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与特朗普总统不谋而合》一文与余东海先生商榷
解颜
摘要:
侮辱对方的名字不可取。鲁迅在《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致《文学月报》编辑的一封信》一文中说:“姓氏籍贯,却不能决定本人的功罪,因为这是从上代传下来的,不能由他自主”。并且,一旦把自己拔高为正义,把对手贬低为邪恶,便关闭了通向真理的路。人的力量来自对真理的谦卑,人的自尊来自对对手的尊重。
正文:
读余先生大作《与特朗普总统不谋而合》(http://beijingspring.com/bj2/2010/400/916202040513.htm),想到几点不同意见,望与余先生商榷 (双引号中的斜体是余先生原文):
-- “此君(注:指曼德拉)当政后,南非人权问题有所改善,但其它经济、健康、教育不进反退,社会更加衰败,可见其人为政无方,治国无术,不妨有所肯定,不宜过度抬举。”
评:首先,一个社会的发展程度有许多不同的指标,既包括硬性指标如人均GDP、基尼指数,也包括软性指标如言论和新闻自由程度、对生活的满意程度、对弱势群体的保护程度、环境保护程度等。说一个社会衰败,需要在这诸多方面搜集大量的证据进行评估之后才有可能论证。用一句话来宣布一个社会在衰败是太过随意的说法。
其次,在民主社会,总统的权力有限,不可能把整个社会进步的功劳或衰败的责任归结到总统一个人身上。
最后,南非在由极权体制过渡到民主体制的转型过程中必有阵痛,这不一定说明总统“为政无方,治国无术”。苏联解体后的许多年,从一些指标来看也可以说是在衰败。这是否能说明叶利钦“为政无方,治国无术”?中国将来在从极权体制向民主体制转型时,曾经被极权压制多年的各种民族矛盾、社会矛盾都会爆发,也会经历阵痛,那么带领中国走进民主制度的领导人是否也该被斥为“为政无方,治国无术”?
-- “关于黑人,我多次说过,黑族属于劣等人。2019年4月随笔《汉族智商最高,儒学品质最优》说:‘论平均智商和进化程度,东亚人最高,欧美人次之,印度人,拉美人,阿拉伯人等又次之,黑人最低。’”
评:首先,人的思想所覆盖的领域广大无边,其属性既包括能力,也包括道德修养、爱心、情趣等,而智商只是能力的一个方面。换句话说,智商只是一个人的综合素质之中的一个小的方面。智商高不等于优等,智商低也不等于劣等。比如,一个人高智商而品质卑污,其人是优是劣?一个民族高智商而好自相残杀,每一两个世纪必有尸横遍野,其族是优是劣?
其次,老师把班里的孩子按智商分为优等人和劣等人对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好处:这会使得被贴上优等标签的孩子无端自大,被贴上劣等标签的孩子无端自卑。同样,把某个种族贴上优等或劣等的标签也对所有的种族都没有好处。况且,在同一个种族内,人的智商也是千差万别,那么能否把这个种族的低于智商平均值的那一半人宣布为“劣等人”?在一个公司内,雇员的能力千差万别,那么能否把能力较低的那一部分人宣布为“劣等人”?民主国家的每个人无论智商高低,手中的一张选票都有同样权重的制度是有深刻的道理的,因为任何把人分成贵贱优劣等级的做法都会伤害人的灵魂。
最后,当今的文明社会大都信仰人人平等,而历史上把人按照人种或阶级分为优劣等级的国家如中国的元朝、共产党政权和纳粹德国都是血债累累,这是因为一旦某些人拥有了定义人种或阶级优劣的权力,他们也就拥有了任意处置他们所谓的劣等人种或劣等阶级的权力。
“尽管理查德·林恩教授遭到了种种批评和攻击。我认为,或许其研究不无瑕疵,材料的处理亦未必严谨,但结论大体可以成立。因为,一个族群的文明程度取决于主体文化,其文化优秀度与该族群智商高度成正比。”
评:首先,俗话说,“文无第一”。文化有无数可以着墨的角度。或者说,文化是多维、多元的,很难以“优秀度”来排名。如何比较一只狐狸和一只云雀哪个更优秀?如果一个文化中的人长于数理逻辑而人文概念混乱不清,这个文化是优是劣?如果一个文化中的人工作勤勉而同情心淡薄,这个文化是优是劣?
