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缺心眼的人
张杰
今天是十五，按中国人的习俗，到今天春节就算过完了。十五这一天，中国人要吃汤圆，预示着新的一年团团圆圆，圆圆满满。所以，今天我不想谈政治，想跟大家说故事，一起乐呵乐呵。
说什么呢？说一个朋友叫徐思远，又名徐裤子。他几天前做了一个视频点评我的一个推文。推文内容是我在西北大学法学院做访问学者时曾结识一个JD学生。JD也就是读三年法学课程，毕业可取得法律博士学位。但这个博士学位不同于我们常说的PHD，它是你取得本科学位后，在法学院再读三年，毕业可以参加美国各州司法考试，通过了就可以去律师事务所做律师或申请开所职业。在美国法学院的中国留学生读JD的不多，主要是读LLM,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流氓,法律硕士，一年期。
在访问期间，我结识了一个来自上海的学生，他读JD，并且很反共，也常到我的办公室聊天。后他完成学业拿到了学位。我请他吃饭，劝他留在美国。但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劝我回国，与他一起开个律师事务所，专门做破产业务。我在国内银行工作时，曾参与了38家企业破产，后辞职做律师后，我也与破产案件有不解之缘，曾带领12个律师承办了中国首例航空公司破产案件。他知道我的破产事物背景。他说，中国要乱了，共产党快完蛋了，一定会有大量企业破产。中国律师懂破产案件的少，我们合作办破产案，大赚一笔。中国乱了，一定会有很多人想移民，我们再回到美国做移民业务，再赚一笔。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后他回国了。前不久，他联系我说，也没接到破产案，案子都给了法院的关系律师。中国政治环境越来越差，回到美国又拿不到签证。钱没赚到还搁浅在中国了。看到他绝望的样子，我劝他试试其他国家，如新西兰、新加坡和欧洲，哪怕申请一个学习机会，只要能跑出来就行。他说很难。他问我为什么他的计划实现不了？我说，中国是个人治国家，破产是市场经济的产物。你想在一个人治国家用法治方式赚钱，不是有病是什么？这些话和例子，我都告诉过你啊。
在中国，法院根本不愿受理破产案。我出国之前，一个香港房地产商因为资金链断裂想申请破产，法院不受理。无奈，她请前市长帮忙约法院院长吃饭，帮忙立案。法院院长没有给面子，说破产案法院每年做几个摆摆样子，因为维稳的压力太大了。企业破产，职工失业会围堵法院。后院长私下问我：老张，这个馊点子是你出的吧？我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我们的难处啊。最后，破产的事不了了之，香港商人最后被逼得跑路了。
就这个帖子，徐思远在视频中说我人厚道，尽管节目的很多政治观点在他看来后天真、幼稚。简单地说，我这个人就是人厚道，但政治上缺心眼。对于徐裤子的评价，我基本认同。
想起来，自己的确有时缺心眼。就说彭帅发帖控诉张高丽的事，我就质疑它的真实性，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彭帅所发，然后开始谴责张高丽。但事实证明，我的质疑是错了。彭帅在接受法国《团结报》采访时间接承认了帖子是她所发。
我之所以质疑，是因为内容太荒唐。三年前彭帅被张高丽带到家中被逼发生性关系，那时张已73岁，并且他与彭帅发生关系时，他太太就在门口。你想你在一母老虎眼前与其他女人做爱，这难度太高了。紧张啊，浑身哆嗦啊。但事实是这一切的确发生了，这是人做的事吗？有朋友还电话我说，你太幼稚，共产党官员是人吗？禽兽不如。所以，这件事，让我觉得自己的确有点缺心眼。
不久前，有个朋友多次约我吃饭，于是我只好答应了。到了他的办公室，已经有几个朋友在里面，他们也是来聚会的。朋友说，他近几年读了大量的书，现在越来越拥护共产党，越来越反对美国。习近平的“东升西降”判断太正确了。我问他什么书让他基因突变？他答不上来。我又问共产党制造了三年大饥荒，你忘记了？他说没有大饥荒，是自然灾害。不要听杨继绳胡诌八扯。我忍不住站起来说，没想到几天不见，你就这么堕落了？他说君子不说恶语。我说如果这算恶语，我就说了，希望你迷途知返。然后，我就走了。其他来吃饭的朋友见我走了，也起身走了。到街上，一个朋友责备我说，人家饭都上了桌子，就也开了盖子，吃了再走多好。你义正词严的，大家也都不好意思再留下来，扫了大家的兴。你这简直就是缺心眼。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他们有的花几个小时坐地铁，到了吃饭的点，本想尽情补补身体，我这一怒发冲冠，砸了他们的饭局。于是，我只好请他们到餐馆吃了一顿。回家太太一看账单也埋怨我缺心眼。
其实，我还真有缺心眼的历史。记得在律师事务所当主任时，省律师协会换届选会长。我也作为代表去投票，但没想到居然是等额选举，就一个人，选是他，不选也是他。开大会时，我站起来说：等额选举是不对的，应该差额选举，要讲民主。司法厅厅长没有理睬，然后宣布投票。结果，那哥们自然当选。半年后，一日我正在外面谈判，突然所里电话我说司法厅厅长来所里调研，点名要见我，还到我的办公室坐了一会。
后我赶了回去，晚上请厅长吃饭。厅长对我说，当时我的反对是正确的，的确不民主，那哥们的水平很差。但这是组织部定下来的，改变不了，只能霸王硬上弓。但我很佩服你的反对，所以特意来看你。
他对我的银行经历很感兴趣，问我为什么做律师？我说一是自己的专业是法学，二是做行长太穷，没有钱。厅长睁大了眼睛问：当行长怎么会没钱？不要忽悠啊。我说我从不收企业和职工的钱，离开银行入伙律师事务所时连5万元合伙费都交不起。他问你做了几年行长，我说九年。他看着我久久不语，最后说：我信你，你啊，缺心眼。你不适合在中国做律师，赶紧办几个大案件，赚了钱移民到美国去吧。这么缺心眼的人，在中国会活得很痛苦。
现在，我还很怀念这位厅长。他应该已经退休了，但我相信他会记住我这个缺心眼的律师。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最后还是要谢谢徐裤子，因为他把我看准了，的确我人还厚道，但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