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土地问题的症结与对地主群体的再认识
茆家升
多年来我们所受的传统教育,都是在说,中国农村存在着严重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农村的地主富农阶级,恶性兼并土地,对无地少地农民实行残酷的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以贫雇农、佃农为代表的贫苦农民,为了生存,不得不奋起反抗,直到发动农民起义,改朝换代。
这些理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也不无道理,但卻与事实相违。事实是中国农村自古以来,虽说都是各种矛盾的聚焦点,但主要矛盾,却是官府统治者与农民也包括中小地主的矛盾。为何这么说?不妨先做一点简约的历史回顾。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法家在秦国实行的“废井田,开阡陌”的改革,废除了带有很强血缘、公社色彩的井田制,实行土地私有化。这大概就是孙中山先生提出的“耕者有其田”的滥觞。不过土地的红利,牵涉到社会的各个环节,谁都想来分一杯羮,这就是中国土地问题的症结所在。严格地说,自古至今,直到改革开放前,所有中国人,都是依赖土地生存的。或是说,中国在生产力很落后的时期,只有土地和从土地上生产出的农作物,才是唯一的一块大蛋糕,谁都想来切一块。那怎样切分才算合理呢?可以这么说,社会上一切矛盾的焦点,都是围绕着如何切分蛋糕而发生的。中国历来崇尚的是武力拜物教,谁的权力大,谁说话算数。那谁的权力最大呢?当然是历代统治者了!所以在封建王朝时期,分蛋糕的基本法则,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国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全国土地真正的实有权,当然都是皇上了。蛋糕怎么切,皇上说了算!到了毛时代,特别是实行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时代,全国老百姓都成了国家机构里的一份子,同样还是子民,所有的财富,包括土地,以及工厂矿山各种资源都归执政者所有了。到毛泽东完成了领袖专政时,全国财富几近成了毛泽东的私产,和封建皇帝一个样,蛋糕怎么切,当然毛泽东说了算!
这么说蛋糕怎么切,还讨论什么呢?皇上说怎么切,毛泽东说怎么切,照办不就解决了嘛,还讨论什么呢?
事情原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虽说两千多年的封建帝王,都是贼,(谭嗣同语)都是国贼,都是窃国大盗!一个比一个贪婪,一个比一个无耻!按黄宗羲的说法就是:“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享受无穷。”都想把土地红利这块大蛋糕独吞了,才甘心。
可是,土地暂时还不是蛋糕,(不过现在政府大量卖地,就是蛋糕了。)土地得有人耕耘,生产出粮食等农产品才是财富才是蛋糕。你皇上统治者把粮食等都独吞了,生产粮食的农民都饿死了,那怎么能再生产?那为土地服务各行各业人员怎么生存?来年谁再为姓毛的和不姓毛的皇上贡献财富呢?大蛋糕要源源不断的切下去,你皇上就不可能不分一杯羹给农民和相关从业者。至于分多分少,统治者和被统治是永远也不会调和的。正如毛泽东在大跃进中的经典言论:“我们同农民的矛盾就是国家要多拿一点,农民要多吃一点的矛盾。”(见《炎黄春秋》2011年10期25页)这种纷争,这样为切身利益,为生存的博弈,就构成了历史。
具体点说,很多时候由于以君王为代表的统治者,凶残暴虐,极度贪婪,对老百姓横征暴敛,弄得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果这时再要发生天灾,或是有战争,老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和皇帝老贼及各级统治者算总账,这就是农民起义。秦末的陈胜吴广,汉末的黄巾军,元末的朱元璋、张士诚、杨幺,明末的李自成,清中期的白莲教,清末的洪秀全等等,都是和官府统治者的矛盾。因为在皇权至上的年代,受压迫受剥削的,也包括一些中小地主。
