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冥诞追忆王老

陈立群

我与王若望先生相识于一九八六年春天，“第三次工业革命和改革开放研讨会”在杭州西子湖畔召开，我是当时的会议组织者之一。此次会议的背景是改革开放遭遇瓶颈，一大批企业家、以及一些知识分子包括部分地方政治精英如福建项南、江西吉安县县长、武汉大学校长等都不同程度遭遇非难，甚至中箭落马，改革何去何从？记得这次会议的参与者有苏绍智夫妇、温元凯先生、雷祯孝先生、王若望先生、厦门卷烟厂厂长、江西吉安县县长、巨人集团董事长史玉柱先生以及浙江的一些著名企业家如卢冠球、步鑫生等。这次会议，王若望先生给人印象深刻。记得他在大会上介绍自己，说自己叫王若望，上海话就是横竖横，不买账的意思。他说，我天生反骨，坐过日本人的牢，坐过国民党的牢，坐过共产党的牢，我告诉你们，共产党的牢最难坐！可惜当时没有互联网，三十多年过去，记忆模糊，我在网上也找不到这次会议的任何资料。但是我们当时的一位工作人员请来了几位年轻人全程录像，后来了解到录像人员全部是浙江省安全厅团委派来的。所以，关于这次会议的完整记录，今后档案解密时是可以一窥全貌的。这次会议的与会代表针砭时弊、大胆放言，在我看来，它是八六年十一月安徽合肥发起的学生运动乃至八九年六四北京学生运动的先声。

一九九九年流亡美国，朋友带去爱姆赫斯特拜访王老和羊子大姐，讲起在杭州认识，王老记忆犹新。2001年王老病危，中国人权主席刘青为追悼会申请到一笔经费，嘱我和姚振宪、李世雄等做义工，为追悼会做好后勤。2011年，我参与组织了王老逝世十周年的纪念活动，很多朋友到场，非常隆重。旅居英国的作家喻智官先生为这次十周年纪念会赶写并出版了《独一无二的反叛者---王若望传》，并亲自来纽约举行新书发布会。多年来一直与大姐相扶相持，亲如姊妹。每次到大姐家中，看到王老的骨灰安放在羊子大姐的床头，十几年不能入土为安，总是感到非常伤心。对王老精神价值的肯定，是对未亡人最大的安慰。

了解王老，还缘于我的已故好友黄河清先生。黄河清先生对王老极为尊重和推崇，为王若望撰写过几十篇诗文，编过三套纪念文集、参与编辑一套全集。黄河清先生有心整理王老的手稿遗物，羊子大姐就把王老的手稿、遗物，整整五十公斤重的一个大包裹郑重托付给黄河清先生，黄河清先生把王老遗物带到了西班牙。不料造化弄人，黄河清先生不幸于2014年清明节因癌症过世，让人唏嘘不已。弥留之际，数次交代家人，也多次嘱咐我，一定要把王老遗物交还羊子大姐。黄河清过世以后，他儿子把遗物用海运邮递到美国，却石沉大海，没了踪影。我们多次与西班牙美国海运部门联络，确定包裹已达美国，可是就是查不到。羊子大姐心胸宽阔，她说算了不要找了！王老客死他乡，死不合作，今后我若走了，与夫君骨灰一起撒入大西洋，遗物也一并入海。他的遗物就当是先走一步吧！王若望和羊子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尽人皆知，旷世经典，羊子大姐的这一表态，也是惊天地、泣鬼神！可是，对我们来说，这真是一个遗憾！黄河清先生的家属也深表内疚。

另有一事也要交代，2011年王老逝世十周年纪念会以后，几位好友主动集资为王老塑像，请雕塑家陈维明先生创作完成。由于对王老塑像的初稿一直不能达到羊子大姐理想中的形象要求，至今没有完成，捐款也于前年退还给集资的朋友。去年陈维明先生在西部建立了美国自由雕塑公园，他说，今后在这个雕塑公园里面一定有王若望先生的事迹和羊子大姐最喜欢的若望老师的肖像和图片。

有些人活着，却是死人，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着。今天看到海内外那么多朋友纪念王若望先生百岁冥诞，王老的精神不灭，他是活着的巨人。

　　　陈立群　2018年2月4日 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