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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庸
“反右”50周年，半个世纪匆匆而过，熬不过来的已化作冤魂飞逝，苟活至今的也面临同样命运。至今白纸黑字写着“反右是必要的”，官方在说“改正是宽大的”，带着这么两条讣文而去，死能瞑目？是的，不少当年受难者上书言事，要求给予物质和精神损失赔偿，算是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痕迹。除此以外，一切照旧。50周年一滑而去，反右制造的这场旷世灾难将更加淡化乃至不在人间留下印像，这是官方所期盼的。
这段历史给当年右派的负面评价至今未得廓清，这笔胡涂账至今还有不少存疑、悬案未得清理。它留下的经验教训对于后人的影响异常重要，正确认识这段历史的承前启后作用对把握今日的社会转型十分有用。所以，无论从当年受难者要求得到公正来说，还是从还原这段历史真相来说，都要求不能松劲儿，不能以一纸上书为满足，要再接再厉，做长久打算。
是的，当年右派还在人世者垂垂老矣，颇有无奈之感――“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很想超脱于世，不再争取清名。但不妨深思一步：个人蒙羞被骗，临终要披恶名而去，此项霸道，怎可一忍了之？哪怕在背地吐口唾沫，也要让天下知道，我是不屈的！这口气总要喷出，内心不平总要宣泄。小民生命尽管无足轻重，但一息尚存，就要明白地告诉他们：公正一日不到手，索赔一日不停步！欠债不还，追偿到底！这个节操要有，这个傲骨要立！
同情右派、现居海外的黄河清先生称右派上书索赔是“终于把憋着的一口气送出来”，是一声“哀吟、长叹或诉说、叮嘱”。但这些善良的声音送达天庭之后没有一丝回响。尽管呈文说得非常恳切：“静候示复，不胜企盼之至”，“我们期待回音，期待对话”，殷殷期望得到的却是冷酷的沉默，难言的寂静。上书的一腔热情，得到阴森森的冰凉目光。尝够人间辛酸苦辣，还有比这种无声的对待更加难堪的羞辱吗？越想越觉得心上火辣辣，脸上火辣辣。这份心平气和的上书，难道竟换不来“知悉来信”这么四个平凡的汉字么？1957年右派是人不是牲畜，是公民不是奴婢！
还有比这更直接更严重的回应，就是上书的组织者，山东李昌平，重庆蒋文扬，遭到警方骚扰和恫吓。公安警告蒋先生：泡茶馆，集会，签名，是非法活动。这是明白宣告，宪法所载公民权利被侵犯而受到损失有依法索赔的权利是一纸空文，实实在在的则是行使索赔权就是专政对象。这下暴露的不仅是阴森的目光了，它闪出了狰狞的面容和刺目的獠牙！明白了，所谓“改正”不过是一场幻术，在他们眼中，这些人仍然是“改正右派”，行使公民索赔权就是“纠众闹事”，不服管教就有“严重后果”。它给右派上了生动一课：或者忍受不语，带着恶谥含冤而去，或者挺直腰板，与他们周旋到底。我以为，与其窝窝囊囊离开人世，不如拼上最后这点余温。右派决不屈服！
不必无奈，不可灰心，不应畏缩，不该颓唐，因为，1957年右派是那段光辉历史的参与者，是社会进步的英勇推动者。光荣属于这些人！香港金钟先生对1957年鸣放运动有过准确评价，他说，那是“矛头指向以毛为首邓小平为次的专制集团的一次反抗”，“对中共执政八年所呈现的专制劣迹作了广泛的质疑和抨击”，“批判的深度超过文革到‘六四’的抗争，足以享有中共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民主运动的荣誉”，是“对共产主义透过中共在中国这块有着悠久文明传统的土地上的粗暴统治的一次全民否决。”（《中国右派的英勇起义》，《开放》月刊2004年8月号）这是1957年历史的真相。享有这一荣誉的右派要把对专制的抗争精神发扬下去，把当年的民主旗帜支撑下去！
右派群体正在分化。一部分已为民主捐躯，一部分已自然风化，一部分原来的凑数者己返归社会，一部分“改正”后已融入体制内。余下的是弱势者，是潜在的维权者。哪怕只剩下几万、几千、几百、几十，这几十人也要坚持维护索赔的权利，也要发扬抗击专制的精神。这些弱势维权者将汇入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维权队伍，共同维护公民应有权利，共同推动社会转型！
维权当然要从实际出发，量力而行。
（1）年老者今生恐难见到洗雪冤屈之日了。为保留这项权利的有效性，不妨将将它立据授予子孙后代传承，总会迎来天朗气清之日，有理有据地兑现此权，斯时，九泉之下也可欣慰。
（2）有条件者可利用已有网络平台，舒愤发懑，献计献策。境内现有铁流网站（www.tieliu.net），首页有1957字样。铁流即晓枫，因所谓“裴多菲反革命俱乐部”划为右派。黄河清先生有专文介绍：《读铁流，道晓枫，泪血写史唱大风》（《自由圣火论坛》2007.3.22）境外《观察》网站办有“反右博物馆”，设6个专栏：反右忆往，文献史料，研究探索，网上墓园，抗争维权，信息交流。这里应是很自由地交流园地。
（3）没条件上网，可结交几个右派老友，互通信息，交换经验。人届老年，宜备4有：有个老伴，有个老窝，有个老底，有个老友，老友对人生是不可少的。
（4）当前亟需的是维权的经验积累。签名上书的形式如何加大力度，“冰点事件”提供了先例，值得继续研究、探讨。如何应对警方骚扰，增强与之周旋的能力，宜创造一些可行途径。类似问题，集思广益，甚有好处。
（5）争取朋友支援，很有必要。不仅要争取海外民运声援，而且要争取中共开明人士声援。这方面要多下功夫。
（6）这支零散的、年老的队伍召唤出谋划策者、领头组织者。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为长远计，此项人才不可短缺。
战斗正未有穷期，坚持必走向胜利！1957年右派，再接再厉！
（2007.4.6）
原载《议报》第297期http://www.chinaeweekl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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