而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所谈到的,中国农村由于地主对土地的恶性兼并,对无地少地农民实行压迫剥削,从而引发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乃至暴发农民起义,有学者称之为“佃变”的,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中,有记载的几乎没有。
正史没有野史有。像《白毛女》、《半夜鸡叫》、《南覇天》、《收租院》,和那么多反映土改的小说、戏剧、绘画等等,不都是吗,有的还上了中小学教科书。不过它们都经不起实践的检验,只是意识形态的产物。近来有人对上述的典型故事,做出考证。居然都不是真的,有的是歪曲事实,有的是捕风捉影,有的是子虚乌有。特别是《收租院》,更是颠倒黑白编造得离奇,那个私设水牢任意杀人,罪恶滔天的恶覇地主刘文彩,原来是个大善人。1992年他的家乡四川省大邑县委宣传部统计,历史上谁对大邑县贡献最大,结果第一名竟是刘文彩、刘大善人!1995年大邑县长金嘉祥实事求是,准备恢复“文彩中学”旧名,因受阻挠未成。
其实国家这么大,乡村的贫富差距永远都是存在的。租佃关系和雇用长工,也是广泛存在着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尽相同。其中当然会有为富不仁者,也会有个别心肠歹毒,肆意迫害佃户长工的。因为他们是富有者,有的人还有官方背景,是强势群体;佃户雇工是弱势群体。他们之间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有很大差异。这是社会的不平等,由此而引发的社会矛盾,一定会经常发生。但是,总的来说,两千多年来,乡村社会,除了个别时期,还是相对稳定的,也有了与之相适应的文化传统和道德理念。这种模式的形成,有深刻的政治背景。儒、释、道诸种学说理论的教化与渗透,宗法社会的钳制,以及屡次重大事件,包括多次王朝更迭的大动乱,带来的经验教训,乃至中国国民性的懦弱与守旧的因素,等等。
面对这种两千多年来,中国乡村相对稳定的局面,可以有不同层面的解读。这里一个关键问题,是如何认识在乡村中广泛存在着的中小地主人群,他们的财富怎样积聚起来的?他们对乡村的经济建设、政治生态的稳定、传统文化的维护、如何对待天灾人祸等方面,他们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尤其是在官府和百姓的矛盾之间,他们是助纣为虐,还是对老百姓有若干呵护,尽管这样的呵护,更多的是出自于自身利益。归根结底这一大群人,基本是好人,还是一群坏人,因为这些因素都决定历代各级政权,应该怎样对待他们,才是正确的,才能经得起历史和公理的检测?它应该也是我们和毛泽东及挺毛派们的严重分歧之一。
毛泽东和挺毛派的观点已如上述,对暴力土改是充分肯定的,认为是要完成所谓社会主义革命,必须要经历的暴力行动。乡村两千多年来相当稳定的原生态的存在是不合理的,是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是保护地主阶级利益的。而地主不分大中小,都是敌对阶级,是反动分子,是统治者官府的帮凶,应该被打倒被消灭。
我们则认为,这样的分析是有违事实的,在这种思想指导下,采取的暴力行为是违法违宪的。取得政权前的“痞子运动”中,对地主富农的任意掠夺,对斗争对象的滥施酷刑和滥杀无辜,是不折不扣的强盗行径,是为获得自身利益的疯狂掠夺;而获得政权之后的种种暴力行径,鼓动户户起火,村村流血,肆意杀人达百万之巨,更是滥用公权力,典型的暴政!首先公然没收地主富农和富一点中农的土地财物,就是违法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不问这部法律是何时通过公布的,公理天道自在人心,未公布之前,不等于可以任意掠夺侵占别人财物,那和强盗的打家劫舍有何区别。至于滥施酷刑滥杀无辜,更是触及刑法的犯罪行为,也不问刑法条例是何日通过公布的,未公布之前,就能随意杀人吗?