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号-百草园 杜婉华简介 杜婉华文章检索

 

 

亲历派出所4个半小时



杜婉华(北京)

 


  1,早就过了上课时间了,讲课老师还没露面


  常年为访民义务教授电脑,修理电脑的胡俊雄先生,要在端午节开办第五期电脑学习班,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想听他讲课,以提升电脑操作的技术。当天我在小巷里转了好几个弯,才找到设在‘赢在路上’公司的教室。讲课时间还没到,能容纳百余人的教室里,已经来了30余人了。估计彼此互不相识,有人玩电脑,个别人聊天。对于我这个耄耋老人的到来,没有任何人注意。

  规定的讲课时间已经过好久了,老师还没到。这可不是胡俊雄的作风,他为了这次讲课的圆满,想在北京城中心选个教室,钉子碰的头皮都要破了。唉!他也不看看时机,要开决定中共命运的第十八次党代表大会了,视民众为洪水猛兽的共党,最怕的事,就是在首都的群众聚会。能讲课的教室多得很,但是没有哪个机构有这个胆子敢于外租。真难为胡先生的韧性(也可说他性格执拗)。居然找到个地点如此偏僻的讲坛。他认为神经紧绷,眼睛八方扫射的国宝暼不到它。虽然只借用教室多半天,对方就狮子大开口,要付1800元租金,胡俊雄也痛快地答应了。

  2,走,给老师作证,救老师去

  老师为什么不来?学员开始躁动。这时一位女士站起来说“大家别吵,电脑里有通知,胡老师被扣住了,来不了啦!”“他在哪里?”“说在右安门派出所,胡老师一个钱也不收,义务教电脑也犯法?我们给老师作证,救老师去”她说完,头一个站起身,不少学员紧跟其后。我熟悉的小张和这女士互换了联系电话后。我们两人就坐出租车去了右安门,

  得知胡老师不在右安门派出所,是在大兴金星派出所,小张就把准确的消息通知坐公交车去的学员们,请他们直接去大兴,免得跑冤枉路。大家虽素不相识,但相互关照,目标一致。

  3,金星派出所官阶不大,官气不小

  可能是大兴金星派出所远离市区的缘故。比起右安门派出所寒酸不少,接待室窄小,只设两个可坐的塑胶椅,接待柜台后面有两个警员在看电脑,一位满脸横肉的壮汉专职把守柜台豁口,任何外人休想通过豁口进入大院。我和小张坐在椅子上两个多小时,只有一起因打架受伤的男人被警察带着,通过豁口时没被壮汉怒吼阻拦,其他人想也别想。我猜想这是派出所的临时安排,他们夜间把胡俊雄抓进来。预想到第二天会有人来询问。故意制造非同一般的紧张气氛来吓唬来访人,后来的事证明,他们所有表演都为这个目的。

  我们得知胡俊雄确是在这里,我先对警察说明来意:我是胡俊雄的远亲,他在端午节办学习班,煮了300个鸡蛋,还预定了很多粽子,给学员当午餐。我想亲自见他,问清粽子钱给了没有?要不要补交钱。警察对我的话没一点兴趣,先让我们出示身份证,小张曾一度被异地误当作监管对象,她忐忑地拿出了身份证。我说,我的身份证没带在身上,立遭对方训斥:“公民有义务随时带身份证以备检查。”但在非偷即抢的当前社会,身份证的丢失会带来无穷麻烦。现在有理也和警察讲不清,我就把医保卡拿出来,他在电脑上过了一下,又还给我,不再理我。我一再请求见胡俊雄,值班警察只有一句回答“等一会儿”。

  4,拘押期间不准吃饭喝水

  这时坐公交车的十几位学员已经赶到了,小张让他们先在接待室外面等,看形势,警方还有戏准备演。有位学员拿着面包汽水想给胡老师送去,没走到院子马上遭到拒绝。学员苦笑着对我们说:不让送。为什么啊?难道胡俊雄是江洋大盗,危险人物?即使判了死刑的人,也有吃饭喝水的权利啊!这个派出所真是胡作非为,休说不懂法规,连普通常识都违反。我很气恼,就大声说:“你们派出所对来访的群众也太不礼貌了,我等了两个小时,连一杯水都没有喝”柜台里面有饮水机,但没有水桶,过一会儿,有人扛一桶水来,但没有纸水杯。对我说:“你要喝水就自带水杯。”我虽生气却莫可奈何。

  5,忙于对敌,顾不上卫生

  “等一会儿”的回答至少听了十次以上了,我实在不耐烦了,但大老远跑来,不甘心无果而归,我喊着要见所领导,没人搭茬,此时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出入频繁,还和满脸横肉的壮汉嘀咕,我估计他就是该所领导,但他甚至不看我们一眼,就像我们不在场一样。

