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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彬彬入选是实验中学之耻
日期:11/28/2007 来源:观察 作者:佚名

宋彬彬入选“知名校友”是实验中学之耻
—— 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90年校庆观感(2)
佚名

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为90年校庆开展了评选“知名校友”活动,一个名叫陈征的人推荐了宋彬彬,她的推荐词如下:

“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宋彬彬在校学习时热爱学习,热爱集体,关心同学,尊敬师长,严格要求自己,积极参加社会工作,高三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后出国求学、工作,研究生学历。(陈征)”(见网页http://www.sdsz.com.cn/schoolmate/famous90/show_one.asp?c_id=008)

这则推荐词内容简陋、残缺。引人注意的是宋彬彬本人的竭力自荐。在“校友详细事迹”一栏,有她本人用第一人称写的自荐词。她称自己为“宋岩”,履历从1968年写起(见同上链接)。很明显,她不张扬自己1968年之前的历史,更喜欢新的名字“宋岩”。

宋彬彬在1966年曾经名声显赫,可她为什么遮盖这部分历史,有意抹掉1968年之前的自己呢?答案是:“宋彬彬”这个名字联系着我们的国耻 —— 叫做“文化大革命”的那场运动,也联系着举办校庆的实验中学的校耻,副校长卞仲耘曾在校园里被她的学生们活活打死,是文革中北京教育工作者的第一位受难者。

在《学生打老师的革命》一文中,作者王友琴(师大女附中校友)记录了如下的场景:

1966年8月5日下午,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高中一年级的一些红卫兵学生发起'打黑帮’。被打的'黑帮’包括三个副校长和两个教导主任(其时正校长职缺)。五人的名字是卞仲耘,胡志涛,刘致平,梅树民和汪玉冰。很多学生来参加。学生往这五个人的衣服上倒墨汁,给他们戴高帽子,在他们脖子上挂牌子,牌子上把他们的名字打了红'×’,强迫他们跪在地上,用带钉子的棒子打他们,从锅炉房提来开水烫他们,强迫他们挑重担'劳改’等等。经过三个小时的折磨,第一副校长卞仲耘昏迷倒地,倒在学生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还有红卫兵继续打她和踢她。后来她被置入一辆运垃圾的平板车上,停放在校门里侧。两个小时后她被推入马路对面的医院。在医院里,她被发现已死亡多时。另一位副校长胡志涛,被打得骨折。另外三个人也被严重打伤。卞仲耘其时五十岁,已经在这所中学工作了十七年。卞仲耘是文革中在北京第一位被红卫兵打死的教育工作者。

这场校园血案发生时,学校革委会和红卫兵的领导人正是宋彬彬,女附中的第一张大字报正是宋彬彬和另外两个高三学生贴出的。卞仲耘死亡的当天晚上,也正是宋彬彬等人去北京饭店见了中共北京市委第二书记吴德,报告了卞仲耘之死。

许多师大女附中的教师和学生都目睹了残害卞仲耘等人的血腥场面,陶洛诵(旅澳作家)是其中之一。2007年她写到:

“…… 8月5号,我亲眼看到,在学校里,三个校长,两个主任一字排开跪在操场的高台上。红卫兵勒令他们说:'我是黑帮,我是牛鬼蛇神。’有几个女学生提着棍子不时打他们。校长卞仲耘当晚死去。红卫兵头目第二天在学校的大喇叭里恐吓:'任何人不许往外说,谁说出去谁负责。’文革前学校学生里有些人入了党,后来改名为宋要武的宋彬彬就是党员。……