回顾土改时杀人真是件很容易的事,杀人权有时放到县里,有时放到区里,有时工作组召开批斗地主大会,鼓动群众喊几遍震耳欲聋的口号,然后当场拉出去就毙了。毙了就毙了,杀一儆百。谁也不敢问一问,这样杀人是不是草菅人命,有没有法律根据,这样的滥杀无辜,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其中包括执政者的合法性和民心的得失。当时人们不敢想不敢说,很多年之后,人们对之依然噤若寒蝉,避之尤恐不及。今天,要不是进入了网络时代,我一介草民,这一点微弱声音,也还是没人能听到的。
地主们真的那么坏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先分析一下地主阶层的形成。地主们大约可以分成大、中、小三种不同的人群。三种人之间也不是固定不变,是可以相互转换的。一般来说大地主大都有官府背景,他们和统治者的利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就是沆瀣一气,称他们是官僚地主是合适的。在官府和百姓的矛盾中,官僚地主们很多人是站在官府一边的。在政权更迭过程中,他们受到打击,也是可以想象的,尽管暴力夺取政权是不可取的。
大地主之外,还有数量更多的中、小地主群,他们的经济实力,政治地位,和官府的关系与大地主比,是大不相同的。首先是土地来源,情况就很复杂,不能用都是剝削来的一句话来概括。祖师爷马克思的那句名言:“自从资本来到人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对资本家也不全合适,比如当今世界首富比尓盖茨,他是凭高科技因特网的发明,加上善于经营而聚敛财富的,他的从头到脚到每个毛孔,是肮脏的吗?中国的中小地主们的财富积累和土地购置,也基本不是毛孔里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综合多种资讯,大致有如下的情况:
一类主要是农业生产上的行家里手。他们勤劳、精明、能吃苦,有些人文化层次较高,经济信息敏感,善于经营,知道什么时候种植什么最划算,到哪里去买去卖最赚钱。这些中小地主,他们挣的是血汗钱精明钱。他们一般都吝啬自私,甚至唯利是图。但他们大都诚实本分,知道钱财来之不易,所以不敢挥霍浪费。他们对雇用的长工和租佃他们土地的佃农们,当然有剝削,但也得按当时当地的规矩办事,比如交租的比率,比如长工的伙食标准和劳动报酬等。尽管他们主观愿望上也是贪婪的,获利越多越好。但他们知道,长工也好,佃户也好,人身还是自由的,他们也在挑选。不是有句话,说你家伙食太差,“早冬瓜,晚冬瓜,再吃冬瓜我换东家”吗!何况很多长工丶佃农与东家还会有或远或近的姻亲关系,所以地主东家们一般都不想做得过头,乡里乡亲的,早不见晚见,谁敢把事情做绝呢?
这类地主,人们通常称他们是土财主、土地主,都是合适的,这个‘土’字并不是贬意词,它散发着泥土的芳香。他们是农业阵线上的生力军,也是土地红利的主要提供者。那些乡村的地痞无赖懒汉,很多人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他们能为社会提供财富吗?
其二,是世袭的地主。这类地主是大是小,基本上看祖上给他们留下多少田产而定。其中有光耀门庭发扬光大的,也有不肖子孙倾家荡产,所谓“孙卖爷田不心疼”的。一般情况都能子守父业。这批人就是当地士绅一族,他们的文化程度较高,在当地享有一定的威望。在数千年皇权不下县的背景下,(朝廷命官只到七品知县一级)他们实际上是乡村的管理者,也是乡村政治生态相对稳定的维护者。他们家当然会有土地出租。他们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名誉的看重,要胜于经济利益的获得。他们基本是儒家的信徒,讲究一点修身齐家的。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做什么恶事,对自家的长工佃户,都是讲一些礼数的。虽然不少文学作品表现了地主豪绅家中的佃户和长工,不堪虐待,奋起造反,甚至刀兵相见的。也许会有,但只是少数,不是常态。
