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实名

张致君

（图为重庆投影义士戚洪手写信）

我常想，中国到底有多少东西是要实名的？
开头只是户口，后来是电话，接着是快递，再后来，买菜刀也要按下指纹。有人笑说：这世道割肉比割菜还快，偏是菜刀要登记。笑着笑着，人就不笑了，因为连笑声也可能被收录在案，成为潜在风险。衙门是因为刀子太锋利，会伤人，于是要拴上铁。，他们接着又说，买刀的人心太乱，会闹事，要实名登记。

记起几年前看新疆的旅游宣传片，见过菜市里的刀，果然拴了铁链，刀身冷冷亮亮，却拖着一截铁尾子，好像戴了枷的囚徒。卖菜的大妈切羊肉，手一抖，铁链便哗啦啦乱响。有人打趣：这刀比狗都听话。大妈只是苦笑，说切菜不难，难的是伸手。切一斤肉要三下功夫，三下功夫都在对付链子。链子拴住的不是刀，而是人。

前日子有人在重庆的高楼上打出几行字，光影一闪，直直照到夜空里，吓得无数人睡意全无。衙门惊了，急忙下令：搜！查！谁买了投影机？谁敢打光？须立刻归档，不然视同匪类。于是街巷之间，忽然多了一张张表格：某年某月，某人购某型号投影机，需实名，留号，照像，最好加血样一滴。 如今光也能割裂空气，于是投影机就和刀一样了得记在账上。这倒也奇怪：光不是摸得着的东西，摸得着的铁器尚可上锁，摸不着的光如何封住？于是上面下了新规：先查谁买的，再看投过什么。灯泡若亮过，不合规矩，就等同于杀人越货。

这世道，到底是怕刀子，还是怕人影？刀子至少还得磨才会锋利，光却只需墙壁一块。墙壁遍地皆有，不知哪天也要发下铁链，每户分得三丈，套在四堵墙上，挂牌写合格。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担忧：是不是买蜡烛也要实名了？

另一个摇头：“怕是连月亮也要收编——最好挂个牌子，写明出身年月，才能升起。”
众人一笑，笑声里却透出些僵冷。

新疆的刀子拴了链子，菜刀买来要录指纹。有人要切个西瓜，也得像押解犯人一样。那时我心想，铁链尚能拴刀，能不能也拴住饥饿？
如今投影仪继济南万达，悠哉重庆大学上演了民心，怕是也要被登记，我又想，账本能记住机器，但能记住人心么？

上面的人自有他们的算盘：只要每一刀都有链子，每一光都有名字，每一声咳嗽都有核酸报告，那天下就太平了。于是他们宣称，世道愈加风清气正。
只是街上更多人弯了腰——弯腰的时候，恰好看不见墙上的光。

我忽然懂了：他们怕的不是刀，不是光，而是人直起腰来。
刀再钝，也能切菜；光再弱，也能照见；只要人直立，便会看清那合规的牌子，原来只是钉在自己额头上。

起来吧，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拿回自己的权利。

自由从来不是恩赐，没有铁链才是真正的中国。

（图为2025年8月29日，重庆大学楼上打出的反共标语）

（图为事发后，中国警察对戚洪家里走访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