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女第 十 六 章/杜潜

 

 

铁链女第 十 六 章

 

杜潜

 

     小窗口透进来的淡淡的冬天的月光,努力地艰难地要驱赶小屋的黑暗和冰冷,让肮脏的单薄的破旧的棉被上,有浅浅的雾一般的莹光。看着手中的那枚校徽,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叫李莹……她曾经有一枚四川南充市红花中学的校徽,那学校的模样她已记不起太多,但校徽上那浅绿色一只飞燕的图案,她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她性格特别的开朗和活泼,象那年流行的电视剧《环珠格格》里的深入万众之心的小燕子,所以同学们都叫她 “小小燕子”。那一年,她十三岁多,刚上初中,但已经开始发育,身材高挑差不多有一米六十。她生活在一个不愁衣食的家庭,父亲是退伍军人,总给她讲在西藏当兵的经历,那里有羊,有宽阔无边的草原,尽管黄草稀拉,风一吹沙尘滚滚,但仍有骑在马背扬鞭和歌唱的牧民。她曾经问父亲,古诗上的“风吹草低见牛羊”,怎么会是草稀拉沙尘滚呢?父亲说,很多人来挖“冬虫草,草原被破坏了,不忍破败啊……她听后为此不开心过。她喜欢唱歌,在家里唱,上学和回家的路中也唱。她特别喜欢那枚校徽,每天都会拿手帕小心地抹去上面的灰尘:哦,我读初中了,之后是高中,然后我会很勤奋,考上名牌大学,为爸爸妈妈增光。哦,考北京大学,校长、教育学家蔡培元先生“遁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之义”这两句话,她非常喜欢,背得烂熟。我要成为北大的优秀生,毕业了再去美国深造。我要让父母为我骄傲。每天,她都努力复习功课至深夜。而平时,她总帮助母亲做家务,也自己收拾干净房间。每当此时,父亲就会走过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说:哦,莹莹,我当兵时,也特别干净整洁,床铺上的被子,总是折迭成有角尖的四方形状。父亲曾说:我给你起了个 “莹” 字,因为你是我和你妈的晶莹美丽的宝贝。1998年的秋天,为什么是1998年且永远不会忘记?因为那年的秋天,《环珠格格》吸引她追着看,同学们还叫她 “小小燕子” 。那一天,是十一月下旬的一个礼拜二,下午放学时,她到班里一个学习成绩差的同学家,帮助那同学复习,于是回家的时间比往日晚了。那是傍黑时分,血红的夕阳快要沉没在天边,忽然阵阵带寒意的强风吹来,扬起地上的枯树叶满天飞飙,遮住了夕阳遮住远处的景象。她从那个补习的同学家中出来后,自己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那里有辆肮脏的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车旁有两个男人盯着她看,他们的眼光阴冷不怀好意。她不理他们,但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时,他们就扑上来,拿毛巾捂了她的嘴,她感到呼吸几乎窒息,很快就眼睛发黑,头一阵阵的晕坠后不省人事……等她醒来时,那两个男人就剥光她的衣服,摁着她强奸了她……之后,他们不停地强奸她……她咬他们,就被他们拿毛巾绑住了嘴……之后,那两个男人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不久后她由不同的男人接过来交过去。相同的是,这些男人都不厌倦地强奸她。也不知经过几多转折多少时日,最终她被带到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何处的一个地方,然后被关在一间房子里。那房子肮脏凌乱,和她以前看到的城市的房子很不相同。一个三十多岁的门牙向外刨看起来很恶心男人对她说:我是你的男人。她听不明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感觉到这个恶心的男人,他的语气和模样显示他可以控制她。那个男人还说:“是我出了大价钱把你买回来的!是大价钱!” 她听后心里大惊:买回来?难道我爸爸妈妈把我卖了?