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李时章(一,二)
韩家亮
《中国问题的症结在马克思主义》[1]一文登出以后,李时章发表了评论(一,二)[2]。这里我给个简要的回复。首先,李时章似乎完全看不懂凯恩斯的原话。凯恩斯这段话的中心是在第一句。思想家探索意识形态的前沿(这里的思想家包括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经济学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哲学家,这广为经济学界所熟悉)。现实世界实际上被各种理念所支配,而所有这些理念已经被思想家考虑过。所有人(甚至包括掌权的疯子)都受这些理念的左右。举个大家熟悉的例子。毛泽东的思想有两个来源。一个是斯大林主义[3],一个是中国古代的宫廷权术。从政治哲学上分析,毛泽东没有新东西,全部是从以前的思想家们来的。
许多文献引用凯恩斯这段话,包括两本课本[4,5]和一本关于当前时事的讨论[6]。[4,5]是本科生必读的课本。很明显,这些引用都强调意识形态的重要而不涉及好人坏人。不懂这句话的人怎么可能看懂这些课本和专题讨论呢?看不懂又怎么评论呢?
另外注意凯恩斯这一段话完全否定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实际上,凯恩斯也曾评论过马克思主义,他很鄙视马克思主义。不过后来波普尔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更为有力。所以我不愿深入讨论这个课题。
李时章在文章里问我对凯恩斯这段话怎样看。我在[1]里已经讲过:“只有从政治哲学理念上透彻分析中国, 才能找到中国问题的根源。这根源就是错误的马克思主义。”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再说的。
李时章的一评指责我没有搞懂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是什么。问题是为什么需要搞懂马克思主义?李时章的二评里长篇累牍地引用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来说明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显然李时章没有看懂我的文章的意思。研究马克思著作的权威已经有定论:马克思在哲学上没有创新。(其实我几年前曾在其它哲学教科书上看到过这个论断,不过当时有些不太相信。一些人捧得那么高的马克思哲学,竟然没有什么价值。)如果李时章或其他人要想改变我对马克思主义看法,不是拿一大堆马克思的著作文章来使我相信。马克思的所有著作显然都是垃圾,我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如果谁要证明马克思主义有任何价值,应该从哲学的五个分支来考虑。这五个分支在[1]里已经指出:Philosophy; God and Evil; Knowlede and Reality; Mind, Body, and Persons; Ethics and Reality(哲学是什么; 上帝与邪恶; 知识与现实; 心,体与人; 伦理与实际);这些分支的基础知识可以在斯坦福的《哲学引论》里找到[7]。实际上读者如果学好了这本课本,很容易知道马克思的观点在所有这些分支里都错误。所以我说马克思的著作全是垃圾。我没有时间和兴趣整理垃圾。
还有一种评价马克思主义的办法是看它对政治哲学有什么贡献。我们来看耶鲁史密斯教授的《政治哲学》教科书的内容[5]。除了开场白和一些希腊古典以外,这本课本的顺序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圣经,尼可罗·马基亚维利,霍布斯,洛克,卢梭,托克维尔。每一章都对自由民主制有重要贡献。马克思对现代政治哲学有贡献吗?没有。如果不服,请看懂这本书后解释马克思的贡献。
李时章的(一)中有这样一段:“列宁主义主张专制和阶级压迫。作为列宁主义在中国代理人的中国共产党便开始专制统治。毛泽东时代的中国就大搞阶级斗争,反右、四清、文革等系列的疯狂都是这阶级压迫理念的产物。” 列宁的专制,阶级压迫难道不都是从马克思来的吗?难道这些是列宁自己发明的?难道上面提到的伟大哲学家们的某本著作里有类似糟粕?
李时章的(二)中问我写文章是为什么。认真读我的文章应该知道我希望中国能够摆脱马克思主义的邪恶走上自由民主道路。马克思主义实质上是一种cult,中文常译成邪教。(邪教和cult实际上还不一定完全相同;这里不详谈。)一种cult形成一种封闭的哲学/宗教体系。要走出这个cult的体系不很容易。儒教文明圈国家的民主转型不是很难,台湾和南韩就是例子。但陷入共产党统治以后,民主转型就困难得多[8]。这是因为知识分子和精英需要扫除马克思主义的错误和邪恶。当一种思想成为哲学“真理”以后,扫除它会有相当困难,甚至觉察到它的错误都不太容易。我常常在大陆华人的文章里看到马克思主义的幽魂。不过我不准备一点一点批马克思主义。一来我没有时间,二来这很难批透,三来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起来李时章没有学过一些政治系的基本课程。例如他把瑞典,丹麦、芬兰、荷兰、挪威、爱尔兰、比利时,加拿大都划为在“马克思主义”影响下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些国家是有比较大的社会主义成分。李时章应该先学好意识形态学的基本课程,搞清楚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是怎样定义的。这些都不是马克思主义国家。
很明显,李时章没有读过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9]。不知道他的极权主义的观念从哪里来的。哈耶克的极权政权明确指明共产政权,法西斯政权,纳粹政权。所有其它关于极权的重要著作也都是把这几种极权政权放在一起讨论的,包括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的《极权的根源》[10],J l Talmon的《极权民主的根源》[11], Michael Burleigh 的 《Earthly Powers》[12]。
不明白李时章为什么搬出达赖喇嘛来说事。没有证据达赖喇嘛懂得哲学理论或者马克思主义。
其实马克思自己都不敢说他对基础哲学有什么创新。他所欣赏的是这样句话:“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也就是说他不敢说自己在解释世界上有多少创新,他自豪的是在改变世界。呜呼,一百多年来他的“贡献”是害死了大约一亿人并使无数人受苦[13]。
注释:
(2a)李时章:评韩家亮的《中国问题的症结在马克思主义》[0]一文
(3) 高华著:《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延安整风运动的来龙去脉》,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二OOO年出版.
(4)Terence Ball, Richard Dagger, Daniel I. O'Neill, "Political Ideologies and the Democratic Ideal," 10th Ed. Routledge, 2016.
(5)Steven B. Smith, "Political Philosophy,"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2.
(7)John Perry, Michael Bratman, John Martin Fisher, "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y: Classical and Contemporary Reading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5 edition, 2009.
(9)F. A. Hayek, “The Road to Serfdom,” (《通往奴役之路》)
(10)Hannah Arendt, "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 Harvest Book, 1973.
(11)J l Talmon, "Origins of Totalitarian Democracy," W W Norton & Co (Sd); First edition, 1970.
(12)Michael Burleigh, "Earthly Powers:The Clash of Religion and Politics in Europe, From the French Revolution to the Great War," HarperCollins, 2005.
(13)冬成: 非正常地死亡,非正常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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