来,王若望除去杨州到儿子家住了一月以外,一直在上海,平时在市内也—般不主动去访友,但音讯相通。前不久,台湾作家柏杨到上海访问时,亦曾去王若望家与他畅叙一番。

  与王若望的姓名和命运有三分之二相同的王若水,上月也曾在上海与王若望会面。两人还戏言道:一个[王]搞理论,另一个「王」则把理论以通俗的形式贡献于世;虽非签定合约,但却有种期会伯牙之妙。

           「民族不会亡中国有希望」

  较早时候有人邀请王若望美国访问,虽然仍没有批准,但他坦率地说:「中国的土地可爱极了,如果去的话,我当然要回来。虽然这一年来比较寂寞,但我有机会旁观社会,「旁观者清嘛」!我认为,中国无论有多大的麻烦,不管是经济的,还是社会的,我看历史都是在前进的,所以我坚信民族不会亡,中国有希望。」至于希望何在,王若望认为知识分子主体意识的觉醒并增强以及新生力量的成长,都是希望之所在。

  匆匆一席话,我们深深感到:中国很多知识分子不惯积怨气,不惯抱愁眠。昔日伤心泪,只应催人醒,如果萎而糜,才是绝命哀。伏櫪乐天士,浮沈白发翁,尚能积极以待,更何况我辈小儿郎呢?

             某报《北京八日电》1988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