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年风中燭,

几回吹未灭,

燃尽有限身,

照徹长夜黑。

                                   ——王若望自况

 

第三章

 

87·“一一五”到89·“六四”

 

 

      严冬中的一株劲松

   

    冬天再漫长总要过去,太阳渐渐温煦有神了,驯软了阴冷潮湿的北风,没有人力能挡住春色,天气终于露出了暖意。

 一九八七年春的一个无风的早晨,大约九点钟左右,王若望换上一件加厚运动衫和球鞋出门跑步。

    王若望出了弄堂,沿高安路绕衡山路经吴兴路跑了一圈,回来时,大楼下站着一位年轻人,见到他,老远迎上来打招呼。

    王若望稍微吃了一惊,走近才看清是青年作家小陆,王若望用手上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问:“小陆,你怎么来了?”说着赶紧把小陆引上三楼。

王若望请小陆在书房兼客厅入座,小陆向王若望解释说:前一阵他去北京参加全国青年作家代表大会,会间听到王若望、刘宾雁、方励之被开除党籍,会议还为此补充学习领会反对自由化运动的内容。

他一回沪后就来探访王若望。

    王若望叹道:“全国通报开除我党籍后,你是文化圈里第一个来看我的人,许多朋友和熟人可能为避嫌都不上门了……”他避开小陆的目光,失意地抬头凝视天花板。

小陆宽慰道:“现在是风头上,许多人不过是识时务暂时回避,大家心里还是明白的。到会的大多数青年作家都对邓小平表示不满,对你们表示了同情和敬意。现在毕竟不是文革时代了,过去是愈批愈臭,现在是愈批愈香,不过,经历过文革的人心有余悸,不敢公开站出来表态罢了。”

王若望脸上的阴翳顿时散去:“是的,你说得对,我理解他们,也不会计较,再说,不少素昧平生的市民来看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他从藤椅上站起来,走近窗口,指着地上的几盆鲜花:“小陆,你看!这些花都是他们送我的!”

小陆望过去,朝南的窗下一边是一盆文竹,翠嫩的叶子绕着绳子沿窗棂往上爬,牵牵攀攀直抵窗顶;窗下的另一边排列着几盆各色鲜花。

“一朵花就是一颗民心,带着无声的关爱和支持,看着这些花,我就不会觉得寂寞和孤单。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时代,我都在为劳苦大众奋斗,如今我写文章批判现实,也是为民请命,能得到老百姓的理解,就是对我的最大的奖赏。”

阳光下,王若望的满头银发丝丝崭亮,在绿色的文竹烘衬下格外分明。小陆看着王若望说:“你抛弃优越的地位,自愿成为‘不同政见者’,是文人中的异数。你的价值与其说在文化圈中,不如说在普通民众中。你是民众的代言人。这也是邓小平打压你的原因。”

一老一少聊了一上午,小陆临走时说:“王老,你要顶住,不要介意各种压力,真理在你一边,老百姓是你的坚强后盾。”

王若望哈哈笑开了:“你放心,我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前线后方,几度生死,再加国民党共产党的牢,几进几出,多少大祸小殃都过来了,今年这道坎哪能吓退我?邓小平有‘四项基本原则’作紧箍咒,杀威棒,我有与之抗衡的四项基本对策:一是坚持锻炼身体,二是每天读书读报,三是仍然安心写作,四是保持心境开朗。”

 

  无所畏惧的笔战

 

在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下,国内报刊不可能再发表王若望的文章,王若望决定冲破罗网,跨越禁区,去海外表达见解,因不再受党纪束缚,他开始用真名实姓,而且言论更勇猛更率真。

一九八七年四月中旬的一天下午,王若望骑自行车去图书馆,回来时在弄堂口碰上两个里委干部,她们一见他就快速地交换眼色,然后目光一直追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议。王若望觉得有点蹊跷,不无疑惑地一步一步走回家。

当王若望用钥匙开门时,保姆俞阿姨帮着开了门,“王先生,吃累了吧?”俞阿姨说着接过王若望手上的提包,里面装着他借来的书。

王若望说:“骑这点路不吃累。”

俞阿姨给茶杯里添了点热水:“王先生,喝点茶歇歇。”她把茶捧给王若望时地唤了声:“王先生……”

王若望这才注意到俞阿姨的表情,疑问道:“你有事要跟我说?”

“不知怎么说……”俞阿姨欲言又止地说:“王先生,你要当心啊!”

王若望说:“俞阿姨,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尽管说,不用怕,也不要为我担心,没事的!”

俞阿姨这才解释,刚才里委干部把她叫到居委会,支部书记要求俞阿姨暗中监视王若望,及时向里委和派出所汇报情况,俞阿姨觉得王若望是个好人,不作兴做这种事暗算他,硬是不从。

次日上午,王若望伏案写累了,点上一支烟走到窗前稍歇,突兀发现对面楼里的窗口多出一样东西,仔细看好像是一架摄像机,凸出的镜头似火铳正对着他。这次确凿无疑,公安对他的监视升级了,到底发生了啥事?

原来春节前来采访他的香港记者写的文章发表了。

 

不屈的“横竖横”精神

 

恼人的黄梅季节来了,粘湿凝滞的空气开始憋人。

一天晚上,有两个人踏着昏暗的路灯光走向王若望家。来人是香港杂志的记者,他们来采访出党后的王若望。

在这样的敏感时期,又处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记者探问王若望是否愿意接受采访,王若望爽快地对来客说:“你们不必介意,我快要死了,没有啥可怕的。作为一个公民,我为国家前途的担忧,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七月中旬的一天,市公安局的小车一大早就来了,婉转警告他不要再为海外报刊写文章。他毫不示弱地提醒公安,他不是党员,但仍是一个公民,一个人民的作者,有写作的权利和自由,他不因别人叫他写就写,也不因别人不让他写就不写,更不能阻止他向海外报刊投稿!

     

  志同道合的来客

 

一九八八年夏天,王元化负责创办《新启蒙》杂志。杂志编委都是鼓吹“自由化”的学者和专家,包括著名理论家王若水。《新启蒙》出刊前在上海开筹备会,王若水从北京来上海,王若望闻讯后去宾馆会王若水。

这年十月,柏杨又来寻访王若望,上海作协领导茹志娟从中作梗阻挠,使柏杨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见上王若望。

王若望和柏杨相谈甚欢,次日,王若望写了诗《赠柏杨》记此事:

  十年隔海共文罗,今古清流祸自多;

一夕灯窗如旧识,古稀豪气岂多磨。

 

  寂寞蜗居来足音,慕名久念伯牙琴;

欲逢恰比蓬山远,幸得一苇渡险津。

 

  短短一首小诗,感喟悲凉,道尽王若望和柏杨为代表的中国知识分子的窘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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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望傳 -- 獨一無二的反叛者 上月新書!

作者:

喻智官 

出版:

溯源書社

出版日期:

2011/11

頁數:

308

ISBN-10:

192181537X

ISBN-13:

9781921815379

書城編號:

249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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