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谈“藏人行政中央”这个新名字
　

胡 平
　

　　8月8日上午9点9分9秒，在印度北部山城达兰萨拉，举行了藏人行政中央第三届民选首席部长洛桑桑盖的就职典礼。

　　前两天，自由亚洲电台在提到“藏人行政中央”时解释说，“藏人行政中央”“就是以前外界所称的西藏流亡政府”。事实上，早在今年5月30日，流亡藏人的人民议会即通过决议，把他们的政府或曰行政部门更名为“藏人行政中央”。

　　那么，为什么流亡藏人要给他们的行政部门改取这样一个新名字呢？它和以前外界说的流亡政府有什么区别呢？

　　对于这个问题有不同的解读。有人说，改名字意味着流亡藏人运动改变方向，意味着流亡藏人想减少和中国政府的矛盾，甚至说这意味着达赖喇嘛放弃他原先的理想。我认为这些解读都不着边际。依我看，改名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达赖喇嘛已经宣布退出政治，藏人已经实行了彻底的政教分离。

　　我们知道，在过去，达赖喇嘛领导下的西藏流亡政府之所以被称作流亡政府，其法理依据是，它本来就是西藏的合法政府。这是中国政府也承认的。在1951年中国政府和西藏政府签订的十七条协议中，明确写道：“西藏人民有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的权利”，“对于西藏的现行政治制度，中央不予变更。达赖喇嘛的固有地位及职权，中央亦不予变更。各级官员照常供职”。只因为在1959年3月发生了拉萨事件，中国政府违反了十七条协议，用武力占领了西藏，达赖喇嘛及其政府成员失去了对西藏本土的统治权力，被迫流亡境外。所谓流亡政府，就是指政府在流亡。达赖喇嘛领导下的西藏政府本来就是西藏的合法政府，因此，当他们被迫流亡，他们就有权继续以政府自居，所以他们就叫流亡政府。在这里，有没有外国政府的承认固然很重要，但是从原则上并不影响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定位。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流亡政府的合法性就可能出现问题。

　　因为很多形式的政府，其合法性都是有时效的。例如民主政府。民主政府的合法性不是一劳永逸的，而必须建立在定期改选之上。问题是，在流亡状态下，本土的人民无法参加改选，流亡政府的改选势必只能是流亡社区的人民的改选，由此产生的新政府只得到了流亡社区人民的授权，不可能得到本土人民的授权，这样，它就变成了流亡社区的政府，而不再是本土地区的政府。也就是说，如果它继续声称是本土地区的政府，其合法性就成了问题。

　　众所周知，西藏原来的制度是政教合一，达赖喇嘛既是宗教的最高领袖，又是政治的最高领袖。这为流亡中的西藏政府保持其合法性提供了一种依据－－只要流亡政府是以达赖喇嘛为其最高领袖，它就可以声称它依然是西藏的合法政府。原先西藏流亡政府的正式英文名字是：Central Tibetan Administration of His Holiness the Dalai Lama。这个名称突出地显示该政府是达赖喇嘛的政府，并由此而将自身表述为西藏合法代表的政府。

　　然而，一旦达赖喇嘛退出政治，那就必然会对流亡政府的合法性造成重大影响。现在的流亡藏人的行政部门已经不再以达赖喇嘛为其最高领袖，又没有得到包括西藏境内的人民的投票授权，因此，把它再叫做流亡政府就不合适了。其实，早在去年5月，达赖喇嘛在接受采访时就讲过，“流亡政府”主要是别人叫出来的，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正式官方称谓。刚刚卸任的前首席部长桑东仁波切早先也说过，如果流亡藏人能够回到西藏，行政班子和议会都将解散，新的政府和议会将由包括回去的流亡藏人在内的全体西藏人民选举产生。

　　那么，现在的藏人行政中央又算是哪一种组织呢？

　　首先，它是一个在西藏境外的藏人的政治组织。在这一点上，它和例如在美国的很多华人的政治组织相似。

　　但是第二，这个组织虽然是由境外的藏人所组成，但是它却不仅仅是只关注境外藏人的利益，而是把西藏境内的藏人的利益当作其关注的主要对象。在这一点上，它和例如海外民运组织很相似－－海外民运组织虽然在海外，却是以推动大陆民主化为目标。

　　第三，尽管现在的流亡藏人的行政部门和人民议会不再叫流亡政府，但它和海外民运组织等一般的流亡政治组织还是有所不同的，至少，它确实对流亡藏人社区这一实体起到了某种政府的功能。

　　最后第四，达赖喇嘛虽然辞去了政治职务，但是作为宗教领袖精神领袖，他依然享有巨大的政治影响力，再加上流亡藏人社区所践行的民主理念和实际运作能力，因此他们仍然会对国际社会，尤其是对境内的藏人产生巨大的感召和影响。

　　如此说来，名称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不是得到境内藏人的认同。而在这一点上，达赖喇嘛和流亡藏人是很有自信的。读洛桑桑盖的就职演说，更加深了我们的这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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