宋彬彬是红卫兵的头头之一。8月5号卞仲耘、胡志涛、刘致平校长和梅树民、汪玉冰主任跪在操场高台上被打的时候,宋彬彬正好站在我身后。我听到她说:'煞煞他们的威风也好。’我们学校是'红八月’打人风的始作俑者。不久后,八一八,宋彬彬在天安门上受到毛主席的接见,她给毛主席戴上了红卫兵袖章。当时我是在电视上看的实况转播。毛主席跟她说'要武嘛’。宋彬彬改名为'宋要武’。她后来去了美国。她对8月5号发生的毒打和打死人,至今还没有表示过道歉。”
2006年,在文革发生40年之际,90岁高龄的林莽先生发表了《目击并身历其境者言》一文,他见证的场面血腥残暴,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那是8月5日的下午,我在实验楼底层图书室,忽然听见从窗外大操场上传来 乱嘈嘈的人群声,还有一种金属的敲击声,嘈杂声中还夹杂着一种嚎叫声,越来越响。显然是人群从大操场走到小操场上来,离我们这实验楼越来越近了。小操场就 在这座楼的前面。我赶快跑到窗户边,打开纱窗,把头伸出窗外。窗外的景象使你 目瞪口呆,使你毛骨悚然。你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场面是怎样精心策划出来的:学校党总支书记兼副校长卞仲耘领头走在前面,她的脸全被墨汁涂黑,两个眼珠子的 转动就特别显眼,像两点明明灭灭的鬼火,叫人看了害怕。而她的嘴唇也染黑了, 当她开口出声时,可以看见雪白的牙齿,露出了一副门牙,这样的丑化她是一种卑劣的行为。更为卑劣的是还强迫她遵从红卫兵的命令大喊:“我是反革命修正主义 分子!我是走资派!我有罪!我该斗!我该死!”这几句话喊完之后,又再重复, 来回喊。每喊一句,就用右手握着的短棍敲一下左手上拿着的铁畚箕,发出破锣的声音。在她后面跟着的是副校长胡志涛,她的脸也被涂得漆黑。她和卞仲耘不同的 地方,只是她拿的不是铁畚箕,而是一个破脸盆,敲在上面的声音要比铁畚箕响得 多。她嘴里喊出来的话,内容与卞仲耘喊的差不多,只是各人报自己的姓名和职位不同罢了。再后面是副校长、教导主任、副主任,除了一个副校长和一个副主任是 男的,其他三人都是女的。男副校长的喊话,多了一句:“我是走狗,应该砸烂我 的狗头。”在这一行被勒令游斗的走资派两旁,都有红卫兵押着,都是女学生,大多戴着“红卫兵”的袖箍,红布黄字。她们手上大多握着短棍,有的还执着长枪, 是木枪。一发现哪个“走资派”喊得不够响,就给他一棍,打在他们的头上,像敲 在木盒上一样,发出乾裂的声响。于是,那个挨了棍敲的或受了枪杵的立即放大嗓门拼命地喊。往往喊不了两句,声音又小了,于是又打,又大喊,实际上是在嚎叫 。嚎到这时分,卞仲耘的嗓门已经沙哑了。越是喉咙沙哑就越倒楣,棍子像雨点般 打在她们的头上,特别是那个患有高血压症的卞仲耘,喉咙又早已沙哑,挨棍子就最多了。难道棍子的威力能叫一个沙哑的喉咙发出响亮的喊声来?女红卫兵也对她 们狂喊着。这个喊,那个也喊,一片嘈杂,听不清喊些什么,大抵也就是命令她们 喊响些吧?“走资派”实在无力遵从这种无法履行的要求,这便气坏了红卫兵,她们觉得光拿棍子打,不能解恨,就抬起穿着翻牛皮军靴的脚,照准走资派的肚子上 猛踢。卞仲耘捂着肚子,牛皮靴头就踢在她的手背上,痛得她直叫唤。这种尖锐的 叫唤声,连我立在楼内也听得刺耳,令人寒心。

卞仲耘终于倒了下来。那一倒下,许多红卫兵就涌到她身边,恶狠狠地喊:“ 你别装死!起来!再不起来,老子踢死你!”女红卫兵居然自称“老子”了。我以 为既然倒下,吓唬吓唬这个女书记就算了,没想到红卫兵,而且是女的会这么狠! 她们用穿着军靴的脚踢她。卞仲耘躺在地上,躲是躲不开的,只有任其踢。红卫兵大概是踢累了,才收住脚。

虽然不踢了,她们还要创造性地喊出这样的口号:“砸烂她的狗头,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她永世不得翻身!”于是便出现这样一个场面,有一个女将个 子又高又大,腿又长,居然在她身上踏上一只穿着军靴的大脚。那气势真够雄伟。 写到这里,我忽然明白,好像识破天机,“要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要的不就是这种精神吗?这一场游斗的全部过程,都是杰出的、精心的首创制作,这不是首创 是什么?翻遍二十四史,你也找不到这样的记载。红卫兵对毛泽东的“最高指示” 才可称得上是最深刻的体会。四十年过去,从来我都以为是红卫兵过火;四十年过后的今天,历史的久经琢磨终于让我认识到,是谁教导红卫兵这样做。

这时,她们坐下来休息了,打人打累了,骂人骂渴了。有人买来整整一纸箱冰棍。不知她们在高谈阔论些什么,也听不清。而她们嘻嘻哈哈,而这笑声使我觉得 她们已经不是女孩子。看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像个女孩子吗?一道最高指示一下 来,她们就变成了这样,还要美其名曰,这是闹“文化大革命”。

