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著名艺术家艾未未发起民间“拒绝遗忘”活动,公布非官方统计的汶川地震死难孩子的数字,对政府在处理汶川地震中回避责任的做法直接提出挑战。
*艾未未发起“5.12汶川地震死亡学生”调查*
中国著名艺术家艾未未发起民间“拒绝遗忘”地震死难学生活动 北京鸟巢体育场设计者之一、中国著名诗人艾青之子艾未未日前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系列纪念汶川大地震死难孩子的文章,同时公布了他统计的死难学生的名单。
他呼吁公民参与调查,寻找每个在汶川大地震中死难孩子的情况,包括他们的姓名、性别、年龄、学籍、家属以及去世时的情况。
*当局回避豆腐渣学校问题*
艾未未星期一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两会期间,四川省副省长魏宏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地震死亡人数和姓名的统计工作非常困难,而且根据专家的结论,地震中倒塌的校舍是由于震级太高造成的,明显反映出政府在回避有关豆腐渣工程和房屋质量的问责问题。
艾未未指出,汶川地震已经快过去一年了,但是官方公布的学生死亡人数和名单仍不清晰:“过去,政府官员,包括温家宝总理多次谈话中谈到,要追查豆腐渣工程。所有人都知道,成千上万的学生惨死在劣等质量的校舍倒塌下的事实。作为艺术家,四川地震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所以在我的一个作品中,我希望知道这些学生的人名名单。所以,我决定自己进行调查。在几个月前,我们开始拍摄一个记录片,叫‘寻找死亡学生的名单’。我们这个行动是非常单纯的,就是希望了解到学生的名单,因为学生不仅是数字,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地方政府对调查多方阻挠*
艾未未透露,到星期一晚间,他统计的学生死亡数字已经达到2400人。据艾未未介绍,他们对几百个受难者家属进行了走访,发现人们对政府震后的表现存在普遍不满。艾未未指出,地方政府以维持地方稳定为借口,对进行问责、追问建筑质量的人士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迫害,也使他们的调查工作遇到很多困难。
他说,在他们打电话向当地政府机关问询时,遇到的是搪塞和阻挠,甚至被怀疑为特务。当地官员表示,有关地震情况属于国家机密,不允许向公众公开。
四川都江堰聚源镇迎祥村农民周乐康16岁的儿子地震前是聚源镇初级中学学生,地震中丧生。周乐康说,他对民间人士关心死难孩子表示感激:“我们非常希望有人替我们把事件的真相公布于众,使人不会遗忘。我们的孩子死了这么久,对我们的生活和身体造成了重大伤害,甚至现在,政府和有关部门,包括学校,对我们都不理不睬,纯粹遗忘了这个事情。地震中,都江堰聚源镇中学死了300多名学生和老师,学校被夷为平地,而且是严重的质量问题,但是,现在政府却予以否认,不承认。”
一位报道过四川汶川大地震的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记者对艾未未发起的民间行动表示钦佩,他敦促政府允许民间对地震进行调查并追究责任。
他说:“对于学校的豆腐渣工程,公民首先是有权来问责的,有权要求重新来审查学校的建筑质量的,政府不能把这个事情一手拢下来说:‘我们就这么办了,公民不准再问了,我给你赔钱就行了。’但这个钱也不是政府的钱,而是纳税人的钱。我觉得,我们对大地震造成的损失原因,比如说豆腐渣工程,需要一个和政府不同的版本,不能让政府垄断了整个地震的说法,例如他们说地震是天灾,倒塌的房子是不可抗力,政府解决得也很好,然后歌颂可歌可泣的抗震事迹。”
*民间人士继续关注地震情况*
除了艾未未之外,还有一些民间人士一直关注汶川大地震的情况。成都作家和独立评论人士冉云飞在自己的博客上连续以“四川信息掮客周刊”的平台方式,介绍有关这次地震的信息。冉云飞说,这个周刊每周二出版,分以下几大部分。
