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都支持革命,儒学亦革命之学
余东海
【革命】很多人知道孟子支持革命,很多人不知道孔子同样支持汤武革命,同样具有革命性,主要证据有四:一、《尚书》之《汤誓》《仲虺之诰》《汤诰》《泰誓》《牧誓》《武成》诸篇均明确支持汤武革命,强调革命的正义性和合法性;二、《易经·革卦·彖辞》云: “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三、伍子胥为父复仇,引吴攻楚,几乎灭楚,让楚昭王出逃,鞭楚平王之尸,《春秋》原则上大之,这种思想与孟子“闻诛一夫纣,未闻弑君”和“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離”具有一致性;四、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以尧舜之道为祖而述之,以文武之礼为宪而章之。在《礼运》中将革命的汤武与禹、文、成王、周公并列为六君子。如果不支持革命,就不会将汤武推崇为圣王。注意,五经中诗书礼为孔子所编,可以代表孔子思想;易春秋为孔子所作,表达的就是孔子思想。另复须知,革命是推翻暴君暴政,重建良制良序。孔子支持革命,坚决反对造反。造反是作乱,对于秩序只有破坏性毫无建设性。关于革命和造反的原则区别,东海另有《儒家革命论》、《革命和造反》诸文详论。2023-1-20
【革命】孔孟时代都不是革命之时,孔孟都不是革命者,但这与孔孟赞肯汤武革命不矛盾。革命是穷尽一切改良手段和希望之后迫不得已的选择,必须条件和时机都成熟。周文王时,三分天下有其二,革命条件已经成熟,但时机尚不成熟,故周文王仍守臣道,以服事殷。周武王时,殷纣王天命已绝,殷周君臣之义已绝。武王革命,顺天应人,故得到孔孟高度赞肯。《论语•八佾》:“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注意,孔子此言不是否定武王革命,而是略表美中不足的遗憾。武也称大武,《诗经•周颂》中有《武》篇,为武王克殷后作,是赞颂武王武功的乐舞歌词。舜继承尧的事业,达到天下大治,武王伐纣救民,应天顺人,其功一也,所以其音乐都尽美。不过,舜之德,性之也,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德,反之也,以征诛而得天下,两者同中有异。即使是仁义之师和正义战争,终究不够完美和理想。钱穆说:“舜以文德受尧之禅,武王以兵力革商之命。故孔子谓舜乐尽美又尽善,武乐虽尽美未尽善。盖以兵力得天下,终非理想之最善者。”(《论语新解》)
【革命】革命的要义是革暴君暴政之命,救民于水火之中。革命必须具备三要素:正确的指导思想,正义的领导集团,丰硕的革命成果,包括良好秩序的建设和太平盛世的开辟。如果不能同时满足上述三点,就不配称为革命。如果“革命成功之后,人民生活反而更艰苦”,那是对革命最好的证伪。
【革命】儒学既是立国治国之学,也是改良革命之学。只不过,儒家的革命,与国共两党所谓的革命,性质截然不同。国党的革命品质低下,共党的革命纯属造反。儒家的革命则不是阴谋诡计搞起来、创造条件闹起来的,而是条件成熟、人心所向的水到渠成,上顺乎天下应乎人,以最小的代价拨乱反正。即使拥有了革命力量,具备了革命条件,也要看看是否还有改良的机会。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就是对殷朝还没有彻底绝望。周易应有助于文武集团的革命事业,其中或许也有革命经验的结晶如鼎革二卦?
【革命】革命的对象只能是暴君暴政,不能是某个阶级。资产阶级也有正善之士,无产阶级也有邪恶之徒。比较而言,无产阶级中放辟邪侈、无所不为者更多。鼓吹“阶级斗争为纲”和“无产阶级革命”,把革命定义为“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斗争”,是完全错误、极端错误的,犯了颠覆性错误。
【民本】以民为本是王道最高原则。古代家天下君主制,在实践中对此原则有所侵蚀,但从来没有那个儒家王朝敢公开否定这一原则。注意,一些学者将民本思想归于孟子,是错误的。这是儒家一以贯之的政治思想,贯穿于五经,《尚书》作为王道大经,最为丰厚。《汤诰》说:“上天孚佑下民。”《高宗肜日》说:“呜呼!王司敬民。”《泰誓上》说:“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又说: “惟天惠民,惟辟奉天。”《泰誓中》:“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吕刑》说:“天齐于民。”等等。民本原则是汤武革命的理论依据,也是历代正人君子批评昏君、批判暴君和反抗恶政的思想资源。
【儒律】平世重典,轻罪重罚,固是恶法;乱世轻刑,重罪轻罚,也是恶法。对罪恶的仁慈,就是对善良的冷酷;对恶狼的救助,就是对人类的犯罪!真正的仁政,必有义刑义战,替天行道;真正的王者,必然惩恶罚罪,杀伐果决!
