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文革女留学生/毕汝谐

 

 

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文革女留学生

 

毕汝谐

 

文革年代的工农兵留学生,这是一个极其特殊、无比幸运的

小小群体,却鲜为人知。

   毕汝谐不忍青史成灰,故秉笔直言:

     1972年,尼克松访华后,外交部派出10名工农兵留学生,飞赴西方接受高等教育。

   我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我的第一位正式的女朋友即其中之一;所谓正式的女朋友,并不是说有什么隆重的外在的形式,而是我们之间有触及灵魂的爱情。

 

1972年,上山下乡运动风起云涌,即便是习帝近平,也只能夹着尾巴扛麦子走山路;这十个幸运儿个个

都有大后门,后门最大者当为陈毅的女儿,系周恩来批的条子。

   当时,外交部的军代表是国防部的,我这位女朋友家找了国防部副部长王树声批了

条子,把她硬塞了进去。

   这10名工农兵留学生为7男3女;3女是陈毅之女陈珊珊、后来成为杨洁篪夫人的

乐爱妹以及我的这位女朋友。

她是北京外语学院附中老初三;其父亲开国少将, 放牛娃出身 ,曾经给张国焘当过警卫员;

文革初期,北京外语学院附中简直就是冷酷无情的北京官场的小小缩影;她和 最吃香,趾高气扬;而黑高干如习仲勋的女儿习安安、毛泽东俄文翻译师哲的女儿等,统统都被看不起,饱受歧视。

有一个细节必须记载:当时,习安安(北京外语学院附中老初一),手头拮据却又爱占小便宜,甘家口一带

的地痞无赖皆以认识习安安为荣。

 

当时,她在北京老红卫兵圈很活跃,联动(联合行动委员会)的第一批袖章,就是她在自家的缝纫机上

踩出来的。

出国前,她

说想和我保持通讯联系,我舍不得7毛钱( 国际平信的邮资;在牛奶点心店能美美地

吃一顿呢), 嘴巴上说出来的理由却是:我害怕人家说我里通外国。 

在日常生活中,原本应该说真话的地方, 基于私心杂念 ,说的出来的是假话。

再次见到她,已经是文革之后了。她留学归来分配到外交部,已经有未婚夫了,

这位未婚夫除了没有 毕汝谐 长得帅,各方面条件都很好。 

——哎呀呀,当年的毕汝谐可真帅,蟋蟀王! 有几年, 毕汝谐 处于美男子的巅峰状态,就像毛泽东思想一样战无不胜,遂口吐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毕汝谐 式的狂言:一个女人如果一辈子不和 毕汝谐 睡一次觉,这个女人这辈子就算白活了,白当女人了。  

毕汝谐习惯性地插进来一杠子,本来是闹着玩儿的,后来却产生了心心相印的爱情。

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她曾经警告说: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们都会非常痛苦。后来事态的发展果然如此。

那个时候,文革遗风还很严重;社会依然要求作家艺术家人云亦云、

千人一面; 特立独行的毕汝谐 理所当然地视为怪人,物议不息;而她见过

洋世面, 知道自由社会的文学家艺术家是怎么回事;她说在西方社会像

毕汝谐 这样的作家再正常不过了——敏感、有天赋、头脑独特、男女关系

混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视他为难得的知音。双方有说不完

的话,兼有鱼水相得的性关系;男得其女,女得其男! 

我去外地采访,结束工作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写信;有时候,

来不及写信,就打一个3个字的电报:我爱你。

当时,我对未来人生的规划,仅仅限于中国大陆——

出国留学, 想都没想过;

与老百姓家的姑娘联姻,想都没想过。

当时,文化革命刚刚结束,好不容易熬过了10年文革,就像好不容易熬过了8年抗战一样,

我觉着要好好享福才对得起自己。文革后拨乱反正,父亲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既然我未能投胎于8级以上的高干家庭,那么,就找个

大官泰山吧。

我的老朋友诗人食指打算把我介绍给谷牧的女儿;而周荣鑫的女儿打算把我介绍给乌兰夫的女儿。

结果两大豪门一听是来者是毕汝谐 ,一口回绝,见都不见,连介绍人都挨骂了!

早年,北京有女儿的体面人家相传一句话:防火防盗防毕汝谐。北京城男有毕汝谐 、

女有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平杰三之女平燕妮,这两位简直成了淫荡的同义语,逆风臭出40里  !

北京上层社会是这样一个所在:所有罪恶都是秘密进行的,表面上的道德遮羞布

华丽而堂皇。我和平燕妮成为众矢之的,就像是被诸葛亮插在船头的草人一样,承受着

四面八方的乱箭。

毕汝谐 和 平燕妮 为少年轻狂付出了很高的人生代价:始终无法在北京上层社会觅得配偶。

于我而言,改名字治标不治本;到了关键时刻,

我就暴露了大烟馅儿——毕某和毕汝谐其实是同一个人! 

