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春---没有正确的理论，哪有正确的实践/余东海

【道理】仅明理是远远不够的，不明理是绝对不行的。明理是明道的基础和前提。不明理必不明道，理不明道必不正，道不正则一切不正，思想和行为、理论和实践都正不起来，更不可能中正。儒家强调以德服人，包括以理服人。道理讲明白，未必能服人。但若道理都讲不明白，就别奢谈以德服人了。论启蒙，以其昭昭未必能使人昭昭，以其昏昏就更不能使人昭昭了。

【理论】否定言论的重要一味强调行为，否定知识的重要一味强调行动，否定理论的重要一味强调实践，都是错误的，文化、政治和教育精英绝对不能犯。偏偏这种错误，百年来在精英界特别普遍，连自由派大腕胡适亦未能免俗。胡适曾强调：“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殊不知，中国自五四始，最大的问题就是主义有误，意识形态和理论体系有误，而且错误越来越大，问题也越来越多而大，直到四九，蚂主义成为意识形态，一切不可收拾。

【理论】有两个特别厉害的思想理论都发源于德国：一个是法西斯主义，以害人始，以利己终；一个是蚂克思主义，毫不害己，专门害人，专门危害其它国家，受害最为深重的是苏联和中国。苏联虽然崩溃了，但积恶太深，余殃不断。中国更惨，至今蚂毒刻骨，人祸无穷，不知伊于胡底。

【理论】良好的实践离不开正确理论的指导。理论若有错误，实践不可能正确正义；理论没有共识，实践不可能同心同德。要孟子和荀子共事齐王，虽然大不易，勉强或可以；要孟子和商鞅共建秦国，那就完全不可能。商鞅得势，必然驱逐或迫害孟子；孟子得君，根本不会让商鞅李斯们得势。

【理论】道德理论和政治理论有别。道德理论可以随时付诸实践，无论外在条件如何，都不影响个人践履。故孔子说，我欲仁斯仁至矣。但政治理论不一样，其实践有赖于一定的条件，不能说，我欲王道斯王道至矣，我欲礼制斯礼制至矣。

无论是得君行道还是得民行道，都需要相应权位，才能实践王道。但不能因为没有实践机会就无所作为。这里需要一种“成功必定有我，成功不必在我”的精神。无论将来谁来实践新王道，都应该将王道理论先行建设和完善起来。

【论道】坐而论道，起而行之，坐言起行，君子之责。但千万不要轻视论道的工作。道不论则不明，无道者论不明。道不明则不可行，不宜行，行之无益，甚至有害，不如不行。百余年来，大道极端不明，朝野上下，皆无道，多悖道。孙蒋是以三民主义虚置架空之，马帮是以蚂䴕主义完全取代之，完全背道而驰，愈行离道愈远。道之极端不明久已夫。

【议政】论道议政，君子本分。议政不一定要从政，议政本身就是一种弘道的努力，是是非非，善善恶恶，摧邪显正。同时，道德实践和政治实践都需要理论先明，议政有助于政治学的建构和完善，可以为后来的王道实践家提供思想参考和理论指导。孟子谓“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也。当然，议者也不一定绝对不从政，这要根据个人和现实的具体情况而定。君子既不攀缘，也不绝缘，而是随缘，无可无不可。

【知行】儒家强调言行一致，知行合一。行指行为、实践、践履，知包括知识、思想、观念、义理、言论、理论。不知而行，偏行、盲行、乱行、行入歧途乃至邪道都是可能的。沦为马儒伪儒和各种杂儒，既是道德不足，也是义理不明，理论不行。盖理论指导实践，实践反哺理论，理论实践相得益彰。理论不行，自然不能正确地指导实践，将实践导偏导邪，在所难免。反过来，理论通达，想走错路都不容易；义理大明，想变差变坏一点都不可能。