校领导人饱受皮肉之苦后,红卫兵又命令他们劳动改造。小操场左侧,有一小堆砖,砖旁边有一小堆沙。这叫什么劳动改造?只是让他们把砖和沙搬的搬,抱的 抱,移到右侧去,移完了,又让他们再移到左边来。这样来回地搬着,这不是拿人 来折腾吗?躺在地上的卞仲耘,也慢慢爬了起来跟着搬。她哪迈得开步子?只是一踮一踮地蹭着走。

我也不敢久躲在窗后看,想起我打扫厕所的任务,便赶快离开实验楼。刚打扫完一个女厕所,从里面走出来就碰见一个女红卫兵,她对我厉声说:“跟我走!” 我跟在她后面,心中忐忑,不知要我跟她去干什么?一直走到女生宿舍,进了东边 侧门,刚进门,却看见盥洗室外北墙边,站着卞仲耘。她可能是支撑不住自己,一只手扶着过道的墙壁。这时,我看她的白色短袖衬衫上有血迹,后来,才从传闻中 听说,原来打她们的棍子头端是钉着铁钉的。

红卫兵命令我:“拿把笤帚来,交给她。”我便明白,是要她打扫女厕所。当我从门背后拿出一把笤帚交给她,她也试图来接,还没来得及接住,手一离开墙壁 ,就晕倒在地上了。双目紧闭,不住地呻吟。女红卫兵对她大声吼:“你又装死! 起来!”

她起不来了!

另一个女卫兵从盥洗室端来一盆凉水,兜头向她泼去,冲得她全身都是水。我实在不忍目睹,便立即匆匆离开。

这些就是推荐人陈征一笔跳过、宋彬彬本人不愿提示的场景,这些也就是文革的真实场景。今天,这段历史的真相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

北师大附中《辉煌90年》画册中,将宋彬彬向毛泽东献红卫兵袖章的照片和被该校红
卫兵打死的党总支书记兼副校长卞仲耘的照片,并排放置。(图片来源:多维网)
文革曾造就了不计其数的青少年法西斯,十年浩劫的罪责还不能归于宋彬彬这样的小人物,“女魔头”“杀人狂”的传说缺乏考证,并不足以当作考据。但是宋彬彬的名字与那一段饱含苦难的血腥历史有相当紧密的联系是不争的事实,人们都还没有忘记“宋彬彬”和“宋要武”,今天也还能找到当年《光明日报》署名“宋要武”的文章《我给毛主席戴上了红袖章》。正是8月5日卞仲耘的鲜血铺就了她8月18日荣登天安门城楼的阶梯,也正是她在天安门城楼上得到的赐名“要武”,成为了鼓励杀戮无辜人民的号令。8月18日大会以后,在师大女附中的化学实验室里,红卫兵把一个附近饭馆的18岁的女服务员绑在柱子上打死。在此后的20天里,数千北京的教育工作者以及居民被红卫兵活活打死。大规模的群体暴力迫害迅速在全国蔓延,卞仲耘的命运成为很多人的命运。根据官方内部记载,在北京,在“8,18”以后的二十天中,有1,772人被红卫兵打死。所以,提到“宋彬彬”的时候,亲历文革的人们想到的是革命名义下的疯癫、残忍,想到的是人民的呻吟、流血以及那祸国殃民的动乱。

1978年中共中央做出了彻底否定文革的正式决议,“8,18”是荣、是辱,那时就已经定论。随着时代的前进,文革杀戮是什么性质的罪恶渐渐进入了全世界关注的视野,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的90年校庆就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之下。

为校庆开展的评选“知名校友”活动是一项规模不大的校庆庆祝活动,宋彬彬却调动了可观的力量来参与竞争。她不仅在自荐词里累述自己的“工作履历”,“教育背景”,“专业技能”,还向校方提供了至少七张照片。在她选择的照片中,青春不再,容颜已老的她像小姑娘那样兴奋地高举自己的博士证书,自荐词和说明这些的照片的语气也都颇为炫耀。比如,“和我的导师,国际地化权威Fred Frey合影”,“我是MIT地球行星科学系的第一位大陆女博士”等。这种话语的迹象活脱脱地表现了她极想洗刷自己的恶名的心理。这么多年来,她确实一直想摆脱“宋要武”的纠缠。遗憾的是官方媒体始终没有给她机会。在卡玛的记录片《八九点钟的太阳》里,她虽然得以出镜,脸面、全身却一直被置于一团黑暗的阴影之中。所以,在白发满头的年纪,宋彬彬把目光投向了41年之前她叱咤风云的学校,公布了些少女骑马照、博士证书照,照顾母亲照,叙述了些“工作履历”,“教育背景”,“专业技能”,指望“知名校友”榜上有名,重温一下旧日的显赫,洗刷一下狼籍的名誉