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有两个男人说是你在街上流浪,没人要,他们好心捡了你,卖了给我。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媳妇。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我就会好好待你,因为你是我媳妇!”他说完就上前把她推倒在床上, 她当然反抗,于是他就恶狠狠打她,一巴掌将她打得几乎晕过去,接着他强奸了她。但当他第二次强奸她时,她仍然反抗,他就拿一条薄的竹片条猛力抽打她……她开始绝食,想一死子之,这个刨门牙的男人就绑了她,强行将稀粥从她嘴里灌下……之后,她就被那恶心的男人带到别的地方,那里的楼房和房间都比自己家漂亮,强奸她的男人穿着光鲜的衣服。她每天都被带来,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来强奸她,他们虽然是不同的年龄和不同样貌,但他们强奸她的动作和过程的野蛮,和那个称为“她的男人”的恶心的刨门牙男人没有太多分别。她依然挣扎反抗,张嘴咬他们……那个自称是她男人的,就拿钳子拔了她的门牙……他们继续强奸她,她顽强反抗,仇恨地骂他们是强奸犯,和诅咒他们不得好死。又是那个自称她男人的刨门牙魔鬼,拿剪刀剪下她的舌尖……因为被不停的强奸,她的下阴多次出血溃烂,那个恶心的男人带来了一个男医生,当她的下阴治好后,那个医生也参与了对她的强奸。为了怕她逃走,那个恶心的男人将她关在一间小屋里。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漫长痛苦的时日,慢慢地她知道了,那个恶心的刨门牙男人叫董志民,他有个母亲,这个女人长相和董志民太,总阴沉地盯着她,当董志民强奸她时,这个女人在旁边观看,有时她反抗时,这个女人协助儿子实施强奸。那恶心丑陋的董志民还有个岁多的小男孩,他叫他董香港。此后,她继续被不同的男人强奸。好多强奸她的人因为复而复始前来强奸她,慢慢的她也认出了这些狗杂种那个是那个,谁是村委党支书谁是村长,那个是镇的党委书记那个是镇长。当董香港长到13岁的时候,她怀了孕,这时候,董志民对她的态度稍有好转,她也能吃上少许的鸡蛋和肉。“你最好给我生个儿子,要不然我整死你!” 董志民恶狠狠地说。她生娃的时候,董志民带来那个曾经强奸了她的医生,董志民听到那医生说诞下一个男婴时,他张开大嘴刨着着大黄牙笑了。那个医生却讥讽道:“我觉得那男婴象我!”董志民傻呵呵地摇头反讥:“你怎么觉得他象你?你有几个胆?” 医生说:“或许象村支书!” 董志民依然傻呵呵笑:“好事呵,日后我家有村委会照顾了!” 在她喂孩子奶的时候,她心里浮现出做母亲的慈爱:哦,这是我生下的孩子,我要好好爱护他。但这个念头才闪出,她就全身颤抖:我怎么爱护他?我连自己的未能获得爱护……在她分娩后的第三天,董志民就带一个老村民进来要强奸她。她吼着用手捂住自己的下体,那老年村民说:我付了钱给你男人,你就得让我草你!董志民和他的母亲还有十三岁的狗崽子董香港也协助着制服了她,让老村民成功地进行了强奸。当那些狗杂种在强奸她时,董香港经常可以走进来在旁边观看。等他十四岁时,一次董志民强奸完她后,看见董香港的小鸡鸡勃起,于是拍拍他的头:“去吧!” 董香港便学着父亲的样子强奸了她。“你们都是强奸犯!你这个小杂种也是!” 她恶狠狠骂董香港,虽然董香港和董志民听不清她说什么,却猜到她的话意,于是一齐大笑,之后仍然不断地强奸她。她总想着办法逃跑,但自己家在那里?怎么才能逃回家,她不知道,只知道逃离此处地狱再说。她觅得了一个机会,就是那窗户坏了,她可以爬出去。一天晚上,四周静悄悄的,她怀藏一根玉米条,偷偷爬出了窗外,分不清方向地乱走,终于走上一条小道,向着远方狂奔。走啊走啊,等到天亮的时候,她累得走不到动了,但发现那地方有点象她小时候的环境,有高高的楼房,宽宽的街道,有车辆在行驶,人们的衣服穿着,也象她记忆中小时候看到的那样子。当一对样貌亲善的中年夫妇走来时,便拉住了那个女的,她跪下来向他们叩头,流着眼泪不停地说话。那夫妇一点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一来她的舌头尖被剪去了,二来这么多年来她极少与人交谈,几乎丧失了说话的功能。但那对善良的夫妇看出她一定是有悲惨遭遇,猜出了她极度需要帮助的心思,于是很同情她将她带到了他们的家里。因为她实在太肮脏,他们让她洗个澡。