说到传统文化的维护,还不能不考虑到乡村还有一支重要力量,就是一群失意落泊的知识分子,和致仕的各级官员。(不包括大官僚荣归故里的,他们还是官府人,是官僚地主。)而那些失意的知识分子,即使蛰居乡村,大部分也得靠田产为生,也应属中、小地主群。他们文化层次更高一些,有的是“大乱避于乡”的学者隐士。像浙南、皖南徽州等地,历来就有许多安居在农村,潜心做学问的人。他们是当地的骄傲,是当地人做人的标准。他们善待乡人,不断地传播文化艺术工艺等于乡人,乡人也尊敬他们。历来的执政者对他们也另眼相看,如果把他们也当作敌对阶级打倒,甚至杀、关、管了,岂止是亵渎斯文,也会大失民心的。
这些乡绅地主对社会的发展有两重性,既是乡村社会的稳定力量,也可以是顽固的保守势力,特别是很多士绅有很强的宗法社会背景。而宗法社会在中国源远流长,向上可以追溯到大约六千多年前,新石器时代后期,由对女性的生殖崇拜,转为对男性的生殖崇拜时期;往下直到孔子、董仲舒们的三纲五常;再向下可以延续到当今的太子党和官二代,是阻碍中国社会走向现代文明的重大阻力。而要破除宗法体制的余毒,只能靠民主制度的建立,不能靠“痞子运动”胡作非为,事实证明,那只能是大倒退。(笔者曾于1996年第四期的《寻根》杂志上,发有《马石胯男根石祖与生殖崇拜》一文,对此问题略有探讨)
其三,工商业兼地主。就是一部分做生意的人,赚了钱到农村买些田地,算是不动产了;也有乡村中的地主,到城里经商,以获得更大利润。他们的规模大小不一,都起着沟通城乡之间,工农之间,很重要的桥梁作用。也承载着科技、文化、和现代资讯的交流和传播。有些沿海城市,还关系到境外的交流,比如广东。这支力量,不可小觑。如何对待他们,会影响到国家的全局。
这里不能不谈一谈,广东的所谓和平土改,和主政广东的叶帅与主持广东土改的领导人方方,以及为此方方们受到毛泽东的严词面责。
广东是著名侨乡,有广东籍华侨700万人,占华侨总数70%,抗战前侨汇收入占全国75%,是我国外汇主要来源。叶剑英元帅、古大存、方方等广东籍党的高级官员,在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与广东的侨属侨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侨胞侨属,很多人在家乡原籍购有土地,只占他们资产的很小一部分。就农村地位而言,也是属于中、小地主。他们购买土地的资金,则几乎全是海外经商所得。因为他们主要投资在海外,家乡买地大体上是一些余资,也是托人经管,不可能和当地农民有多深的阶级矛盾。所以叶帅和方方等主政者,不能不面对如此厐大的侨胞侨属群。此乃广东土改的背景之一。
侨胞侨属之外,广东作为祖国的南大门,工商业在中国一直处于领头羊的地位。从城市到乡村,工商业都非常发达。他们在为社会贡献财富的同时,许多做生意发了财的人,都会在家乡买几亩地作为基业。同样的道理,农村的地主们,也会去城里开个商店,投资工厂,弄个老板当当。广东的地主可不是土地主、土财主。他们文化层次更高一些,而且信息灵通,思维活跃。有人说广东人骨子里都是向往自由的,这与他们的文化素养与经济地位,也与海外有广泛的联系有关。历来广东有钱的人多,而且很多人是多种经营的,工商业兼地主的比比皆是。全国土改时有明文规定要保护工商业,却要坚决彻底地打倒地主阶级。这话说起来就欠缺道理,执行起来更难。这也是广东土改面临的最大难题。
叶剑英、方方们面对如此现实问题,他们作为实权在握者,怎么可能滥用公权力,对昔日为家乡建设,为老百姓做过许多好事,也为社会的发展,乃至对革命工作,做过巨大贡献的工商业兼地主的厐大人群,滥施酷刑滥杀无辜呢?他们虽然信奉共产主义,也是受过现代文明薰陶的。于情于义甚至于利,他们都做不出那种灭绝人性的恶事来。
但是,在集权社会里,地方党委政府是没有多少自主权的,他们不可能违背毛泽东的意志,也必须遵照上峰的指示办事。诸如也得大力宣传土改的伟大意义,大派工作组,发动群众,建立基层组织,划分阶级成份,斗争地主富农,没收他们的土地财物,分给少地无地的农民等等,确实也一切都在按章办事了。所不同只是斗争还不是那么残酷无情,分财物时还稍稍留有余地,最最关键的是杀人太少,杀人的规矩太多,是严重的束缚了所谓革命积极分子的手脚,果然惹下大麻烦了。
