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王若望先生

刘　青

王若望先生在中国反对派人士中，第一个于被迫无奈的流亡中客死他乡。王若望先生身患绝症和去世，牵动着海内外无数异议人士的心。王若望先生长期生活在纽约，得知王若望先生身患癌症晚期后，人们便不停涌往医院王老病榻旁，探望病情、值班看护或提供医治建议；纽约数十名异议人士更组成“关怀王若望先生病情委员会”，多次开会商讨、筹划有关护理、新闻发布和其它各种事宜。王若望先生最终不幸去世后，纽约美东地区的异议人士、冒着风险的大陆数百名各界人士、全世界数以千计的独立知识分子和反对派人士，或是发来唁电或是署名治丧委员会，以此表达对王若望先生的哀思和崇敬。数百人挤满了王若望先生追悼会堂，让长期经营丧葬业务的殡仪馆业主也感慨地说，这样声势浩大的追悼活动，是他们开馆至今前所未有的。一位富有文采的异议人士在撰写的文章中，推敲出“辉煌”一词表达她对追悼会的感受。

人们崇敬王若望先生和对他去世如此哀切，首先就是受感于他铮铮铁骨的风范。王若望先生早在青少年时代，即被国民党政府判刑关入监牢。在中共掌权的半个多世纪里，王若望先生更是数度出入牢狱。即使不在牢狱的日子里，王若望先生也是历经磨难，单是右派反革命帽子导致的迫害，就长达二十余年。此外几次开除党籍伴随的歧视迫害，高龄七十多岁流亡海外的寂寞岁月，其中的精神痛楚和诸多艰辛困苦，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和能够承受的。但是王若望先生面对这样的惨淡人生，从未低下高贵的头苟且度日；即使病入膏肓万分希望回归故土，能够到祖国终老此生之时，对于中共所提的回国两条件，即不写文章谈政治不与敏感人物来往，他仍然坚定明确地回答“不接受”。王若望先生的一生体现了中国文人的高贵风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王若望先生的一生，可以说坎坷曲折命途多舛。但是如果对王若望先生的一生加以分析，却又可以发现，王若望先生的一生原可以平安顺利，甚至大半生享有荣华富贵，如果他不坚持并力图兑现民主理念的话。王若望先生年仅十六岁，便坐了国民党的监牢数年，就是因为他要向国民党政权争取民主。王若望先生对共产党而言，是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干部。他一九三八年到延安，随后担任宝鸡地位书记。即使是后来接替毛泽东职位的华国锋，其资格地位都远不如王若望先生，更不要说被邓小平指定掌权的江泽民了。但是王若望先生不仅没有象华国锋江泽民，职位节节高升权势日重一日，反而多次被中共关入监牢，最后流亡海外病死他乡。王若望先生之所以与华国锋江泽民等人有如此差距，是因为华国锋江泽民甘当党的工具，而王若望先生则是有民主理念的理想主义者。在中华民族大多患有软骨症，而中共党员大多染上了无骨症，王若望先生却能以铮铮铁骨傲视当今，想来除了他刚硬的性格和不屑违心活着的人品外，更是得益于他对民主理念终生坚持不懈追求的精神境界。

王若望先生勇于剖析自己的精神，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和由衷的感动。王若望先生刚来美国不久，在旧金山民运圆桌会议的演讲中说：中国人的心中都有个小毛泽东，他王若望的心中也有个小毛泽东。王若望先生其实说的是，中共数十年专制文化的宣传统治，在中国大陆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印痕，而每个人的思维言论和行为中，都有可能暴露出来这专横黑暗的一面，包括以反对中共专制的民运人士也在所难免。从中国民运人士目前一些不足之处看，不能不说与身受中共文化影响确实有关。这个问题或许不少人也意识到了，但更多的人不仅不能认真剖析自己，反而令人失望地有意无意加以遮掩保护，因而也就更凸显出王若望先生剖析自己的勇气和智慧。

王若望先生的逝世，标志中国一代民运人士自然死亡的开端。人都是要死的，这是抗拒不了的规律。但是中国的民主事业，正在新生发展的富有生命力阶段，必将一代一代传承接续下去，直到实现民主体制融入世界价值。而王若望先生未竟的路，就需要我们接续下去，这也是我们对他最好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