其次,如同一个生态圈是靠多样性来互为营养、维持活力,人类也要靠多元化来互相学习、互相碰撞,以维持活力。如果我的文化是优等,他人的文化是劣等,余先生所尊崇的儒学宗师孔子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又从何谈起?。
-- “论平均智商和进化程度,东亚人最高,欧美人次之,印度人,拉美人,阿拉伯人等又次之,黑人最低。相对应的文化品质(文明模式),也是儒学最高,西学次之(西学中人本主义和神本主义两大体系割裂,前者较优,后者颇劣),印度、阿拉伯文化不行,非洲没文化。”
评:以余先生定义中次等的印度文化为例,我所理解的印度教经典中对人自身的认识是儒学经典望尘莫及的。这就是为什么中国首先出不来甘地那样靠心灵力量而不是靠枪杆子来领导民族独立的人物,其次即使出来了甘地那样的人物,其身后恐怕也是从者寥寥。由此又能否说明中华文化是劣等文化?
-- “世界上有三大劣族,黑族是其中之一。另外两族,一是极权主义族群,一是极端主义族群。黑族劣在人种,其它二族劣在文化(信仰),如马族和伊族。所有邪恶势力都是劣族,以两极势力为最。借用特总的话说,有哪个极权主义或极端主义国家不是粪坑?”
评:首先,极权主义和某个族群没有必然联系。
其次,如果非要把极权主义与某个族群挂钩,最配极权主义族群这个称号的或许正是中华民族。中华民族拥有世界上最大体量而数千年不曾间断的君王穷奢极欲、官吏肆意横行、百姓贱如蝼蚁的极权君主制。共产主义在其诞生地西欧没有市场,却在中国大获全胜,正说明其教义与中国文化相见恨晚、一拍即合。
最后,夸耀自己的文化优秀,多半是因为没有自省的能力。我们不妨看一看犹太民族如何自省:他们把那样恶毒诅咒自己民族的话都恭恭敬敬记录在本族的最高经典《旧约》之中。
-- “人种优劣与相对应的文化优劣正相关。以黄种人、东亚人为主的中华民族之所以优秀,是因为中道文化的优秀,是自黄帝以来中道文化和文明持之以恒地潜移默化所致。所以,黄种人和东亚人最优,只指炎黄子孙,不包括蚂䴕遗孽。盖蚂䴕主义与中华中道背道而驰,国家尊之则国格败坏,个人学之则人格败坏,群体信之则德智残缺,迅速野蛮化劣质化,沦为有史以来最劣。马家人连印度人、拉美人、阿拉伯人都不如,遑论白种人。无论什么人种,一入马族,便成劣等。蚂䴕子孙的最好乃至唯一出路就是弃马归儒,认祖归宗。”
评:侮辱对方的名字不可取。鲁迅在《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致《文学月报》编辑的一封信》一文中说:“姓氏籍贯,却不能决定本人的功罪,因为这是从上代传下来的,不能由他自主”。
“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的道理在于:
首先,从策略上来说,“即是笔战,就也如别的兵战或拳斗一样,不妨伺隙乘虚,以一击制敌人的死命,如果一味鼓噪,已是《三国志演义》式战法,至于骂一句爹娘,扬长而去,还自以为胜利,那简直是 ‘阿Q’式的战法了。”
其次,我猜想余先生并不希望他的理想社会中是“一言不合,便祖宗三代的闹得不可开交”的生活方式,那么,何不在当下就体行一种更高的生活方式?
最后,一旦把自己拔高为正义,把对手贬低为邪恶,便关闭了通向真理的路。人的力量来自对真理的谦卑,人的自尊来自对对手的尊重。
总之,窃以为余先生的大作有三个主要问题:无证据而发论;论点之间的逻辑不通;缺乏自省精神。这几个问题也正是中国文化中的常见问题。望余先生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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