首先是毛泽东龙颜大怒了。如毛自己所说他要开“御前会议”来解决问题。果然立即把叶剑英、方方等召来北京,参加最高级别会议。毛泽东说:“这里是最高会议,讨论广东问题。‘广东土改迷失方向’。我要打快板,方方打慢板”。毛泽东接着说:“(关于土改)全国有三个乌龟,广东、福建和广西。现在福建广西都爬上来了,广东还在爬。”
毛泽东面斥方方:“你犯了两条错误,一是土改右倾,一是地方主义。------你做十件工作,九件做得好,但土改工作没有做好。因此要降你一级,放你回广东,围攻你三天。”
方方当然知道毛泽东一言九鼎,这远不是降一级围攻三天的事。他已从政坛被边缘化,政治生命几近结束了。给他平反,只能是他死后多年的事了。
接着广东籍主要领导,如古大存、李坚贞(参加长征的32位女红军之一),都以反地方主义名义受到整肃。随着叶剑英被调北京,广东地方干部,基本边缘化了。叶剑英曾说:“主帅无能,累及三军。”叶帅所言,多年后读之,依然令人动容。
古大存方方垮了,广东的土改还得搞。谁来主持?毛泽东派来了快刀手陶铸。陶铸以在广西剿匪杀人四万(其中三分之一可杀可不杀),受到毛泽东的赏识。果然,陶铸主政广东土改之后,立即大开杀戒。提出“户户斗争,村村流血。”并下达了各县的杀人指标,务必完成!从此广东和北方土改一样,处处血雨腥风,被杀者被自杀者数以万计。其中除了大、中、小地主之外,也包括执行土改政策不得力,和有异见者。这点和边区时的晋绥土改一样,也和当时的全国土改一样。
它也告诉我们,毛泽东在中国全力推行暴力土改,除了效法斯大林,快步实现农业集体化,以便进一步掠取农村的财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整肃异己,以及培植毛泽东自己信得过的干部。那怕只在一段时间内,能紧跟自己也行。何时此人碍眼碍耳了,再整倒也不迟,比如对陶铸。陶铸绞人称得上高手,终也被人绞。陶绞人时,剿匪、土改是平台;被绞时文革是平台。发号施令独掌乾坤的,都是毛泽东!称之为“伟大的舵手”是当之无愧的。不过要按孟老夫子的说法就是:“不仁者在高位,是播恶于众也。”还有比毛泽东,更适合这样的定位吗?
再说广东土改。由于从毛泽东到陶铸,推行的暴力土改胡乱折腾。富饶的广东,工商业元气大伤,农村元气大伤,侨胞侨属元气也大伤,一蹶难以再振。以致到了大跃进人祸期间,富饶的广东农村也照样饿死人。有人说过,我也说过,反右派是因,大跃进是果。其实大跃进大饥荒人类的空前大劫难,与暴力土改有着更深更直接的联系。可以说毛泽东的农业政策,也是古往今来,如何切分土地红利这块大蛋糕,做法最恶劣,最残酷,最没有人性的一次,也是对农村对农业对农民,伤害最重的一次,必将永载史册。
数十年后,广东得改革开放先机,重振雄风,那是否定了毛泽东的阶级斗争为纲,和消灭私有制的歪理邪说,才有的结果。有人说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广东即错失良机,和现代化擦肩而过。其实说这话的人,对毛泽东缺乏了解。他们对今天拥毛派们的本质也缺乏了解。这一批人,除了盲从者,他们骨子里和毛泽东一样,更多的想到只是一己私利,而不是国家的前途命运。
中国的地主群体,由血雨腥风暴力土改发端,和尔后数十年的高压摧残,已被彻底消灭了。时至今日,地主依然作为头号阶级敌人,记载在各种文献和种种文学艺术作品中,甚至有一种名曰“斗地主”的扑克游戏,每日被成千上万的人摔打着,蔑视着,是真正的罪孽深重,祸延子孙,万劫不复了。在众多历史学、政治学研究者的眼中笔下,在众多神情亢奋所谓红歌的嘶喊中,甚至在玩“斗地主”游戏的嘻嘻哈哈之中,有几个人能想到,这些被视为“万恶”的地主群体,不仅也是我们的骨肉同胞,而且在我们这个靠农耕立国的国度里,几千年来,主要是靠以他们为佼佼者的劳苦大众,披星戴月,胼手胝足的辛勤耕耘,才养活了我们这个民族和国家。今天的我们,不知恩图报,反而肆意残害诋毁他们,这不是数典忘祖吗?“祖”主要不只是几个名人和帝王将相,而是黙黙耕耘的历代的劳苦大众,当然也包括广大的中小地主群体。
何日才能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呢?
2012年12月初稿
2013年2月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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