当她洗澡时,她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在家中洗澡的浴室,哦,太相似了,一开水龙头,就有热水流出来……当她洗干净后穿着那善良妇人给她的衣服,那对夫妇才看出,哦,她的样子是那么漂亮。那妇人拿了电风筒帮她吹头发,那男人给她端来热饭菜。哦,那小时候在家里才能吃到的香喷喷的美味食物……她一面流着感激的热泪一面狼吞虎咽地吃着,让那对夫妇看着双眼就忍不住闪出辛酸的泪花。他们不停地询问她的情况,但就是无法听清楚她在讲什么。于是他们拿了笔写字,问她遇到什么事?她便将经历大概写了下来,这让那对夫妇惊诧不已,如果不是看着她展示了被拔去了门牙和剪去了舌尖,他们不相信那是如此恐怖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他们又问她记不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她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和学校的名字。那对夫妇便打电话去她家所在的地方派出所,那派出所的回答是:你们和就近当地的派出所联络吧。那对夫妇想想也有道理,便对她说会将她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去,并肯定是说警察一定会将你送回原籍,你很快会和你爸爸妈妈见面。她非常高兴并激动得浑身战颤,跪下来流着感激的眼泪向那夫妇叩头。于是,他们便带她到附近的派出所,将她的情况向那里的警察讲述,然后放心地离去了。她记得当时派出所里有三男一女四个警察,两个男警察二十多岁,另外一个男警察三十多,她看着他觉得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那个女警察态度也算平和。不一会,一个四十左右的男警察走进来时,她看到那四个警察恭敬地称他为所长,便知道他是他们的领导,她觉得自己很快可以回家了。但那个所长一见她,他的眼睛就发光,那是她熟悉的眼神,当那些狗杂种想强奸她时,就是那样的目光。她顿时惊慌发怵直觉到梦幻破灭,那感觉象刚逃过了恶鬼的袭击又落入魔窟,禁不住瑟瑟发抖着习惯地往墙角处靠并缩蜷身体。那所长询问了那个年轻的男警察几句话后,只使一个眼色,那三个男警察将她带到一辆警车上,然后所长亲自开警车离开派出所,来到一处树木密布的荒地。警车停好后,所长摆下头,那两个年轻的男警察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强行脱了她的衣服,她挣扎着拼命叫喊,但所长从容地熟练地强奸了她。接着那个三十多岁的警察强奸她时,她看到他脖子左边那里有粒黑瘤,她猛然想起,十多年前,她在董志民家中遭受那些狗杂种强奸时,一次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强奸她,动作特别粗鲁,她猛地张嘴咬他的脖子时,看到那里有颗黑瘤。那黑瘤警察一面用力强奸她一面得意地说:“我知道你是谁!好多年前我奸过你!哦,好舒服!我记得你!想不到你依然那么漂亮,插起来还是那么爽死!”最后轮到那两个年轻男警察强奸她,他们的脸上也是流露着得意发狂的神情,显示了他们已经习惯于享乐强奸。这几个警察强奸了她后,开着警车将她带到一处漂亮的大楼,在那大楼里她见到了以前强奸她的村支书,现在他们称他是镇长。那镇长也象所长一样眼睛发光。于是,她被镇长和镇长叫来的一帮男人强奸。之后,她又被押送到另一处不那么漂亮但却是她熟悉的楼房,那围着强奸她的一帮男人,她全部认识他们,特别是其中被称为支书的男人,他的嘴巴董志民一样,暴着大黄牙,他曾经用他的大黄牙咬她的脸。于是,在被这帮男人强奸后,她被押回了董志民家,村支书收了董志民一千元的 “做好事费”。破了财的董志民和董香港愤怒地先将她强奸后,又暴打了她一顿。为了防止她再逃跑,他们先将窗口用铁条加固,然后买回来一条长铁链,铁链一头绕住她的脖子上了把锁,铁链另一头固定在墙上。她悲惨地号哭,董志民两天不给她吃东西。她彻底地绝望了 ,再次接受那不停地被熟悉的和陌生的男人不停地强奸的宿命 ,并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那个是那个狗男人的种,只知道这些狗男人全是强奸罪犯……

