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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大师”下的蛋
日期:6/22/2008 来源:凯迪网络 作者:梁丁

小时候,对老师和书本上的话,总是深信不疑。就算有所怀疑,也会先从自己找原因,是不是自己智力不发达,于是深刻反省,非常惶恐,老担忧自己跟不上趟。

印象最深刻东西有一些,比如说有个杰出的诗人,也是无产阶级战士的臧克家,有一首《有的人》,里面写道: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我看了之后,觉得非常惶恐,因为我觉得这伟大诗人的文采,还赶不上班上那些作文写的好的同学。当然,那时的我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够强迫自己去领会诗歌背后的意蕴,果然,我发现是自己太浅薄了,原来这是臧克家用来纪念鲁迅的,有的人是借代,每一节先说的那个有的人,那些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的人,是那些无耻的反对派;而后说的那些“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的人,讲的是鲁迅和许许多多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总之而言,这首诗是一首伟大的作品,是具有深刻的内涵和历史意义的。

小学时候,还有一篇课文《半夜鸡叫》,是著名的忆苦思甜,批判旧社会的,杰出的劳苦大众作家高玉宝写的。讲了一个坏透了的地主,叫周扒皮,为了催长工们起早干活,半夜跑到鸡窝学鸡叫,被长工小宝发现了。当周扒皮再次作祟时,长工们一拥而上,痛打“偷鸡贼”,周扒皮狼狈不堪。
只是,我是农民的儿子,也要随着父母下田下地干活,就有点纳闷了,即使周扒皮起早装鸡叫,如果天还是黑的,压根是没办法去地里干活的,这样只会糟蹋了庄稼,对周扒皮有什么好处吗?但是,终究还是怀疑不得,因为我已经深入骨髓的相信,地主真他妈的坏透了。

我们小时候的确是认识了,领略了诸多文学大师的风采,这些大师每次出现都是一个系列,打包介绍给我们的,连座次都排好了,最前头的是,鲁,郭,茅,巴,老,曹,然后是艾青,臧克家,冰心,丁玲他们,非常的严谨,一个都不能够乱。

时间久了,耳濡目染,根深蒂固,深入骨髓,我们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的理解,就好像高考答卷的标准答案一样,一丝不苟,鲁迅最伟大,郭沫若比他差一点点,矛盾再差一点点,巴金,老舍,曹禺又差一点点,等等等等,总之,我们不敢认为老舍或者曹禺跟鲁迅,郭沫若差不多,更是绝对不敢认为比鲁迅,郭沫若还要好一点点,如果这样的话,一方面是个现实问题,可能你的语文试卷会答错,另外一方面是个政治问题,属于思想认识的错误。就更别提张恨水,张爱玲,李劼人等之流,只能够在座次表上,很远的地方,遥望大师们的光辉!

但是,很遗憾,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主导自我的精神命运。我先不说这些“大师”究竟是不是“大师”,但是,当我们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我们的心灵还是如此的幼小,而且对世界充满渴望的时候,他们适逢其时的出现,被写在课本上,被老师们循循诱导,告诉我们他们是多么的文采飞扬,思想深刻,忧国忧民,悲天悯人。可是,很搞笑的事情是,我们这时压根还不认识鲁,郭,茅,巴,老,曹,也不知道艾青,臧克家,冰心,丁玲是什么人,也没有读过他们一篇作品,所以,我们所有对于大师的认识,不过是整个的教育谱系对我们这群弱小心灵的强加,由不得我们半句的怀疑。

其实,大多数人小时候都喜欢看连环画,武打小说,再小一点的就是漫画书,《圣斗士》,《机器猫》,《灌篮高手》或者是韩寒甚至郭小四那些明媚的忧伤,哪怕是可爱淘的那些坏坏的青春小说。我在90年代初,读小学,偷偷摸摸的看个连环画,有本印象深刻的,叫《15贯》,看了惊喜异常,可是不幸被老师发现,他痛心疾首,想不明白他底下的高材生,怎么这么堕落,可是那时面对老师的耳提面命,循循善诱,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才能够吧没收了的连环画偷回来。还有一次,读四年级,在一个堂叔那里借了本笑傲江湖,那里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引人入胜啊,可惜,在家的时候,被老妈发现,也是痛心疾首,那种我自甘堕落,让她伤痛异常的神情,让我恨不得钻个地洞或者找块豆腐撞死。可即使如此,接二连三的受到重挫,我还是不屈不饶,对于那些大师们没有多大的兴趣。