【儒律】人类社会最根本的矛盾,永远是善恶之间的矛盾。善恶矛盾,包括正义与邪恶、文明与野蛮、自由与极权之矛盾。善恶矛盾是人类一切恶性矛盾的根源,善恶矛盾高于一切矛盾。善善恶恶是文化和政治的基本性永恒性主题。文化恶恶是明辨与批判,政治恶恶是义刑和义战!
【儒律】大仁必有大义,仁政必有义刑。对于良知泯灭、善根断绝、犯十恶不赦之大罪者,必须死刑;对于恐怖主义势力,必须义战消灭!该杀不杀,该战不战,妇人之仁,圣母之态,就是不负责任,就是对人民和文明的犯罪!这是西方白左无法明白的政治大义。呜呼哀哉。
【儒律】杀错了人,杀人就是大恶大罪,背天逆理;杀对了人,杀人也是大仁大义,替天行道。有权位、有能力又有机会诛灭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人,却不诛之,就是不负责任和纵容罪恶,也是有罪业的。非常欣赏好莱坞动作片《怒火救援》里主角克雷塞说的一句话:“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情,而我的任务是送他们去见上帝!”通过义刑义杀义战等各种方式,把那些该死的人形动物送去见上帝,是道义题中应有之义,也是王道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
【儒眼】替天行道的方式很多,因人因地因时而异,概乎言之有二:一是为善,以弘扬中道、建设王道为最;二是去恶,思想上批判邪说,政治上义刑义战。对于十恶不赦之徒,应该除恶务尽。有能力有机会除恶而不除,或者除之不尽,就是对罪恶的纵容鼓励,就是对家国天下的失责乃至犯罪。纵虎归山,反受其伤;为虎作伥,反受其殃。此之谓也。
【儒眼】诛杀大恶大罪,不仅无罪,而且有功,大功大德。但是,如果把人变成罪恶分子,让人非人化,罪就大了,比杀人之罪更大。歪理邪说的理论家、宣传者和实践者,罪恶特别大,原因在此。因为它们通过邪说洗脑、恶制熏陶、暴力恐吓、名利诱惑等等方法,让无数人丧心病狂,成为人间败类。
【儒眼】革命和造反本质有别。如果实在不能辨别,可以从结果倒推。革命成功之后,必有盛世到来,社会自由和谐,人民安居乐业,普遍五福临门;造反成功之后,必然国家更乱,忧患灾祸不断,官民皆不聊生,普遍六极缠身。
【儒眼】义刑义战的时候,对于一般犯罪集团,礼当“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尚书·胤征》)《周易•离卦》上九爻辞说:“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意谓战事有嘉事,斩其作乱之魁首,但不斩其胁从。盖上九爻处卦之终,刚明之至,用于出征,容易伤残太过,故戒之。小程子说:“当折取其魁首,所执获者非其丑类,则无残暴之咎也。《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伊川易传》卷二)可见,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是古来惩罪罚恶的一条原则。但是,吾认为,对于恐怖主义势力,不适用这条原则。对于洪杨帮和伊斯兰国之类邪教恐怖势力,应该除恶务尽,不妨斩草除根。美帝对于恐怖主义,就有妇仁之嫌,常常养痈遗患。
【儒眼】没有恻隐之心是肯定不行的,仅有恻隐之心是远远不够的。恻隐之心还必须大起来,必须有羞有恶,能辞能让,能够明辨是非,是是非非。恻隐之心不大,就是妇人之仁和小人之仁,似仁非仁,最易误事。蒋君毛病不少,妇仁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仁必须大。仁者必须敢言敢怒,仁政必有义刑义战。王道尊重人民,宽容大度,可以容忍庶民的各种过失错误。同时,绝不容忍罪恶,必予相应惩罚。世道愈乱,刑罚愈重;敌寇愈恶,杀伐愈严!