【知行】有人说：“如果知而不行，不能付诸实践，即使熟背四书五经，也毫无意义”云。类似说法已多次听闻，说者显然不熟圣经，不明“知”的重要和圣经潜移默化的影响。圣经的知，是极高明而道中庸、至广大而尽精微的真理大义，真知必能实行。真知天理必能信仰之，真知易理必能遵循之，真知因果律必不会作恶造业。真能熟背圣经，多少有所理解，再怎么无出息，也不难入儒门，不难成为正士。

【知行】或谓做好人、做君子与理论没有关系。东海曰：关系太大了。没有正确的道德和政治理论，人坏起来没有底，好起来很有限，成不了君子。儒家提供的就是最正确的道德和政治理论，个人学习之，可以成为君子淑女；政治实践之，可以建设王道自由。佛道和自由主义虽好，相比儒学，大为逊色。吾尝言，除了内圣学，佛道是最好的道德学；除了外王学，自由主义是最好的政治学。言外之意，她们都不如儒学，理论水平和实践成果都远远不如。

【定义】君子淑女有泛指，有专指。《诗经》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里就是泛称，就像称男女为帅哥美女一样。但严格地讲，君子淑女有一定的标准和规范，基本精神就在儒经及女德经典中。注意，儒经和《女四书》中，关于君子淑女的某些具体礼仪规范有其时代性，早已不合时宜，但其道德精神和制度原则万古长青。或有不学儒家经典的君子淑女，但绝无反孔反儒的君子淑女。要在反儒队伍中寻找君子淑女，比水底捞月、海底捞针更难。

【儒眼】儒家的复兴和发展不可能一帆风顺一蹴而就，也不应该一帆风顺一蹴而就。儒生个人和群体都需要逐渐成长，包括道德和理论的成长、成熟，都需要一定的时间，经受一定的磨难。假设一帆风顺一蹴而就，儒家事业和王道追求就会异化和变质，儒家就不成其为儒家，甚至沦为杂家子、伪君子、虚架子、兔崽子、狗腿子、花花公子、乱臣贼子们的化妆室，沦为极权分子和三帮分子的训练营。那样的话，绝非儒家之幸、中国之福！

【儒眼】儒家复兴的过程，是民德民智和民族希望有所上升的过程，也是玉汝于成和大浪淘沙的过程。道德思想观念各个方面，错误伪劣的需要淘汰出去，幼稚的需要持续成长起来，反本开新的历史重任，需要最正确的理论和最正确的人。孟子这句话特别适合这个时代：“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儒眼】正言是正行的前提和基础。言论都不能正或不敢真，行为实践却能中正无误者，无有是理，无有是事。或有知而不行者，没有行而不知者，没有能行而不能言、不敢言者，不能言、不敢言者，其行为必然行差踏错，轻则偏离正道，重则走向邪道。道德实践如是，政治实践更如是。若欲行稳致远，必须理论先行。故有志于成为王道政治实践家者，必须真正掌握王道大义，能言敢言，以理服人。

【儒眼】有实然，现实怎样，实际状态；有应然，应该怎样，理想状态。儒家在实践中应该扎扎实实考虑实然，立足现实，通权达变；在理论上必须明明白白彰明应然，高举理想，坚持原则。以理论家的理想责备实践家，固属苛责；以政治家的现实要求思想家，亦非所宜。注意，在圣贤身上，原则性和灵活性相反相成，完全统一，再怎么通权达变，基本原则不能变。孔子就是最好的榜样，绝不因为道大莫容而少贬其道以迎合当世。

【儒律】道理贵在中正，明理须明中道之理；道德贵在践行，行道贵在行中庸之道。明中道之理，理论高度正确，自有理论自信；行中庸之道，言行高度一致，自有道德自信。故理论自信与和理论高度、道德自信与道义高度成正比。怀抱两个自信，自可见鬼杀鬼见神杀神遇佛杀佛，遑论商韩马列之流。东海尝言，即使释尊老子重来，也得让吾三分。虽然狂言，非虚言也。