其实,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段精神成长史,我们天天吃米饭长大,茁壮生长,这说的是我们的肉体;另一方面,我们在吸取各种各样的精神养分,以使得自己心灵健康,思想独立,而不至于变成一个傻逼。有时,我很羡慕现在的少年们,由如此多的选择,他们可以在经过自己的尝试之后再确定自己喜欢什么,再将某个人捧上自己的神坛。

从这一点来说,无论是郭小四那些明媚的忧伤,还是可爱淘那些坏坏的青春小说,哪怕是唱歌每一个准的周“结巴”,甚至于超女,快男李宇春,周笔畅,陈楚生这些,被广大青少年喜欢,追捧,奉为偶像,甚至被捧上神坛,都要比鲁,郭,茅,巴,老,曹等人,被意识形态教育,用一套政治文学体系的话语,在我们幼小尚不自知的时候,强行灌输给我们,并藉此打压我们的怀疑精神,我们的创新能力要来得强。无论如何,这都像异常声势浩大的精神强奸,(可鄙的是,直到今天,我们亦有众多人不曾醒悟于这一点。当然,这是后话)至少,这些青春偶像,都是由青少年经过自己的亲身体验,萃取,而所做出的自我判断。

没有疑问,在漫长的年代里,我们要面对林林总总一干被设定的大师,他们组合成一个系统,通过一套意识形态语言,然后藉由学校教育,以及各种各样的宣传媒介,对我们进行先验性的传播,灌输,甚至是强制性的让你接受这些被设定的大师。由此说来,我们,你,我,他,都只是这形形色色“大师”下的蛋,我们的精神,曾经在漫长的时间,被笼罩在蛋壳之中,逐渐枯萎生锈,没有怀疑精神,缺乏独立判断,丧失自由心灵,而沦为傻逼!

这次韩寒说了几句“大师”的坏话,坚定的认为巴金,冰心,茅盾三人的文笔和文采是非常一般的(他早就说过这样的话)。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这至少表明,韩寒早已经破蛋而出,开始了自己的自由思考,独立判断。而有很多人批评韩寒,捍卫“大师”,我觉得这要区别对待。

如果说纯粹讨厌韩寒,就是看不惯韩寒那自以为是的叼样,韩寒说什么,就要跟他唱反调。这很正常,无非是青春荷尔蒙起的作用,也是青少年健康发育的一个主要标志,过段时间就好了。这其实跟捍卫“大师”无关,纯属灭韩寒的“威风”。

还有些,是真的以为巴金,冰心,茅盾等是大师的,如果说,他们是真的通过长时间的阅读,自我消化,然后认为巴金,冰心,茅盾等人是高山仰止,大家风范,再来捍卫大师,这实在是好事,只是,毕竟,文学作品没有一个标准认识,“大师”也不可能是所有人的大师,如果真要对大师抱有极大的信心,就应该深信韩寒这些“妄语”,实在是螳臂当车、蚂蚁撼树、自不量力。比如说,开始的报道不是有韩寒讲,余华的小说也一页的看不下去(后被韩寒否认,是谣言),而我恰好认为余华是当代最好的作家,可我一点都不生气,而恰恰相反,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余华是当代最好的作家,那才不正常,余华就很有点那个邪教教主的意思了。
我所担忧的是,那些“大师”下的蛋,还有很多的人,在漫长的青少年岁月,在自己的心灵单纯,对世界充满美好的想象,精神是一张纯白的纸张时,“大师”们降临了,他们所构成一个个周密的体系,藉由意识形态的话语,通过学校教育,和宣传媒介,强行传播。他们对于大师的认识,源于宣传,源于说教,源于强制性的灌输,而不是通过自我阅读,自我思考,而对其作品进行自我判断所得到的结果,因此,“大师”在他们的脑海里,成为一种先验性的认识,于是,当有人对他们的“大师”“说三道四”的时候,他们充满了一种捍卫神圣的快感和神圣感,于是,韩寒顺理成章的成为被打到的对象,“怪,力,乱,神”。

这就是我所担忧的,我们都是“大师”下的蛋,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早已经“破蛋而出”,不知道,他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够“破蛋而出”?

 (本博主欢迎任何积极的交流,探讨,辩论,请通过QQ331945489,邮箱liangding001@126.com与我联系,探讨中国的现实与历史问题,共同促进社会之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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