     窗口外的月亮渐渐隐没在黑厚的云层里,那最后一抹淡淡的月光悄然离开了小黑屋内,手上那枚校徽已经看不清了,抓在手中也令她的手麻木,最后在她脑中闪过的,是那个眼睛含着同情泪水的美丽的天使般的女大学生那亲善悲愤的脸孔,只那么一晃就消失了。她心中闪过为她的祝福和祈祷:神仙保佑她平安吉祥……很快,她的心又陷入已习惯了的麻木,缩在这冷彻入骨的小屋里,四周又是那像她要死去似的寂静和黑暗,她再也不想那以前的事了, 更不会想明天会如何, 只知道天天都是昨天的重复,直到她真正闭眼死掉,如同那月亮被厚厚黑云淹没, 坟墓就是现在这间阴森冰冷的小黑屋,没人知道她,也没人再问她……

 

第 十 七 章

杜 潜

 

     礼拜一,方芳没有回学校,何士飞有点忐忑不安。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未见她的身影活跃在课堂上,打她的电话也总是无法接通,这令他心里慌慌的似大难要临头。她生病了,住了医院?这个念头盘桓在脑子里,他这才觉得自己已经深深的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以往只是出于懦弱的自尊心,才故意回避她。而现在,脑子里总是浮现她美丽的脸庞,先是一双含蓄酿情的眼睛在温柔地望着他,后来这双眼睛转变为浓浓深情的凝视,这令他心中的干草原燃起了爱的熊熊烈火,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发出凝聚了自己青春爱情真诚的短信:“方芳,我爱你!”。这样的表达后,他的内心从此便被蜜糖般的甜美滋润包裹,每一分钟都感到世界一片明亮,看着一切都是那样的舒服美好。 虽然奶奶的去世让他有短暂的伤感, 但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 生前享受了照顾孙子看着孙子乖巧长大又孝顺听话的那些快乐时光, 最后是伸手抚摸了孙子的脸而无憾地闭眼含笑离去,也算是生命的圆满善终过程。哦,奶奶

尽管也经历了不少生活的磨难,但晚年也算是拥有

了简朴生活中安祥的幸福。

    礼拜一不见方芳回学校,晚上他打了电话到方芳家,电话一直在占线。礼拜二继续打电话去,终于方叔叔接电话,但还没来得及回答有关方芳,就说有非常重要的一个来电要接听,然后就挂断。直到礼拜四这天放学后,他又打电话到方芳家,才得知方芳失踪了,徐姨在电话里的声音,是极度悲伤悲惨担忧慌乱绝望的,他无法形容自己内心受到强烈震撼的感觉,楞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头脑一片嗡嗡乱响,全身冰冻如同在雪崩中被突然冻结。方芳失踪了,就这样突然而至的失踪,没有任何先兆……徐州纪委书记的女儿……他的眼前不停地闪出方芳的形象,正凝视着他微笑……她美丽,正直,善良,大方,开朗,活泼,灵动,亲和,执着,有点小任性,有些小急躁小脾气, 但在他面前却小鸟依人……她竟然失踪了, 这不可思议, 他的心如同突然被猛刺一下, 刺得那么的深以至痛得浑身发抖难以自抑…… 这一刻, 他才发觉自己不止是爱上她,而是深深的灵魂融合的爱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世界在眼前一片漆黑……我能做什么呢?徐州纪委书记的女儿,失踪了都无法寻找……难道也席名泽,遭遇那样恐怖的绑架,所以才有那么多天都没音信……这念头令他全身麻木,那种无法形容的冷颤从心底里一阵阵的散发而出,以至他感觉到耳朵总是在“吚嘤吚嘤吚嘤……”的响,完全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他突然联想到有段时候,人们在议论无数的武汉大学生失踪的报导,再往前,是太多的中国失踪妇女的报导和书籍,总计起来,是八百多万妇女无声无息的失踪……为什么在中国,一个中国人,那么轻易的就失踪了……方芳母亲说,上个礼拜天,方芳去欢口镇董集村采访之后,回来的路上在丰县失踪……采访那个被铁链锁住脖子拴在小黑屋里的妇女, 这种严重影响中国社会光辉形象的丑闻,这种恐怖的现实一定令地方政府恼羞成怒大发雷霆,然后将方芳…… 他忽然自责了:如果不是我给她看“铁链女”的悲惨视频,她就不会去采访…… 他双手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脑

