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5具被解放军戒严部队从后碾压而过的尸体摆放在政法大学教学大楼,设置了灵堂。先后有数以万计的师生前来祭悼。
·林耀强、黎洪 林耀强,香港中文大学学生、赴京声援香港专上学生联合会主席;黎洪,香港中文大学学生。林黎诸香港学生在6月4日凌晨3时许来到北京天安门广场会晤学生领袖柴玲诸人,表示支持,双方紧紧握手拥抱。柴玲诸北京学生领袖再三恳请林黎诸香港学生离开广场,争取安全返回香港;林黎坚持留下,他们说:我们虽然是香港学生,但也是中国人,在这个时刻决不能离开。林黎诸香港学生终于留了下来,与北京学生一起守护到最后一刻。
·王维林(?) 王维林(?)。1989年6月5日,北京戒严部队天津警备区坦克一师的十余辆坦克从天安门广场离开时,有一个人挡在坦克前阻止坦克离开。这个人据说叫王维林。美国公共广播协会公布的一段录像中显示:在东长安街上,王维林跑向一列正在前进的坦克,挥手示意坦克后退。坦克停止了前进,并试图绕开他,但他仍然左右移动坚持挡在坦克之前。当头坦克停下,后续坦克相继停下。王维林爬上当头坦克,坦克里面的军人爬出来,两人交谈了一会儿,那个军人朝后面的坦克挥挥手。王维林爬下了坦克,坦克往后面退了几步,又突然加速试图冲过他,王维林再次挡在了坦克跟前,相持一段时间后,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骑到了坦克跟前并与王维林交谈了几句,这时路北方跑来两个身穿蓝色工装上衣高举双手的男子,一左一右夹送王维林快速跑步离开坦克,从画面上消失了。录像到此完毕。中央电视台曾播放过相关录像,显示王维林安然从坦克前离开。中央电视台在语言文字的报道中,称王维林为“螳臂挡车的歹徒”。中央电视台在后来大量播放六四节目时不再播放这一录像。 1989年“6·4”后,中共总书记江泽民接受美国记者芭芭拉·沃尔斯特访问时,被问及王维林的下落,江泽民表示不知情,至于之后王是否被秘密逮捕并处死,江泽民表示没有(never)。 1992年台湾清华大学校长沈君山多次会晤江泽民询问王维林下落,江泽民明确回答:死了的人名单里没有他,关着的人里没有他,看来是躲起来了。 2003年,天安门广场学生指挥部纠察队长张健在马德里对三人说:王维林是安徽合肥工业大学学生,是他任队长的纠察队队员,他很熟悉,尚在人世,居大陆某地。 2007年,香港某大学黄某在德国柏林说:王维林是考古专业人员,尚在人世,在台湾故宫博物馆任职。 以上说法莫衷一是,都没有确凿依据。王维林身份至今未能确认,生死未卜。“王维林”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英国报刊上(WangWeilin),中文是据其音译沿用流传,英文报刊的准确名称则未见,更未见有人顺藤摸瓜,予以挖掘考证。“王维林”的真实姓名至今未有任何确定资料可资佐证。
【九曲澄曰:王维林挡坦克的照片、录像出现在全球各种媒体,被视为英雄,被作为一个标志性的人物。相对于中国大陆百姓对他几乎毫无所知的情况,全世界亿万电视观众则明白无误确认:1989年6月5日王维林档坦克是人类良知与勇气在向无情的专制机器挑战,这一瞬间,已成为永恒的历史象征。】
美联社
·余志坚、喻东岳、鲁德成 余志坚,湖南浏阳人,26岁,浏阳市中学教师。喻东岳,浏阳人,22岁,浏阳报社美术编辑、记者。鲁德成,浏阳人,26岁,汽车公司司机。 余喻鲁三人志趣相投,相交相知,谈文学谈政治,谈毛泽东谈中国前途,对专制深恶痛绝。1989年春学潮起,余喻鲁偕长沙学生组成“倒邓拥方”湖南请愿分团于5月18日抵京声援北京学潮。在北京,他们积极参加了各种示威游行、演讲、拦截戒严部队等活动。 余喻鲁痛恨邓小平的戒严镇压,不满赵紫阳的懦弱,对学生下跪式的乞求民主也大不以为然。5月21日,他们写了意见书,希望“高自联”能够迅速“号召首都和全国工人罢工、市民罢市、学生罢课”。他们上广场向学生领袖投书,未果。 5月23日午后,余喻鲁在天安门城楼贴出了“五千年专制到此可告一段落!”、“个人崇拜从今可以休矣!”大型横幅。2时40分,余喻鲁站在城楼下,将事先备好的颜料鸡蛋,砸向了北京天安门城楼上悬挂着的毛泽东巨幅画像。一时轰动全国,震惊全球。 在天安门广场静坐绝食的学生领袖将余喻鲁三人送交北京市公安局。六四屠戮后,余喻鲁被以反革命破坏罪和反革命宣传煽动罪分别判处无期、20年、16年徒刑。1989年冬,余喻鲁被押回原籍湖南,关在衡阳监狱服刑。 喻东岳在狱中遭狱卒殴辱酷刑致精神失常仍被关押。2006年,喻东岳坐牢16年9个月后获释。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是什么时间,世界有什么变化。如此延续半年经多方治疗后始稍有好转。 鲁德成于1998年获释。余志坚于2000年获释。2004年,鲁偷渡至泰国。2006年,鲁移居加拿大。喻东岳至今仍然精神失常。