2007年在评选“知名校友”活动中登场的宋彬彬没有洗心革面,仍然与“宋要武”几多相象。她对卞仲耘所承受的历史竟然没有说出半句体现人性与良知的话来。应该注意到,在卞仲耘被打死41年后,她不但没有借校庆之机来表示自己的难过和忏悔,反而故意不提往事,在炫耀自己中故意表示对死难者的轻蔑。这是文革时代遗留下来的残酷哲学的真实表现。在她的内心里,她仍然不以为打死卞仲耘是一项重大的犯罪,她仍然想不到自己狂热参加的革命有多么邪恶,她仍然想不到在自己面前倒下的血肉之躯,她公布自己与母亲其乐融融的照片,告诉人们“照顾90岁的母亲是我退休后的工作”时,仍然想不到自己参与的暴行对另一个家庭的伤害,仍然想不到文革是中国人民之祸。卞仲耘如果活着,和她母亲一样的年纪,她的粉墨登场是对卞仲耘的冒犯。

可是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失势的宋彬彬四处碰壁的“雪耻”心愿,竟然在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的90年校庆上,被这座学校的校庆主办人拣拾了起来,得到了成全而得以圆满。在这座号称“示范校”的学校里,9月9日立起了一面“知名校友”宋彬彬的展牌,不仅采用了她提供的照片,还弄巧成拙,把那张8,18献红卫兵袖章照也添加了上去。解说的文字是:

北师大实验中学校友风采

宋彬彬,曾用名宋岩,1960-1966年就读于师大女附中,1966年8月18日,毛主席接见红卫兵时为主席戴上红袖章。1975年获长春地质学院岩矿鉴定专业学士学位,1983年获美国波士顿大学地球化学专业硕士学位,1989获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地球化学专业博士学位。在企业监控管理、环保监测、环境分析、地球化学、岩矿鉴定等研究领域取得多项成就。

这真是实验中学之耻!真是将当今中国教育的耻辱昭示于天下的一道景观!

什么样的势利、虚荣、浅薄才会把宋彬彬8,18 献袖章的照片当作荣耀正面供奉啊!什么样的无知、麻木、冷漠才敢扶起宋彬彬来玷污卞仲耘们的鲜血啊!什么样的价值观才仰视这样品行的人啊!什么样的教育才能把满园学子教育得对这面展牌无知无觉、麻木不仁啊!什么样的课程才能把一代青年培养得对国耻、校耻一无所知啊!什么样的行为才叫做无耻,什么样的罪过才叫做渎职啊!

历史将再度铭记2007年的实验中学之耻,记录这座学校在对受难者的遗忘,记录它正义与道德的丧失,记录它对社会责任的背叛。

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校长袁爱俊女士9月9日在建校九十周年校友返校活动中发表了辞藻无比华丽而又不知所云的致辞:

……九十年的实验中学能保有一份高尚,是因为在这里生活过的每一个人都把使命、境界、灵魂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实验人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可以没钱但不能没格,由代代届届实验人营造的精神生态、文化生态仍然在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实验学子。

  九十年实验之所以以独特的品格、品位、品质独立于世,是介于世世代代师生,把教育当作一种信仰,把真实当作一种哲学,把道德看成一种召唤。

  九十年实验之所以魅力永在,繁荣昌盛,是因为由这里注入的期待和信念,用真诚对待生活,以追求卓越的状态做有灵魂、有头脑、有专长能够创造幸福生活和服务社会的人。是每一个实验人的人生记录。……
这真使人啼笑皆非,最滑稽的闹剧也不过如此。

“九十年实验之所以”颜面扫地,“是因为”操场上竖起了“知名校友”宋彬彬的那面的展牌。

“高尚”、“境界”、“精神生态、“文化生态”、“品格”、“品位”、“品质”、“教育”、“信仰”、“真实”、“道德”、“信念”、“灵魂”、“头脑”,……,袁女士的演说堆砌了太多的词汇,但是在评选“知名校友”中给宋彬彬正面位置这件事,说明她把诸多词汇当成了无效话语,并不懂得包括“耻辱”这样的普通词汇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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