袋,直打到觉得头痛发麻,然后一遍遍地喃喃自语着痛责自己……

     他又上网,寻找“铁链女”的新闻报导,竟然找到方芳的那段采访“铁链女” 的视频,比之前他所看到的其他播主的采访视频更为详细更加震撼。他又翻到了一个叫董福良的新播主播出的骇人的视频:一个被关在铁笼里的妇女,光着身子,篷头污面,一个农村模样的矮个青年男子走来,指着笼里的妇女说:“她是我捡回来的,我是她的男人,她是我的媳妇。她愿意生活在笼子里,她就是要我做个铁笼给她,我当然要做嘛,因为我是她的男人!有人问我:你睡你媳妇吗?我告诉你:我草泥马你,你脑子进水了!”这个视频竟然有几十万的点击。

      何士飞忽然觉得那个被关笼中悲惨的女子是方芳,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无法相信这是现实,似乎回到原始社会,身边是一群互相打斗后吃掉对方的原始人,方芳正在被吃掉……

 

      礼拜六的晚上,何士飞接到方得胜打来的电话,说想跟他谈谈,接着是邓贯谦叔叔开车来载了他到方芳家。

    “谢谢你关心方芳。除了你,没别的同学你这么牵挂着方芳!”方得胜很伤感,几乎落下眼泪。

    “方叔叔,我很惭愧……很难过,什么都帮不了……”何士飞痛苦地说。

      方得胜摇摇头:“你的关心足够了……我想更详细

的了解,方芳为什么要去丰县欢口镇董集村采访?也许你会知道更多。”

     何士飞就将过程讲述,并自责都是因为自己太多管闲事,告诉了方芳董集村有个妇女被铁链锁了脖子拴在一间小黑屋里,于是方芳就去采访……“我们是一齐去的,到了董集村后,我奶奶马上临终,要见我一面,我就赶回徐州……”他很难过和自责,如果自己一直随同,方芳就不会失踪。

     方得胜拍拍他示意不要自责,问:“你认识董锡进吗?”

      “认识。也是在您的家里,上次的聚会见到了他,后来他跟着方芳上我家来过一次……我和他只是见面打个招呼……方叔叔为什么问起他?”

    “这几天,我为了方芳的事,到处奔波,心力交瘁……但我也无法知道更多,只是一个朋友的儿子他是丰县的刑警,他对我说:方芳所在的学院,一个叫董锡进的学生,因为涉嫌嫖娼和抢劫杀人,被丰县公安拘捕了……”

    “董锡进涉嫌嫖娼和抢劫杀人?” 何士飞十分惊讶,一脸不相信。

    “丰县电视台播出他认罪的视频了……”

    何士飞一惊:“电视认罪?哪,绝对不是真的!更不可能是真的……”

    “电视认罪的那些荒唐事,我非常清楚。那不是法院的判决,只是……” 方得胜一挥手,“我们不说这些。我问了我的司机邓贯谦,说那天方芳和你一起,还带了一个男生,长相端正,是董集村的,乐意给方芳当向导。”

     “是的。一路上,方芳向董锡进询问有关铁链女的事,他显得慌张和隐瞒,不敢回答方芳的问题。我们到了董集村后,他没有跟随,找个理由就跑掉了。”

    “你不是发表过一篇关于新闻采访需要把握的关键要点的文章吗? 我看过了, 逻辑性很好。 年轻人,我想和你一起分析:你相信董锡进是嫖娼和抢劫杀人嫌疑犯吗?”