  我实在没辙了,就提出要上厕所,回答更气人:没有女厕所。怪了,派出所居然没有女警员,他们难道没听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老话,再说外面来的女性要去洗手间该怎样处理?我说:我可以去男厕所,外面有人守着就行。这次,满脸横肉的壮汉只好让步,找不出理由怒吼了。

  我和小张得机会进入院内。证实警察没说瞎话,女厕所锁着门,布满灰尘,看来许久没用了。我们只能进男厕所,一看,噁心的叫出声来,每一个蹲坑都堆满了黑黄色小山形的粪便。抽水早已坏了,该所领导是没钱还是没时间管这事?最大可能是领导们有专用厕所,整天忙于对付‘敌人’的他们,哪有精力考虑小警察入厕出恭的事。

  6,拙劣地制造恐怖气氛

  这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花衬衫所长酒足饭饱。来神了。让警察把在接待室里和呆立在外面的来访人都叫到院子里。院子里人骤然多了,除了全体警察在场外,还增加了十几个从头到脚全是新黑装的年轻保安,面无表情,自始至终笔直站立,没有丝毫作为。说明花衬衫所长命令他们来,就为增加威慑气势,让来访人产生恐惧感。警察先让所有来访的挨个靠在墙根,对我还算优惠,允许我坐在花坛边。然后发话了,“你们都把身份证拿出来”,有两位小警头把每人的身份证,装模做样地核实一番,没带身份证的人给警头添不少麻烦,什么年龄籍贯来京目的等,不得不详细询问再详细记载。我发现还有一位警员,拿着一张纸,翻着眼挨个儿比对着来访的每个男人,我很好奇就凑过去看,纸上印着二十几个男人头像,原来他在来访人中寻找在逃犯哪,唉!我只能感叹派出所冗员太多,闲的难受,渴望出点奇迹,幻想着在逃犯会发神经病,通过这种方式自投罗网!

  7,还要再折腾一次

  身份证这一关过去了,警头又发话了。把你们的手机都交出来。这个工作比较难,手机是个人财产啊,怎么能随便交,全不愿痛快拿出来。小张有个习惯,就是不论场合,只要她认为是机会,都要对群众进行启发性宣传。她看到很多人对交手机一事不配合,就不住地唠叨:“怎么能把人民看成敌人哪?”但架不住警察哄骗加威胁,最后多数人还是交了手机。警头把多个手机分放在几个塑料袋里。有一位古稀的老先生,强调他的手机是高档货,无论警头怎么说,就是不交,于是警头又拿出他们惯于吓唬屁民的杀手锏:“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任何调查”那位老先生却反击:“我不愿意把手机交给你,就不配合啦?你要调查什么?”是啊,他们要这些人交手机的目地何在?是不是在履行上级政法委规定的必要程序?实际上手机的移交纯粹是表演,一刻钟以后,收手机的警头,又要费神挨个核对,手机又归还给原主了。北京人讲话,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不对,除了所长吃饱了,其他人还没找到时间填肚子呢。

  8,初入道的小警察过度谨小慎微

  归还手机后,花衬衫所长再也找不出表演项目了,就命令警察把十几个来访者赶出派出所。他们来派出所,是为给胡老师申冤的,结果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说,等于白来一趟。这些人都是历经风雨的,当然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去,他们就在派出所大门外,拉起‘还我们老师‘口号的横幅,拍照留念,借此对外宣传。花衬衫所长这一番虚张声势的做作,纯粹为显示公安机关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我问坐在我旁边的小警察:“你们所长叫什么名字?”这个肯定是附近农村出来的小伙子,低声对我说:“您想要喝水什么的,我帮您拿,这个事您别问我,您知道我们也挣不了几个钱。”哎呀,暴露了所长的名字,也大逆不道?兴许经常受所长修理,小警察也过分懦弱了,我向旁边走了几步,就看见贴着该所警务人员职务和照片的大牌子,花衬衫原来是葛副所长。我想,多半是正头儿有更重要的保卫十八大任务,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副所长可以由着性地折腾了。

  9,把我们晾在院子里,不理不睬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小张,还有不肯交手机的老先生等四五个人,警察大多都散了,这时我主动找葛副所长提出要见胡俊雄,他不回答我的请求,反而让警察给我找把椅子坐,端杯开水来。我一摸纸杯外面,一层土,这纸杯不知露天放多久了,这些小节我暂且不理会,我的目的是要见胡俊雄问粽子事,可此时葛副所长却扬长而去,回他的房间了。估计他想把我晾在那里,使我觉得没趣,只得自己灰溜溜地撤了。啊?难道我花了百十几元的车钱,白耗费4个多小时,就得到这样一个特没劲的结果。这怎么行!我和小张径直跑到他房间去见他。

  10,南辕北辙胡说乱扯。

  这间办公室有个长沙发,我和小张坐下,开始了和葛副所长的废话,达半个多小时,只有几句话印象深刻。我再一次对他讲,我想见胡俊雄问他预订的粽子钱交了还是没交。葛副所长的回答居然是:“什么粽子?胡俊雄准备的东西你都想不到,根本没办法吃。”问他是什么东西,他故作神秘不说,这不是胡扯是什么?他却反过来对我说:“你在北京,胡俊雄在湖北,你们怎么能扯上亲戚关系”我回答:“难道舅妈或婶娘一定是本地同姓人吗?”他没词儿了。又接着胡扯,最后的一句话暴露了他的本意,他说:“你怎么和这些上访的在一起?”我反问他:“上访犯法吗?”他一声没吭。

  11,能和既得利益者对牛弹琴吗?

