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的起源和发展
韩家亮
程晓农和唐付民各有一篇关于社会主义的文章[1,2]。他们的文章有一定价值但不全面。这里我先概述社会主义的起源和发展，然后简评程文和唐文。
本文采用Andrew Heywood的意识形态学课本作为主要参考资料[3]。这本书的第一章是引论，第二章自由主义（liberalism），第三章保守主义（conservatism），第四章社会主义（socialism），后面还有国家主义，法西斯主义，无政府主义等。读者可能奇怪为什么这本书不讲资本主义。这是门政治课而资本主义属于经济学范畴。这本书的前三个意识形态是当今世界主要意识形态，其中自由主义尤其为最。自由民主制就是基于自由主义。
此书的社会主义一章一开始就提及传统上社会主义主要反对资本主义。所以这里先简略解释一下什么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是自由主义的自然产物。自由主义是最早提出的意识形态。英国哲学家洛克（1632–1704）被认为是自由主义的奠基人（有些学者认为更早英国哲学家霍布斯的著作已经有自由主义因素）。大家可能熟悉美国独立宣言中“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 人人被造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美国独立宣言受洛克很大影响（这句是根据洛克的原话来的）。中世纪欧洲的国王／国家／政府被认为有绝对权力，类似于古代中国。英国大宪章（1215年）特别是后来的光荣革命（1688年）限制了国王／政府的权力，所以公民应该有一定的权利。洛克明确提出了公民应该有哪些权利。
公民有了自由就能够进行生产、经商等经济活动。资本主义的另一个名称是自由企业制度。在这种制度下政府不参与经济生产活动，只制定法律。用体育比赛作比喻，政府不参与比赛只作裁判员。政府的职责是使公司之间公平竞争，保证 level playing field。当然政府可能建造或经营公共事业（public goods），例如国防，机场，公路等infrastructure。有些公共行业也可能承包给私人企业。自由企业制度的优越性很明显。已故经济学泰斗弗里德曼在《Capitalism & Freedom》一书里解释资本主义制度和它的好处[4]，没有读过这本书的读者值得认真读读（比经济学课本容易）。（顺便提及最近的全球金融危机没有蜕变成大萧条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弗里德曼的金融研究。）发达国家基本上都是资本主义经济（新加坡可能除外）。
[3，99-101页]概述社会主义的起源和发展。1830年代初英国的罗伯特·欧文，法国的圣西门以及他们的追随者开始称他们的运动为社会主义。他们信仰的核心：人属于社会中一员，所有人有共同的人性。他们强调一种平等：社会平等。社会主义这意识形态从一开始就非常复杂有许多派别。初始的社会主义被称为乌托邦。马克思恩格斯后来发展了较复杂的系统的理论。他们宣称发现了历史的规律。他们号召推翻资本主义。到一战时社会主义世界就已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的策略是通过票箱和改革取得权力，称为社会民主派。另一部分通过暴力革命取得政权，称为共产主义。二十世纪末随着苏联东欧共产党政权的倒台，社会主义遭受很大打击。有的人宣称社会主义已经死亡了。但是西方议会里的社会党从自由主义甚至保守主义中吸取部分理念，继续生存。[5]是数年前法国社会党政府上台时纽约时报发的一篇评论。可以看到欧洲的社会党已经与议会中其它党派相去不远。
很多大陆华人混淆福利政策与社会主义制度。西方的福利制度始于1880年代德国的俾斯麦，俾斯麦本人是右派。福利制度属于一种社会安全网（Safety Net）。绝大多数人一生中都有可能短期失业。失业保险属于社会安全网的一种。当然它也可以看作受社会主义思潮影响的社会改革。德国的福利制度后来推广到其它国家包括英国和美国。战后英国搞福利国家，全民医疗和社会保险。美国也有了失业救济，社会保险金等。发达国家无论左派右派都实行一些福利政策。当然左派比右派常常更注重福利一些。
有不少中国大陆人幻想北欧的社会主义。问题是画空中馅饼有用吗？这些国家已经现代化，劳动生产率已经达到很高的程度。经典经济学教材告诉我们现在西方社会的一个普通劳工比二百多年前的王子生活水平还要高。如果一个国家没有达到同样的高劳动生产率以前就实行高福利，在全球化的今天很快会被世界经济淘汰。另外有些北欧国家（例如挪威）有丰富的人均资源，不是一般国家可以模拟的。一个国家的收支需要基本持平，可以有少量赤字特别是如果赤字是用来提高劳动生产率。如果赤字是用来发放福利，也就是说超前消费希望靠其它国家支持，国家经济状况就很危险。当经济条件恶化或其它国家不继续支持时，就会发生经济危机。委内瑞拉就是一例，国际油价的长期低迷使得委内瑞拉经济崩溃。
现在来看程文。如果社会主义等于共产主义，程文的描写正确。但是社会主义并不完全等于共产主义，所以程文不全面。不过程文的第四段关于社会主义在美国出现的批判基本正确。美国大学许多教授左倾，年轻学生受影响。这的确有些令人担心。例如最近纽约新议员AOC提出的大学学费全免，全民医疗，绿色新政。如果全部实施这些政策，国家经济一定会破产。
唐文认为社会主义不是只有一种，这点正确。唐文认为应该实行法治也正确。但是唐文里有不少错误。不需要学社会学，只要学懂意识形态学课本（大二大三的水平）就可以懂得社会主义的问题。例如要了解马克思哲学的逻辑错误，只要深刻懂得苏格拉底的辩证法就可以了。马克思搞了一辈子都没有搞懂黑格尔的辩证法，他怎么可能发现历史的规律[6]？！中国大陆崇拜马克思主义的做法非常愚蠢。
文后链接里有两篇最近我的相关文章，供参考。那两篇没有详细讲社会主义因为没有想到大陆华人对社会主义还有这么多误解。
注释：
（1）程晓农：社会主义的坠落和幽灵再现
（3）Andrew Heywood, "Political Ideologies," 4th ed., Palgrave Macmillan, 2007. 有新的版本。但本文所用到仅仅牵涉历史，应该没问题。
（4）Milton Friedman, "Capitalism & Freedom" U. of Chicago, 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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