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民怒


据新民晚报和新民网报道，近日，上海拟劝导未找到工作农民工返乡创业。报道说上海市农民工工作联席会议办公室相关负责人表示，将鼓励那些确实找不到工作的农民工返乡参加职业培训后再求职或者直接返乡创业。

对此消息，不知道专家学者如何解读。笔者倒是觉得，此举是否在冠冕堂皇的名义下，将曾经为城市建设做出巨大贡献的民工象盲流一样遣返回乡下。当然，听起来很动听。既然城市就业岗位有限，何必打破脑袋去竞争几个岗位呢？与其僧多粥少大家抢饭碗，倒不如回到家乡创业来得体面风光，又从此逃脱城市人的歧视和排斥，堂堂正正的在自己家门口挺起胸膛作人，多好！如此看来，政府真为进城民工考虑得太周到了，几至无微不至。

事实果真如此简单？

先说农民工为何背井离乡，饱受城市人歧视，甘愿忍受工作强度超乎人想象，甘愿苦苦找老板讨要工资，甚至以生命为代价跳楼讨要工资，同时还要一年一度象候鸟一样在城市和乡村间疲惫的奔波。这一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乡村的土地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不就是多年来将农民象囚犯一样禁锢在土地上，终于有了劳动力相对自由流动的结果？不就是通过去城市打工，才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可以设想，如果农民在自己的家乡，守着属于拥有产权的自己土地，象美国的大农场主那样，有较高的投入回报，他们会抛弃家园去城市做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同时还得受城里人白眼？要言之，农民工进程务工，实在是出于生存的无奈，被迫被动的行为。

因为世界性的金融危机影响，就业岗位骤减，乃人所共知，就是农民工自身，也多少有些知晓。但是农民工何以还是有人硬着头皮返城？相信他们自身不会完全是飞蛾扑火，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考量。他们自己会根据自己的情况做出及时的调整。他们不会象某些人想象那样，非得靠他们用号召乃至可能发生行政手段遣返，才迷途知返。

再看所谓的返乡创业一说。世人皆知，绝大多数农民工在城市务工，到底有多少收入。除了自身在城市生活费用（尽管一压再压）寄回老家养家糊口，还有多少结余？这些结余一旦回到乡村能够创业几何？此外，当今不论城市还是乡村，所谓自主创业，且不说资金资本，如果没有所谓的人脉资源，没有地方权力部门撑腰，没有官员庇护，反倒是各路神仙卡拿索要，所谓的自主创业，除了只是一句漂亮的空话，还能有什么？真不知道出此高招的智囊人士是否生活在社会真空中，正像那位皇帝疑惑不解发问：没有饭吃，怎么不吃肉呢？

尽管与改革开放三十年前相比，农民的生存方式发生了变化，但是，二元社会长期积淀下来的问题，依然苦苦困扰着农民。到目前为止，中国农民依然是处在整个社会的最底层，仍然是饱受欺凌和压迫的弱势群体，从根本上没有得到改观。一方面，处在乡村的农民要受到当地大大小小官员的盘剥，土地既没有私有，没有产权，强势政府随时可以低价征用，随后高价卖出，从中获利。而农民则只是得到象征性的可怜赔偿，悲惨的沦落为失地流民，不得已进城打工苟活；另一方面，农民工在城市里永远只是二等公民，由于户籍管理制度，农民向城市人的转化遥遥无期。尽管农民工为城市的发展和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却无法换得一个城市人的身份认证。他们没有自由迁徙定居的权利，他们只有忍受一年一度的往返奔波。他们可以为城市的发展默默无闻的劳作，却永远背负一个农民身份的十字架。

就算没有金融危机，农民工前途也是生死未卜。这不是农民工自身的问题，而是制度设计改革的问题。如果不从制度入手，从土地，从户籍改革，从彻底消除二元社会的鸿沟着手，要想解决农民和农民工问题，就只能是南辕北辙，如同坠入迷宫难以走出。

当然，目前城市的就业情况确实严峻，且不要说农民工面临此难题，即使大学生同样面临就业巨大压力，再加上前前后后的下岗工人和城市贫民，整个国家的就业形势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不过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公务员加薪，村党支部书记提高待遇，以及国有大型垄断行业的暴利（如通讯、电力、银行等）。当然最让人痛恨的还是高官的饕餮贪婪，公费吃喝，公费旅游，动辄上亿的贪污层出不穷…….

就目前农民工的就业情况看，我们已经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夸张一点，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埋伏在我们身边，什么时候全面引爆，谁也说不清。当然，追根溯源，这只不过是整个中国社会制度改革严重滞后的恶果之一罢了。在这样的情形下，对于农民工的出路，我们既无奈又悲伧，除了套用一句歌词来表达我的困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农民工：敢问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