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道…… 孟浪 当我说道和写道“当我坐在我的国家里”时,我受到这个国家的监控,或受 到以这个国家权力执行者的名义作出的监控,比如我在我的祖国--中国,情形丝毫 不令人意外地正是如此。 这个国家或这个国家的权力执行者当然无法监控我的思想--心灵的伟大自由 --这要感谢“科技”的还不够高明。但它时而偷窥者似地隐蔽,时而更年期综合症 般地冲动,始终极其紧张且频密地监控我的思想的表达--从内容到形式--我的思想 ,即我的自由,受到来自国家的且有特定动机和企图的“垂青”,“垂青”人员则 仅仅就只是不穿制服的警察,政治警察,而从来不是其他任何政府公务人员。 这是我的不幸。这是我的国家的不幸。让不幸成为过去,是我在中国生活与 写作的原动力之一。我的思想是一个诗人的思想,一个作家的思想;当“当我坐在 我的国家里”时,也是一个公民的思想,是中国公民更是世界公民的思想。 我发现了巨大的冲突。我被告知,中国是中国的,中国是有“国情”的。我 处在巨大的冲突中,倘若我声称,在中国和世界面前,我首先是世界公民,那么我 国籍所在的国家会宣布,我的表态是有害的。尽管我在人际语言交流尚可正常进行 的情境中,一直向中国警察(我的,也是全中国的“文学监护人”?)明确地表示, 作为诗人,我优先考虑(思考)的是人性,人类性,世界性,全球性,即某些人们的 智力很难理喻的“这颗星球”性。这是我不可剥夺的人身权利,而我这样运思并行 事的前提是,我也始终是理应且决定受中国现行宪法--它看上去似乎是不错的--保 护的,具有独立信仰、独立政治理念的公民、诗人公民。 遗憾的是,我的表态既然被认为是“有害的”,那么我的“第一优先”随之 也被判定为无效,且需要被从口袋里不放过一粒沙子一样地审查,以至警察也明确 地向我“指出”,我的思想是“不健康”的思想不允许我放弃我的天赋人权--我继 续珍惜和维护我的思想的“不健康”--写作、表达、再写作、再表达。 无论如何,由於被执行着的对我、也对我的同道者的“垂青”,我感到不适 ,外力所致的严重不适;我要拒绝,我要反抗,我要规避,我要安静,我要安静地 生活和写作。我能做到吗?我努力地在做。於是,我这一生也受到一个命定的主题 出击造成的挤迫--放逐中的写作。 天大的一个事实,而绝不是天大的一个谎言:中国是世界的一部份,中国之 内和中国之外都是世界!中国逃不出世界!故此,对这个世界可“划地为牢”者, 是诗人,是作家,而绝不是警察,或警察所代表的国家。 我明白,我逃不出这个世界--“坐井观天”和“狼奔豕突”的精神景观,也 是苦难中的人类至今未变的生命图像。但我要说的和写下的是:不,我热爱这个世 界(其中无疑有中国)!所以,我明白,不论当我坐在我的国家里,还是当我不坐在 我的国家里,我的命运之简单如斯:写作即表达即自由,反抗不(让)写作即反抗不 (让)表达即反抗不(让)自由。□ 寄诗友 (诗二首) 正明 其一 闻北京王府井书店将改商场,诗友前往凭吊,因以寄之。 昔日侃谈三点式, 今朝学语比基尼。 诗文寄寓难直说, 鸿雁通灵待意译。 德赛先生论客少, 风骚遗响知音稀。 伤情最是王府井, 祖项子孙不读书。 其二 闻诗友因民运遭受迫害,流亡香港转道丹麦,因以寄之。 妙手铁肩到山穷, 蓦然云起飞长空。 丹麦迢迢童话国, 欧美处处自由风。 百事从头先学语, 万汇入胸敢缚龙, 山隈水涯孤梦里, 欲觅长缨故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