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汝谐奇人奇事之寻找储安平
毕汝谐
1970年那个早春二月,我的一位玩主朋友(此君后因打砸抢服刑7年;目前定居澳大利亚)心血来潮,对我道:你想学习写作,我带你去找储安平吧。我小时候跟储安平学过两年。储安平文笔呱呱叫,胆儿还特大;解放前敢顶蒋介石,解放后敢顶毛主席和周总理!
我大喜:太棒了!你带我去找储安平,我请你去西四冰室(牛奶点心店)吃奶油卷!
我们高高兴兴地来到护国寺棉花胡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他用力敲门,
敲出一位中年知识妇女;我们道明来意,她摇摇头:储先生离家出走,好几年了,一直没信儿。
他问:师母在不在呀?
她道:你是问易吟先呀;她早就嫁给宋希濂了,生活挺好的,跟储先生一刀两断了。
你们还记着老师,不容易。
我们怏怏而返;到底是年纪轻,不多时便又嘻嘻哈哈地说笑起来。
我道:有个歌儿”接过雷锋的枪“,
(唱) 接过雷锋的枪,
雷锋是我们的好榜样;
接过雷锋的枪,
千万个雷锋在成长。
我想重新填词;
(唱) 接过储安平的笔,
储安平是我的好榜样;
接过储安平的笔,
新一代储安平在成长!
我们相顾大笑。
我未曾说出口的是:我要像储安平那样,甭管他蒋介石、毛泽东、
周恩来、玉皇大帝,一律顶撞不误!盖不吝!
10个月之后,我不耐文革痛苦,愤然完成*文革地下文學著名小說“九級浪”,
从而迈出”盖不吝“ 的第一步!
后记:
我还要加一个不愉快的尾巴。那一年,L从澳大利亚来到美国,我满心欢喜,
希望与他把酒叙旧;可是中间人却说突然联系不上他了!我伤感地道:怎么可能联系不上呢?
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不愿意见我。1969年春天,我借住在他家里;有一个刮大风的晚上,
我们俩在灯下对坐,各自用功;我埋头写小说,他演算数学习题;后来他演算一道数学习题卡壳了,说要出去找一位数学所的前辈请教。我对他说:别去了,你看外面的风多大呀?他说:我一定要去,也许将来我要靠数学吃饭呢。他去了,很晚才回来。
文革后他去了澳大利亚,听说在那边当卡车司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靠什么吃饭,但是可以肯定,他不是靠数学吃饭;因为如果他靠数学吃饭,他一定会见我的。作孽呀,一场文化大革命,毁了多少有才干的苗子!?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千古罪人,
何时才能得到彻底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