    “不相信!绝不相信!”何士飞想也不想就说,“董锡进非常胆小,席名泽被绑架那天,他在旁边吓得尿湿了裤子,全身发抖眼睁睁看着席名泽被掳走。另外”董锡进来自农村,在中国,所有的农村和乡镇学校的教学资源都是严重匮乏的,国家的教育资源向城市倾斜。城市越大,教育资源分配就越好。董锡进在那样困难的环境下,他能考上我们学校,说明他很有上进心,很聪明,很努力,很自爱。”

      方得胜点头:“哦,有道理……”

    “董锡进长相也端正,学习成绩也好,爱上他的女生一定有不少。只是他心头高,想追方芳。”

    “你怎么知道他想追方芳?”

    “我看他的举止……”

    “哦……”

    “一个上进的长相不错的,心中也有爱情追求的男生,他可能会为以后的仕途而钻营,但绝对不会有警方所说的那些犯罪嫌疑的。”

     方得胜愤怒地说:“有道理……再说,电视上的认罪,根本就是无法无天,是野蛮国家……” 他忽然觉得自己又说多了,便连忙岔开话题,“但是董锡进被抓与方芳失踪发生在同一天,时间也非常接近……”

    “方叔叔您知道这些细节?”

    “我奔波了几天,就是想查到方芳为何失踪。我的司机告诉我,方芳最后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是下午快三点钟吧。当时,方芳急着要营救她的同学席名泽。”

    “席名泽?为什么和席名泽有关?”

    “方芳对我的司机说, 她亲眼看到两个男人在丰县一家大商场外面抓走她的同学席名泽,将席名泽塞进一辆面包车然后逃跑,她要我的司机赶紧开车追那辆面包车。不幸的是,我的司机在慌急中撞上了别人的车……”

     何士飞看着方得胜。

     “我的司机还说也看见了方芳和董锡进还有一个穿警服的青年在一起。方芳还对我的司机说,她要去一趟派出所。我然后又问了丰县那个刑警,他说拘捕董锡进的时间,是当天的五点二十分。拘捕董锡进的地点是在一个派出所里。”

    “既然方芳和董锡进还有那个穿警服的青年在一起,也讲了是去派出所,哪丰县的警方怎么解释?”

    “他们坚持说搜索了所有的监控录像数据,都没有找到方芳的行踪,结论是方芳没有来过丰县,他们这是明摆着在隐瞒我!他们为什么要隐瞒我……?”

     “哪,方叔叔您认为董锡进在丰县被警察抓走,应该和方芳失踪是有关联的?”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开始我往好的方面猜想,方芳是生病了……现在,听了您说的一切,我觉得事情不简单……董锡进被警方抓走并安上几条可怕的罪名,在电视上认罪,很大很大的可能和方芳有关联……”

     方得胜看着他。

     “董锡进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警方要杀人灭口,被灭口的人是董锡进……他们会这样做。”

      方得胜一听感有口恶气突然膨胀在胸中几乎令他窒息昏厥。这时,门开,徐稚莹慌张沮丧地急步进来,正想说什么,望一眼何士飞后,艰难地忍住而不出声,眼睛红红的只是看着丈夫。

    “吴书记那边的情况?” 方得胜定定神,连忙问,那语气表示可以当着何士飞的面说。

      徐稚莹坐到他身旁,双手掩脸,声音悲戚:“老贾很够朋友,把我带到南京,直接走进省委书记吴政隆办公室。吴书记很给他面子,在我面前就马上打电话给丰县的县委书记王维峰,要王维峰必须把上礼拜天下午一点钟到五点钟整个丰县街上的监控录像数据都收集,他会叫省公安厅厅长前去取回来。‘必须找到方芳!’他大声坚决地说……”

    “后来呢?”

    “我就在吴书记办公室里等……半个小时后,有电话来了,我以为是丰县那里有回复,心里顿时掠过了希望……但是吴书记看一下来电号码,就让我和老贾到外面的客厅等他的消息……他当时那恭敬谨慎的脸色,很明显他不想当我们的面来接听电话,我就知道打电话给他的,应该是压在他头上的厉害上层。又是半个小时后,吴书记走出他的办公室,说他马上要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让我们回去等丰县的消息……我和老贾在宾馆等了一天多,吴书记再没来过电话…… 老贾连接地打吴书记的手机,吴书记也没接……”

      方得胜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青白。 连省委书记都无法抗拒的压力且无奈未能伸出救援之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势力呵……我女儿为何遇到这种可怕厄运……他的头脑“轰隆隆” 在炸响,差点令他失去知觉。

     “我也不知道我们得罪了什么人,好象所有查找方芳下落的管道,都给堵得死死的……方芳!我的女儿……” 徐稚莹捂了脸靠在方得胜身上悲伤绝望地哭了起来。

     方得胜的心在瑟瑟发抖,脸色青白全身发冷,头脑一阵阵地晕眩,感到客厅在旋转。

     “方叔叔,要不要换个思路去营救方芳?”

