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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 Southerland 中文名字:邵德廉 两年前我碰上一名到美国念研究院的中国学生。我说「六四」时我身处北京,她反问:「你在说什么?」这下我才察觉到「六四」对她毫无意义。这也难怪,20年前解放军镇压后,所有教科书和官方媒体对六四惨案只字不提,但我是没可能忘记的。我是当年《华盛顿邮报》北京分社的主管,带着一班说会中文的美 国年轻记者,自1989年4月中开始一直紧贴学生示威,尝试为中国政府高层的权力斗争理出个头绪来。印象最深是北京市民受到学生对政治改革、言论自由和反官倒的诉求激励,言论突然变得大胆。我眼中的共产党支持者说出了心底话,过去一直沉默的群众在街头上辩论政治。5月初,中国记者联署要求自由报道天安门示威, 各大官方报的记者,包括《人民日报》的,也有参加。他们的口号是:「不要逼我说谎。」 在那短暂的日子里,中国记者可以持平地报道学生示威,但到5月20日实施戒严、解放军入城后,新闻自由戛然而止。北京市民自发设路障挡住解放军,但到6月3日晚,装甲运兵车和坦克强行开进天安门广场,士兵开机关枪压镇示威。当晚的死伤人数是中国传媒的禁忌。站在学生一方、曾经准许记者到手术室拍摄伤员的医生护士,及后因政治压力不敢再多谈。在离天安门广场不远的一间医院,一名医生带我去看一个临时停尸间,那里放着约20具尸体。该名医生之后因此事被处分。 一名我曾视为朋友的中国记者说,官方少于300人死亡的说法是对的,死者中还有大量的解放军和公安,后来我才从其同事口中知道他是替国安工作的。综合不同新闻工作者的笔记,我估计实际的死亡人数至少700,绝大部分死的是普通北京市民。中国政府能把这件大惨案隐瞒这么多年,实在不可思议,但对长期监察中国政府如何箝制公民自由的人,这并不稀奇。中国政府一直持续地恐吓记者、封锁网站、干扰外国新闻机构广播;中国是最多记者和网上异见人士被囚的地方。 尽管中国的年轻人很热衷于上网,但所有中国搜寻网、聊天室和博客网站,以至互联网服务供应商,都安装了过滤软件,把不断更新的政治敏感词汇过滤掉。中国的审查是多重的,有时严厉有时精微,有些事容许讨论,天安门事件则不容讨论。互联网服务供应商和网吧负责人要为用户在网上的留言负责,那条不能踰越的界线不断改变,无所适从的公民便倾向于自我审查。 好消息是,封锁并非滴水不漏。在自由亚洲电台的节目上,也有对事件有点了解的中国青年来电希望知道更多。我有几位同事是1989年的学生,他们比我知道得多。他们的存在不断提醒我那段永不能忘的历史。 【原载《华盛顿邮报》6月2日评论版,作者 Dan Southerland 中文名字:邵德廉 自由亚洲电台副台长兼总编辑,1985至1990年曾任《华盛顿邮报》北京分社社长。读者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