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对儿女在澳洲的生活(四十二)/陶洛诵

 

 

我和一对儿女在澳洲的生活(四十二)
 
 
陶洛诵
 
 
45.
  今天和友琴通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听到许多珍贵的新的资料,与大家分享。
 
  第一个资料是关于日记的。友琴有专文《摧毁日记的革命》讲文革中因写日记获罪被判刑被监禁的人和事。一个二十九岁的技术员把四本日记放在女朋友那儿,集体宿舍的同屋看了日记说有“恶毒攻击”毛泽东的“反动话”。技术员被关押审查,在1970年的“打击反革命活动”运动中被判十年徒刑。毛泽东死亡两年之后,1978年10月,中共中央组织部发了一个《关于认真清理被指控为“恶攻”的案件的指示》。这个《指示》说写在日记和书信中的话不能当作治罪的依据。这个技术员得到了平反。他的女友已经嫁了别人,三十来岁就忧郁而死。
 
  师大女附中初二张某某,曾与友琴同在云南农场,不慎丢失日记,被人捡去,从字里行间找到“对现实不满言论”。张因此被县城公安局拘留关押,导致精神失常。她被父母接回北京。没户口就没粮票,父母(皆是工人)去求毛主席的“小谢”---这个毛的电话接线员在文革中当了大官还差点儿成了人大副委员长,当时管知青,“小谢”做了批示,张某某上了户口,嫁了个复原军人,生了个女儿。近年丈夫去世,她和女儿同住。前些天有女附中同班同学去看望张某某。张说,“我以前是搞外调的,调查一些人的家庭出身!”颇为自豪。同班同学为她现在的看法感到震动和悲哀。她自己是文革受害者,因为日记受迫害乃至精神不太正常,却至今还以文革时害人整人为荣。
 
  原来师大女附中初二的六个班在1966年8月4日发生红卫兵开打同班同学,事先是做了准备工作的。被打的张敏班里有个姓董的同学,大家一直以为她出身“革命干部”。她还有辆漂亮的二十六女自行车。8月4日早上,董同学一进教室门,被喝斥:“你亲爹是干什么的?”原来董同学的亲爹是在五十年代初被“镇压”的,母亲改嫁给革命干部。这些被红卫兵事先调查得底掉,“去!”不由分说,董被赶到张敏所在的“狗崽子”堆里,被侮辱被打。第二天,8月5日,师大女附中的校长卞仲耘在学校中被红卫兵毒打致死。在1966年的所谓“红八月”中,数千北京居民被红卫兵打死。
 
  友琴问我知道不知道前几天女附中105年校庆的事情,我说不知道。友琴说:“90年校庆时,宋彬彬被选为杰出校友,她在天安门城楼上给毛泽东献红卫兵袖章的大照片在校园中展出。那一天是8月18日,在校长卞仲耘被打死13天后。这被当作学校历史上的骄傲。今年105年校庆活动,重述校史,文革的事儿没有提。这段历史给抹去了!“
也是初二的邓拓的女儿邓小红写了一篇文章在网上流传,讲述她班里红卫兵打所谓“家庭出身不好的同学”。“啪”的一个耳光抽到戴碧汝的脸上,血马上从鼻子里就流出来了!…”
 
  我说,“戴碧汝!我知道这个名字,我史家胡同小学同学,比我小两级。她跟我一起坐电车上学,她住在汪道涵(当时机械部副部长)家里。我不知道她也在师大女附中!”
 
  友琴说:“邓小红的文章说,戴碧汝的父亲是被‘镇压’的,汪道涵夫人是她的姨,收养了她,所以她来北京上学。!”
 
   可怜的戴碧汝,瘦瘦小小白白嫩嫩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受到红卫兵如此荼毒!
 
  回想这场所谓的“文化大革命”,实际上每一步都是精心布置好的,连初中红卫兵开打同班同学事先都经过外调,核对出身。整个文化大革命是一盘棋,全国人民都被算计在其中,多少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