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是使歐洲人從咎由自取的不成熟中走出來

——關於“近代學術研究的特點”一文的腳註

仲維光

1.有網友問我本體論、真理論和認識論是從西文哪些術語中翻譯而來的。

對此，我細想了一下，感到有必要進一步解釋。一般來說，中文使用的本體論是從ontology翻譯而來，這個源於希臘文的單詞，德語有時用Lehre vom Sein, Seienden意譯。認識論，epistemology、德文有時且很多時候用Erkenntnistheorie。至於泛稱真理，truths，德文Wahrheiten。細想在哲學中沒有這麼一種真理體系，或真理性學說，它更多地是在帶有宗教性的神學中。

這讓我看到，此類表述即使在西文中也不是一一對應的。尤其是在古希臘的哲學，philosophy中，因為它是對認識過程及方式的討論。如翻譯成中文都是科學，在德文行文中用來自古希臘的Science時，和使用Wissenschaft時，意謂不同。

在語言上有時德文的隨意組詞反而比英文能更多方面反映出其微妙細節內容。

2.關於本體論，網友談到，Ontology，本體論在英語哲學體系歸屬於metaphysics 形而上學。這讓我感到感到，有必要進一步談對哲學及這些問題和內容的認識。

在古希臘哲學中對於認識及知識的探究中，形而上學是辨析及被辨析的一種元素，在古希臘哲學中沒有一種所謂當代某類人說的“形而上學的體系”——沒有“形而上學學”。

同樣的問題也存在於本體和真理問題上。在古希臘哲學中有對本體及真的辨析，而沒有本體“論”、真理“論”。作為“論”它們都是在中世紀宗教一統天下後所帶來的要求及結果。它們不是古希臘意義上的哲學。在philosophy，哲學範疇中，嚴格地說也沒有本體論及真理論，它們都是哲學外，和哲學對立的妄斷要求。

對此，連最保守的基督教文化思想史學者弗格林都明確地認識到，在古希臘哲學中，沒有體系的要求，也沒有產生過體系。就對基督教的信奉及認識來說，弗格林的思想是純粹的，他認為各類“形而上學體系”都是諾斯提派的替代宗教，這種東西甚至包括文藝復興後的啟蒙思想、實證主義、籮蔓締科運動後產生的歐洲，尤其是德國的各類觀念主義、意識形態。就此而言，他認為，宗教就是宗教，是一切的本源，必須回歸純粹的帶有超越性的基督教！

3.發了上述兩個推的內容後，我進一步想到我在文中引述的康德的《啟蒙是什麼》開章名言：

Aufklaerung ist der Ausgang des Mmenschen aus seiner selbst verschuldeten Unmuendigkeit.

Immanuel Kant。【見圖片】

我在網上看到，何兆武在《何為啟蒙》中把它譯為：

啟蒙運動就是人類脫離自己所加之於自己的不成熟狀態。

對於康德這句話，我在剛發表的文章的篇頭引文中，Aufklaerung，我沒有譯為啟蒙運動，而譯為啟蒙，selbst verschuldeten，我譯為自造與此，但是細想這個詞其實就是中文的咎由自取，。Menschen我則同樣譯為人類。咎由自取讓我想到，那指的是經歷了中世紀基督教前年黑暗時期禁錮的是歐洲人。如此自然而然的結論就是這句話準確的含義是——西人咎由自取！故這個開張名句準確翻譯應該是這樣的：

啟蒙是使西人從咎由自取的不成熟狀態中走出來。

對於這句話來說，可以肯定我的翻譯應該誤差更小。因為：

1.啟蒙不能夠加運動是因為康德閉門關心的是思想。我雖然沒用陳寅恪先生的“同情”（同樣情景）論具體考證康德寫此文時的人事及環境氣氛，但是就讀過、接觸過的那一時期的文字感知——他和社會運動無關，和思想方法問題密切相關。有無運動二字區別很大。

2.Menschen一詞，雖然有人類及人的意謂，但是此處、此地，康德準確指謂的一定是他有限感知，認識到的文化天地中的人，不可能超出他的認知，所以一定不包括中國及東方文化中的人。所以啟蒙的對象是歐洲人！且一定是“咎由自取的歐洲人”！想到“咎由自取”在認識論上的深切含義，至少它一定不包括讓人必須不斷反躬自問的中國文人！

想到這裡突然發現，對中國知識人來說，理解及認識西方思想史，中西文化，乃至人類文明史，這句話的理解竟是關鍵：

啟蒙是使歐洲人從咎由自取的不成熟中走出來！

2023.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