     “哦……你说说,快说!” 方得胜一手拉住何士飞,慌慌地望着他。徐稚莹也止了哭,抬了头泪眼转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希望之色。

     “我将方芳的失踪, 和之前我看到的有关失踪学生和被绑架的妇女的报导联系起来……”

    “这……?”

    “方叔叔,我不愿意这与方芳有关联……因为我很爱,非常地深深地爱方芳……” 何士飞难过地说。

     方得胜强打直精神站起来,双手挽在背后,在客厅踱来踱去,脑袋里那一片“轰隆隆” 的响声越来越重。

     何士飞看着他。

     “方芳要知道你爱她……” 方得胜非常难过,但竭力让自己平静冷静下来,“说说,你有什么看法……”他的声音战颤。

    “我讲的是大概率……所有对失踪者的报导,不例外没有下文。被失踪的人,女的后果,是被卖到贫困农村,成为那里的村民的生殖机器;或被卖到那些地下妓院当妓女。男的,被成为摘取人体器官的对象…… 当然,女的也会被摘走身上的器官,只要她的器官符合某些人的需要。”

      徐稚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一歪倒在沙发上不醒人事。方得胜赶紧坐到她边身旁,扶起她,手指按她的太阳穴。

     何十飞也抑制住难过,走近方得胜身边,蹲下来摇着他的胳膊:“方叔叔,我不是危言耸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方得胜犹如在深冷的海中挣扎时抓到了漂来的一根木头,眼睛放出强烈的求得挣脱的光芒,定定看着何士飞。

     “方叔叔,您去上访!”

     “我去上访?” 方得胜意想不到,顿时眼睛黯然。我,一个堂堂的几百万人城市的市纪委书记,和那些被强拆去房屋或者夺去企业资产的或妻子被政府官员强奸后自杀的蝇头百姓,挤在一起走上漫漫无奈无助无果无日无边无际的上访路途?

      “您直接到北京去,敲中纪委书记办公室的门……”

      方得胜一听即明白,顿时眼睛又闪出一丝光亮,感到那颤冷消失了许多。徐稚莹也抬眼睛望着丈夫,脸上露出有希望的神色,伸手摇了摇丈夫表示那是唯一的办法。

       “我都收集有关这些方面的足够多的报导……您带

着,向中纪委书记反映,现在,如此的恐怖遭遇降落在您的家庭……”他伸手拉了方得胜和徐稚莹的手,真诚地动情地望着他俩:“请允许我叫你们爸,妈。方芳爱我,我也爱方芳,你们就是我的岳父岳母,我愿意陪你们一齐去北京!我们一定要营救方芳!”

     “是的!我去!为了我的女儿,我要去北京!我可以牺牲所有一切!”方得胜坚定地说,但不知为什么,他内心又慌慌虚虚的打颤,全身发软底气不足。

      徐稚莹一听,又大哭不止,那哭声述说内心极度的悲伤恐惧和最后一丝希望的挣扎……何士飞从茶几上拿了纸巾递过来,方得胜接过,为妻子擦去泪水后,对何士飞说:“小何,我们能有你这个女婿,实在是很暖心。但是,听我说,上北京,由我们去。你要继续在学校读书,努力学习力争向上博取功名,这是方芳所希望看到的。”

      徐稚莹也伸手拉了何士飞,泪眼闪着感动地说:“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何士飞看着这对准亲人夫妇,想到自己的前途,心里便一阵阵发冷寒颤,并预感到方芳的凶多吉少,更坚定了自己的发誓而更加努力学习英文,大学毕业后一定要离开中国,不管走什么最艰辛曲折的途径,以及实施任何危险难测的冒险方法,一定要投奔民主制度的自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