【儒眼】贵族贵在既有人爵又有天爵,仁君贵在既有大位又有仁德。天爵即仁德,而仁德有赖于仁义之道以明之。极权主义与仁义之道背道而驰,堪称天爵仁德之天敌。因此,在极权之下,有权贵而无贵族,亦无仁君。其君再怎么好,都非常有限。要成为真正的仁君,必须进行文化性、制度性、社会性的多层次革命,革去极权主义之命,以正学取代邪说,以仁政取代暴政,以良制取代恶制,以良法取代恶法,以君子集团取代特权阶级和恶性利益集团。那才是仁君,那才有望成为圣王。
【儒眼】政治革命立足于道德革新,道德革新又建基于文化革新。文化革新有两种形态,一种是中华文化的自我更新,如汤武、光武革命;一种是中华文化的起死回生,如汉朝的建立,就是驱逐商韩派法家成功,才有儒家的新生和后来的独尊。而今儒家起死回生,也意味着中华重建、民族复兴的伟大工程开始启动。
【儒眼】马帮若能自我革命成功,可以用最小的社会代价,取得最大的政治功效。那不仅是吾民吾族吾国之大福,也是马帮自身及其领导者之大幸,其领导者将是中华民族的千古伟人,便誉为圣王和宗师亦无妨也。吾所谓的马帮自我革命,是文化和制度双重革命,其成功的标志是文化彻底去马、全面归儒,制度变党主制为新礼制。这种革命的难度,比汤武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能成功,其于民于国的功勋,亦比汤武有过之而无不及。固所愿也,不敢望耳。
【战争】不能用是否好战,来判断国家好坏。脱口秀当然无妨,文化人和政治家就不能。战争有正义非正义之别。对于两极主义,对于暴君暴政,对于邪恶势力和侵略者,战争就是重要选项,有时候甚至是唯一的选项。例如汤武,有能力有机会革命,若不发动革命战争,就是不负责任,不配为王。周武王在大会诸侯讨伐商纣时誓师说:“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泰誓上》)商纣恶贯满盈,上天命令诛杀。我若不顺应天命,其罪与商纣相同。又如泽连斯基,面对俄军入侵,抵抗就是义战。
【义战】战争可分为正义非正义之别。正义的战争都是救民救国救天下、以保卫人民为宗旨的,又可分为三种:一是革命战争,针对暴君暴政;一是御寇战争,针对来犯敌寇;一是剿匪战争,针对国内外盗贼邪教恶势力。对内除暴安良,对外吊民伐罪。任何义战都有一个共同点:绝不针对、更不胁迫平民,并力所能及地、最大程度地避免误伤平民。
【投降】将士弃械归降,有两种性质,一种是变节投降,一种是投诚、反正,从逆的官兵弃暗投明。例如,汤武革命之时,殷纣的军队向革命军归降,就是弃暗投明,可以立功或将功折罪。《唐会要》卷三十三“时盐州雄毅军使孙德昭等,杀刘季述反正,帝乃制曲以褒之。”
【答客】有厅友说:“儒家的可怜可悲之处在此:无论是想改良还是革命,都必须先找到一个圣君,如尧舜禹汤文武,而自身最高梦想无非是当上帝王师”云。东海答:门外谈儒,离题万里。儒家为臣则尽臣道,为君则尽君道;可以为帝王师,也可以为帝王。尧舜禹汤文武等允执厥中的圣王,无儒之名而有儒之实。注意,儒家革命也好为君也好,任何事都要遵仁义之道,循时中之宜,顺乎天而应乎人。有条件则当仁不让,非其时则独善其身。任何时候都不能霸王硬上弓。
【答客】或问:“儒家既强调忠君爱国,又主张民贵君轻,岂非自相矛盾?君之轻重,到底怎样?”东海答:两个观点相辅相成。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政治上,人民是主体,居于第一位,最为贵重。国家次之,君主又次之。君轻是相对民贵而言。儒家忠君爱国的前提是仁民保民。不能仁爱保护人民的国家和君主,都没有存在的意义,都必须改革,轻则改良,重则革命。
【答客】有厅友说:“儒家的可怜可悲之处在此:无论是想改良还是革命,都必须先找到一个圣君,如尧舜禹汤文武,而自身最高梦想无非是当上帝王师”云。东海答:门外谈儒,离题万里。儒家为臣则尽臣道,为君则尽君道;可以为帝王师,也可以为帝王。尧舜禹汤文武等允执厥中的圣王,无儒之名而有儒之实。注意,儒家革命也好为君也好,任何事都要遵仁义之道,循时中之宜,顺乎天而应乎人。有条件则当仁不让,非其时则独善其身。任何时候都不能霸王硬上弓。
【开蒙】或说:“那些废除死刑的国家原因很多,其一便是‘只有上帝才可以剥夺人的生命’,另一个是‘与其判处无罪之人,不如放过有罪之人’”云。东海曰:废除死刑的两个理由皆不成立。首先,对于罪大恶极者,人类可以通过义刑义杀义战替天行道。饶恕犯了死罪的人,有违人道之公正和天理之公道。其次,无罪之人固然不许惩罚,有罪之人却也不能放过,应该罚当其罪。
【王道】儒家讲仁义,佛教讲慈悲。慈是慈爱众生并给与快乐,悲是怜悯并拔除众生之苦。二者合称为慈悲。《大智度论》卷二七:“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仁义是最大的慈悲。仁义落实于政治,就是王道;体现于制度,就是礼制。礼制包括礼乐刑政,王道自有义杀义战,可以广泛深入地兴天下利,与苍生乐;除天下害,拔苍生苦。2023-3-25余东海集于青秀山下独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