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爱宗


寒风呼啸，北京迎来了2005年来的最冷一天。

这天是1月29日，农历腊月二十，礼拜六。

早上六时许，运送赵紫阳遗体的灵车就从北京医院驶出，经过天安门广场、经过十里长街，停到八宝山革命公墓。路上约有半小时的车程。

上午八时许，在北京八宝山门口前的宽阔马路上，寒风中的行人默默向1月17日不幸逝世的曾经担任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赵紫阳致意，默哀。

近九时许，周末的北京一线地铁并不拥挤，等到了玉泉地铁站，下了一些人，再等到了八宝山地铁口，地铁上人已经不太多了，下车的人更少。下了地铁，售票处前面站着一穿制服的人，来回打量着即将出站的人。出了地铁站口，来来往往的外国人比较多，他们应该是外国记者。同样，穿制服的和没有穿制服的人也不少，路边都有。现场没有看见有纪念横幅挂出。

吊唁者必须手持“治丧小组”发放的“通知”才得以进入吊唁区，再经过核对和查问后可以五人一排向赵紫阳遗体告别。但不能带包和照相机。吊唁赵紫阳的社会各界人士在签到簿上签名后，可以领取一束悼念的白花别在胸前，按照依先后顺序向紫阳遗体做最后告别。

此时此刻，送别大厅内，哀乐低回，无数哀悼者所哀悼的人正静静躺在鲜花和绿叶丛中，老人头朝北，面朝南，上身穿着蓝色中山装，身上覆盖着红旗。老人面庞清瘦，头发雪白。遗体前方放着他的子女向他敬献的花篮。北面大厅里端放着紫阳老人的大幅遗像，上方横幅上写着“沉痛哀悼赵紫阳同志”。遗像右侧依次摆放着乔石、田纪云、张劲夫、谷牧等离退休老人送的花圈，左侧依次放着以中共中央办公厅、中共中央组织部、国务院办公厅、中共广东省委、中共四川省委等单位名义送的花圈。没有看到温家宝等现职领导人送的花圈。

我们在场的所有哀悼者一一向紫阳老人三鞠躬，向老人做最后的告别。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位老人，也是最后一次告别这位老人。老人自1月17日去世后一直在北京医院，他家里的灵堂只有遗像。老人遗体的西侧站着他的子女和亲属：赵大军、王雁南、赵二军……还有几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老人的亲友，其中最小的看起来才有十来岁，他们都很悲痛。当我们一一与紫阳老人的女儿王雁南（赵亮）握手时，老人的女儿悲痛欲绝，泪流满面……

每个人都是匆匆走过赵紫阳遗体，匆匆再看一眼这位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总理，不能停留，就直接走出了告别大厅。出来后，所有人都一一摘掉身上的白花，领取一张赵紫阳夫人梁伯祺携子女和孙辈赠送的“谢谢大家”纪念卡，正面就是赵紫阳遗像和签名，最后一面是赵紫阳的生辰忌日：1919-10-17——2005-1-17。中间是赵家所在的富强胡同6号院的四合院照片。

现场穿制服的人很多，他们忙碌着，是在维持着秩序。没看见出来的人，有胸前别着白花的。

告别了老人，大约10时许，北京新华社就在网上发布了“国家领导人向赵紫阳同志遗体告别、赵紫阳遗体今日在北京火化”的新闻，领导人有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等，但告别现场没有发现他们送的花圈。乔石送的花圈放在最前面。

走出八宝山革命公墓，路两旁除了穿制服的就是普通民众，有不少据说是来自外地的反映情况的农民，他们也来哀悼赵紫阳逝世，但由于没有入场的“通知”，他们不能进去，也不能停留，一直都在外围，远远地站着，看着。国外记者也一样站在外围，拍照，摄像，以及用手机通话。

这个时候，告别仪式将进入最后阶段，外围的人无法进去，里面的人纷纷走出。赵紫阳老人将被火化。

就这样，赵紫阳，这位1919年出生、1938年加入中共、1989年免职的为中国改革开放做出过重大贡献的老人，这位被民间称为“要吃粮，找紫阳”、后来又成为中共历史上最高领导的老人，默默地走了，他带着官方正式给予的“犯过重大政治错误”的公开评价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不会短暂消失，而且会长存。

纪念赵紫阳。


2005年1月29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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