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王若望先生

方励之

王若望先生去世了。送别王若望先生，遥寄我的哀思。

王若望先生是我的一位“名”友。从1987年以来，我的名字常常同王先生的名字联结在一起，开始是在红头或黑头文件上，再之是报刊上、直到今天的网站上。以致不时地有人向我打听有关王先生的事情。

其实，我真真只与王先生面谈过一次，不超过十分钟。在我的1992年8月22日的日记上写着:“去旧金山，见王若望”。

那一次，我向王先生转达亚利桑那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的邀请，希望他能来亚大作一次演讲。那时，王先生刚到美国两个多星期，事情极多，不能分身。亚大一行，容后再说。那知，哪怕在美国也是世事难料，王先生终于没有能来亚大。我也失去了一个使名友变挚友的机会。

王若望先生是我尊重的前辈。我看过《王若望自传》（第一卷：1923－1937）。风骨历历，气节凛凛。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故事都发生在我存在之前。不过，在王先生那里，“之前”和“之后”是不重要的，他写道:“我写作（自传）时，不用编年体的流水账序列……有时越出……年代的限制”。

当时我就想，若有机会一定告诉王先生，他的这段话同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写的一段悼词极为相通。当爱因斯坦的一位挚友去世后，他写道：“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这又有什么。”

我们物理学家都知道，过去、现在、将来都只不过是被顽固坚持的幻象罢了。我虽不是王先生的挚友，但我还是要借用这一段悼词敬献给王先生的亡灵。是的，超越了时间，超越了世俗的幻象，才是永生。

愿王先生安息在他喜爱的自由的天地里，带着不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