【儒律】意识形态决定道德形态、政治形态和制度形态，即理论对实践具有决定性影响。注意，理论再正确，实践中也有可能出偏差犯错误。儒家的政治实践，只有圣贤才能完全正确。但圣贤罕见，历代儒家王朝的君臣，君子亦有限，大多数只是相对正善而已，实践中出偏犯错是难以避免的。然而，因为理论高度正确，儒家政治无论怎样出偏犯错，整体上都远远优于其它政治，更远远优于两极主义。两极主义之所以邪恶无底线，就是因为它们理论极端错误。

【儒律】言论自由、百家争鸣是儒家复兴的前提条件之一。如果在自由的舆论环境和社会环境中，儒家不能取得思想优势和理论胜利，争不赢、辩不过其它学派宗派，原因只有两点：一是儒家群体修养不行，一是儒家文化本身不行。如果群体修养不行，就需要继续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如果文化本身不行，那就不值得尊贵、信奉和践履了。注意，孔孟生前的失败，是当时的社会共业和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并非思想理论不行。

【击蒙】或说：“今天，我们最缺的不是伟大的理论，而是普通的常识；不是高超的信仰，而是基本的良知。所以当下最需要是恢复常识和做人良知。”东海曰：这是将伟大的理论和常识、高超的信仰和良知割裂乃至对立起来了。殊不知，真正伟大的理论，必然基于常识；真正高超的信仰，必能彰明良知。儒家就是这样的理论和信仰。

【答客】或说：“一个人如果离开理论连基本的正邪善恶都判断不了，这人基本也就废了。”答：不能判断基本的正邪善恶，要因有二：一是无理，毫无理论知识和道德常识；二是歪理，被错误反常的理论洗了脑。无论无理歪理，都是“是非之心”泯灭的表现。这不是废人而是“非人”。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答客】有厅友言：“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儒家理论这把快刀也如此。唯有得着天道真理的人才可以避免。因为理论只是思维层面，就是人有万算的观点。观点不具备智慧性，只是智慧的表现形式。随机应变的条件是天机在线。”东海曰：儒家理论就是天道真理，包括内圣真理和外王真理。喻之以刀，这把刀既是大道德之刀，也是大智慧之刀。这把刀既能救人，也能杀人，但不能害人，因为杀人也是为了更好地救人。杀人手段救人心，此之谓也。义刑义杀义战，都是以生道死人。

【态度】在道德上，吾负责叫，不负责叫醒，别人能否醒来，吾无能为力；在政治上，吾负责理论，不负责实践。理论上精益求精，力求高度中正，大中至正，至于如何实践，却非吾之责任。条件所限，吾早已不敢奢望亲自实践王道、制礼作乐的机会，只能尽心尽力尽最大的努力，为后来的志士和王者提供最正确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

【态度】常有自由派朋友讥笑东海食古不化，复古上瘾，并幸灾乐祸，笑吾生于今之世而欲复古之道，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东海曰：吾本以仁本主义理论家和梦想家自许。把王道自由之梦做好做成体系的健全圆满，就尽责无憾矣。白发三千微命半，万年梦想始成家，夫复何求。至于如何圆梦，如何把梦想圆成于人世，有待于天下后世仁人义士的努力，非吾所能也，恕吾偷懒了。

【态度】思想理论既要为天下后世负责，更要为自己的良知慧命负责。思想有误，必然误导自己的言行，伤害自己的德智。古之学者为己，学习义理，追求真理，归根结底是为自己。所以，君子一旦发现自己有误，必须也必然过而改之，积极改正。不过，改正过错难，发现过错更难。古来正人君子无数，成为圣贤者寡，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未能发现自己的过错，想改能改也无从改起。故吾尝言，人世间缺少正人君子，更缺有能力指出正人君子的错误的天下士天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