最终,我是在美国结婚,而平燕妮则嫁给了挪威人。 

朋友们都说毕汝谐你改个名字吧,要不然永远你进不了首长家门。

对于作家来说,改名字是很简单的事情。

改名为毕某的 

家母挖苦道:门当户对已经是腐朽的观念,你却一心一意要攀高门。

家父对我一心一意攀高门从未表态;只是,约定去周荣鑫家与乌兰夫女儿相亲的那天,父亲悄悄地把我的皮鞋擦得锃亮。

父亲一辈子只给我擦过一次皮鞋。  

左一个娇小姐,右一个女公子,目不暇接;我自嘲说把这些老头子凑起来,

就是一份中国党政军高级干部的名单了。

当然,也有碰钉子的时候——    遥想1979年冬天,我的密友李X女士心血来潮,想把开来(当时,她在北大法律系上学;虽是谷景生之女,却不冠用父姓)与我撮合为一对;我欣然同意。彼时也,我是北京那个社交圈的四大美男子之一,在情场上横冲直撞,战无不胜!

    李女士带着我去女生宿舍找(谷)开来,假装是一次随随便便的顺路探访;然(谷)开来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眼便看穿了我等的真实来意,表现出拒我于千里的决绝和冷淡,弄得我心里老大不痛快。
    事后,(谷)开来对李X解释说眼下忙于学业,无心旁鹜;这自然是言不由衷的托词。

    后来,我去了美国;听说这位对我说“不”的冷面女人跃过龙门,成为薄熙来夫人;恰在此时,我又从家书中得知家母离休时,承蒙薄一波挥笔批示,得以享受副部级待遇……二者交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止一次,我骑着自行车去相亲,而大官家的娇小姐却是坐大红旗轿车来的;不言而喻,

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家父母得知这个情况,商量后决定:你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委屈;如果你将来娶了大小姐,我们每月补贴你100块钱,免得人家给你气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年头,共产党的干部都没钱;很多大官儿家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而我们家是 小肉头户 ,

则另有其因—— 

有一年,党内发了一个文件,罗列党员学者的稿费版税收入;郭沫若名列第一,家母忝列第30位。 

当年,物价工资都很低,如果每个月有这100块钱垫底,再加上我的工资和稿费,那真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消息传了出去,我愈益成为热门抢手人选。

就这样,我一边与她热恋,一边广泛相亲,革命生产两不误。

然而,这种畸形的多角关系是不能持久的,很快到了摊牌的时候;

未婚夫及其父母催促她登记结婚,而她说她想嫁给我。

但是,我却不可能娶她;这里有一个非常现实的、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是她的父亲。是的,

经过10年文革的折腾,他的父亲已经不再是高级将领,

而是政治贱民了,处境可悲;为个人前途计,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家庭。

登记结婚的前夜,她来我家和我共度最后一夜。

那是撕心裂肺的最后一夜,就像歌曲心雨唱的那样:明天我将是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她说毕汝谐你是胆小鬼,怕(我)爸爸连累你。

我 老老实实 地说:是,我 是胆小鬼, 我怕(你)爸爸连累我。我真是害怕呀。10年文革受够了,

我真的不想再受罪了。你看某某某,多好的姑娘,医科大的高材生,有才有貌;

就因为她爸爸是谋害贺龙的凶手,男孩们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样! 

当时北京人找对象有一种说法:一个人每月从父亲那儿得到10块钱,

而另一个人每月要交给父亲10块钱;一里一外,差别可就大了。 

10块钱尚且如此,何况是拖累你或者帮助你的岳飞大人呢?

——我被介绍给中央军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女儿;介绍人开门见山地说:他们家和方毅副总理、

李志民上将关系过硬,无论你是在地方还是在军队发展,都对你有帮助。我不能失去这个良机。

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近乎哀求地一遍又一遍地说:我想和你 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而我只是默默地流泪,无言以对。  

最后一夜短暂而又漫长。过度的倾诉加上过度的亲吻,我们俩的的嘴唇都有点肿了。

清早,她含着眼泪和我父母告别说:我这辈子没有福气做你们的儿媳妇,就做你们的女儿吧。

我的父母连连叹气。 

我送她去汽车站,悲悲切切,就好像送她去黄泉路一样。到了汽车站,我忽然发现她不见了,

原来,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我问他干嘛要躲在树后面,她说你的眼睛哭肿了,我想让你笑

一笑。

我泪如泉涌:你的心肠真好啊,是我对不起你啊。 

我哭成了泪人儿;然而,按照既定方针办的钢铁决心,毫不动摇。

进入新世纪,我与她通过越洋电话,好几个钟头;得知她的婚姻稳定,有个儿子去了捷克。

1972年的10名工农兵留学生,混得最好的是杨洁篪,混得最差的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翻译。 

哦,这些8级以上的高干子弟对父母的依赖太深太甚,一旦父母失势,就混不出什么前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