他说:“第一部分包括地震中校舍倒台的追问,包括地震救灾款的公开透明,救灾物资的发放,灾后资助重建的关注等,也包括各种地震信息的搜集,最重要的是需求信息,比如说下面哪些人需要救助,上面哪些人需要捐款,还有招募信息,也就是说,哪些志愿者想到灾区工作,以及灾区需要哪些志愿者。然后,我进行这些信息上的一种互动。我就是牵一个线而已。”
冉云飞指出,政府若不能把死难学生的数字精确到个位,那么就是再建立什么地震博物馆,其人道价值都会大打折扣,冉云飞建议政府把死难者名单刻在纪念碑上,以表示对他们的哀悼。
四川民间人士谭作人也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对汶川大地震中遇难孩子的情况进行调查统计。他说:“我是从下而上,一个村一个村,一个组一个组去走。我们这个村有多少人,我们这个组有多少人。这个名单有一个意义,它也许不会比老百姓口头相传的名单多,甚至不必政府公布的名单多,但是它是绝对真实的,因为都是经过家长一个个地确认。我是通过家长给我提供这个学校、这个班、这个村、这个组、这个乡究竟有多少孩子遇难。现在,我也搜集了2千多人了。”
谭作人指出,政府在地震后的表现是“不作为”,他说,政府对应该做的灾害调查和死亡人口统计没有做,或者说做了以后不公开,而且权大于法。谭作人说,死难者家属通过依法维权,却被政府以政策或文件代替法律压制下去,这不利于灾区重建和社会稳定。
谭作人认为,要实现社会稳定,就要化解各种社会矛盾,特别是在涉及生命责任的问题上,不能无视老百姓的基本需求。
附录:(老虎庙)艾未未的“轻盈堡垒”
草场地,285号,走进那被许多人记录过的艾未未建筑时,我脑海里立刻蹦出的,是一个听起来自己都感觉奇怪的词汇——轻盈堡垒。
和照片所不同的,是院落里的“树长起来了”,可不是么,1999年(倘若我没记错)至今,十年,从一爿菜地到今天镜头里有婆娑树影于前景遮蔽,一切都映照了惊人巧合的多个年份的临近: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如今这里有个十年,难道属天意契合?
在艾未未的经历中有“1980年第二届《星星画展》http://24hour.blogbus.com/logs/1861573.html,中国美术馆,北京”的记载。一直想问艾的是——画展结束那天,在三楼半拐弯处的简单小结会上,和你、和画家们一起的我又有几多距离?也许艾在第三层阶梯,我则在第六层,大家席地而坐,见证了那个代表中国80现代美术大潮曾经的汹涌……
29年后……艾邀请前门流民救助队员和四川地震的部分救助队员来“轻盈堡垒”做客。我们所想交谈的就已经不是美术馆那个台阶上的老话。
我看到过艾未未一篇博文的标题《三十年前三十万的死亡和三十年后十三亿人的精神死亡》,却没能搜到,因此至今未读。但只从文章的标题,我想我已经完全领会。当艾工作室的年轻人把一副四川省地图挂上工作室墙壁的时候(见末图),我已经准确感受到了大家在网端看到的一个现代艺术家的思维年轮。
因为艾未未的工作室居定火车道旁,列车驶过一刻,荔蕻说是拖拉机——因为她下过乡;我说是火车——因为我修过铁路;在场的年轻者则一时间懵懂——因为身处汽车时代,这分贝就听起来有些夸张……我不禁想起艾在对《南都周刊》记者的谈话(2008年3月)里说过:我为什么选这个地儿。我看到这地儿有火车,然后我自己对火车又很有兴趣,它能够时不时的两三个小时过去一次,那么能提醒我一个时间上的变化。
29年,时间轮回而来,变化亦在必然,我们在今年又该为此间逝者做些什么?同样又该为活着的人,做些什么?
【附录】流民救助队员韩磊的记录《草场地艾未未工作室聚餐略记》
院内,阳光很好。长条桌上摆满了草莓、橙子、苹果、香蕉、小番茄、切片的萝卜。铺桌面的白布四角在微风中飘荡。羊肉串,烤馕,烧饼。啤酒喝多了,席间所言所闻在步行回家的路上一脚脚踩进了土地里。略记数则:
一、工作室的院子特别好。正对大门一幅灰砖墙,爬山虎从另一面墙上攀过来,由右至左,由密而疏,仿佛神经或血管,充满死亡与生命的张力。
二、有人要与艾未未交换名片遭拒。艾说:我没有名片。名片是上一代的东西,我们八零后都不用。
三、席散。众人三五成群各自扎堆聊。白猫跳上撤空的桌面打滚然后睡去。白布,白猫,在这个下午,在太阳底下,泛起一种奇异的光芒。
走路回家。晕了。洗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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