  连基层的警察,都把上访者或是同情,支持上访的人看成异类。可以对他们任意进行人身侮辱,诽谤,对他们肆意伤害致残,甚至致死。这样的实例已不胜枚举

  。对葛副所长,这位自诩他从普通民警升至到目前地位。全靠他的光辉业绩。我要对这种人说这些吗?我要说,恶国家甚于无国家,

  我们爱的是为人民谋幸福的国家政府,而不是视人民为草芥的政府吗;我要说,弱势人群面临的最大危险是权力不受制衡的政法机关,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暴政吗;我要说,公民为了保证个人合理的利益,有权利控告政法当局的不作为和执法不公,民众告官,合理合法吗?我和这位升任了副所长就胡乱指挥,以伤害来访者尊严而自鸣得意的人讲这些道理,岂不是鸡对鸭讲?所以我只说现实的:你们厕所太恶心,纸杯太脏,对来访的老百姓不耐心,呼来挥去,态度蛮横。这位副所长不回答我的质问,却一再说:“你可以回去了,张却不能走”“张陪我来,也要陪我回去,我自己怎么走,你们用警车送?”不行“你们替我叫出租?”不行“你们不理会厕所冲洗的事,看来经费紧张,我可以自己花钱付车费.”还是不行“那么,你不让小张走,我也不走了”估计是副所长忙活了半天,也没捞到什么实货,想休息了。于是让人把搜走的小张包裹拿来,翻了翻,没发现可疑物,就还给了小张,说:“你也走吧!”这句话让我舒了口气。我们只好离开派出所,唯一收获是我第一次目睹了派出所如何对待底层民众。

  12,令人发指的违法乱纪派出所

  我是个老教师,也不是上访人群里的一员,所以我没受到普通上访人的苛待,但一叶知秋,更体会到网上呼救的上访人员所受的虐待,足以令人胆颤。金星派出所没有对来访者殴打动武,没有明抢暗夺,是因为讲电脑课没机会涉及敏感词,学员没机会提抗议,更没提任何经济诉求。派出所除了24小时不给胡俊雄吃喝外,找不到其他理由对来访者施威。

  但是,武汉秦先生却是另一种待遇,因为他深爱中华,曾不断向执政者发出改进现有政治制度,走向更高境界的呼吁。文章言论从来理性和平,也仅仅限于网上呼吁,但四十几年来就遭到几十次蛮横抓捕,他出狱后,武汉新沟桥派出所仍不停顿地骚扰他,拘押,虐待,抄家,辱骂,警察王辉说秦永敏每天上网就是扰乱社会秩序。大吼:我和你有什么对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以及用其他污言秽语辱骂秦先生。今年秦先生和王女士结婚,新沟桥派出所不给开证明,限制客人参加婚礼,限时招待客人吃饭,这些秦先生夫妇都忍了,可能派出所中的小人,对秦先生夫妇过蜜月心怀妒忌,硬把他们夫妇从家里带走,另处管制,这还没完,又把五台电脑都抄走。不过,好歹数日后补交了抄家物品清单,而上海的沈佩兰被上海闵行马槽镇派出所传唤,抄走两部台式电脑一个笔记本电脑三部手机还有照相机路由器等等,却没有开具清单,如此多的物品归还时如何搞得清?谁能作证物品的数量?更令人难解的案件,是北京市民葛志慧今年二月被岳各庄派出所抓捕,关押了7个小时,警员刘希鹏,王晓壮强制扣押了她的财物,她要求做记录,姓刘的警察居然说:到这里就由不得你了。还恐吓她说:警察是干嘛的,就是整人的。到今年三月份警察当场返还被扣财物时,她发现丢失了足赤的黄金戒指三枚黄金耳环一副。看来刘警员一开始就对黄灿灿的饰物目眩神迷了,所以才如此下作,不肯做记录写收条。是啊,没有证据这官司怎么打?想起古人说过:‘盗也有道,’而由层层政法委豢养的部分派出所的作为,比强盗还下流百倍,比较一下,武汉新沟桥派出所还算是上乘,北京金星派出所简直是高尚了,这样一想,我们不过是白跑一趟,总体上没受到什么迫害,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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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杜婉华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12年8月10日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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