·方政 方政,北京体育学院理论运动生物力学专业学生,1966年出生于安徽合肥。1989年6月4日晨,方政从天安门广场随着撤退的学生队伍走到离中南海约50米的六部口附近。三辆随后追来的坦克施放的毒气弹在他身后爆炸。跟谁方政的一位女同学吓坏了,方政扶抱她往人行道移动。这时一辆坦克从方政身后急速驰来,坦克炮筒子就在方政头上。方将学妹推靠在自行车道与人行道的护栏上,自己躲闪不及倒地,坦克压到双腿,毫不迟疑地碾了过去,方正的裤子连腿被卷到坦克履带的链条上,拖了一段路后,链条把双腿撕拉掉了,方政从坦克的履带上掉了下来。方政还有知觉,下意识地滚到了路边,靠在护栏上,昏死了过去。好心人将方政送积水潭医院救治。已经接近死亡的方政由于医生护士的全力抢救得以存活,右腿截肢大腿上部,左腿截肢膝盖位置。 九死一生的方政6月9日被从病房抬到一间大办公室,北京市公安局盘查审问了重伤中的他,让他在笔录上签字。20日,方政从积水潭医院转到北京体院校医院。为方政所救学妹安然无恙,到医院看望方政,感谢方政救了她的小命。院党委让方政写交代,要他不要写是坦克压的,写是军车或者是装甲车压的,且责问方政是否有暴力举动,否则,坦克为什么会压你呢?方如实陈述。院党委找到被方政所救学妹作证,学妹说:我记不起当时的情况了,当时我没有看到坦克压人,我昏过去了。甚至不承认与方政在一起。有另外的目击者北京钢铁学院吴培老师和曹姓职工则主动找到体院校方为方政作证。 1992年,方政被赶离学校,没有分配没有工作,生活艰难。 方政参加了1992年全国残疾人运动会,获轮椅铁饼、标枪冠军。1994年远东及南太平洋伤残人运动会在北京举行,方政报名参加,通过选拔赛,参加北京集训。领导知其是1989年六四被坦克碾断双腿后,即取消其参赛资格。此后,方政一直被当局监控至今,被当局绝了与体育运动的缘分。2008年奥运前后,方政踪影全无,再也找不到他。 2008北京奥运前,有心人呼吁:“方政,你在哪里?天不绝方政!他顽强地活下来了。我们不要再一次碾杀方政!底层人,我们找到方政,与他聊天,买点糖果诸小礼物给他的孩子,送一束鲜花给他的妻子、父母,感谢他的妻子成为方政的女人,感谢他的父母养育了方政这么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住在他附近的朋友,带上一杆标枪、一个铁饼,推着他的轮椅,陪他上最近的体育场,与他一起掷铁饼、投标枪。” 2009年3月,方政偕妻子来到美国。
他(方政)的双腿被坦克轧碎(六四凌晨6:25)。两个人试图帮一位在六部口落入陷阱的大学生包扎被碾碎的双腿。资料来源:《观察家》杂志Lemassacreduprintemps.Collectif,Chine,leromand’unerevolutioninachevee,DocumentObservateur,No.7,EditionHachette,Octobre1989,p.117.
·武文建 武文建,河北人,北京燕山化工厂工人。武六四前去天安门帮助学生维持秩序,六四清晨去天安门看实况,见地上一滩滩血,见解放军一大片,迎过去欲询问情况或论理。缘其从小受“军民鱼水情”云云的教育,一时绝接受不了解放军会杀老百姓的事实。握铁棍兵数百人追打他,武背上挨了一棍,幸腿快熟悉地形,钻胡同得以逃脱。另有一青年被追上打倒,不成人形。兵退后,武与群众送尚有一口气的青年去医院。武回家后,找了件体恤衫,用毛笔写上:“还我民主!还我自由!”后背写孙中山名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在燕化厂区游走,逢人便说城里情况,被群众推上货车演说,喊口号“打倒邓小平!打倒李鹏!罢工!罢市!反对镇压!”旋转身躯让群众看前胸后背的字。武后来躲到河北奶奶家老家。武父相信公安局长朋友“只要找出你儿子,一定宽大处理”的话,告诉他儿子在河北。警察去河北把他儿子抓了回来交给了党和解放军。武被以“反革命煽动罪”判7年。1995年出狱。武说:“这些年来,估计写了几十万篇文章吧——我每年都要看一些,就没一个字,为这些‘暴徒’而写,好象这些人根本没存在过……”。武文建现居北京,39岁,画画维生,入狱时19岁。
武文建2008年北京
·张健 张健,18岁,北京体育运动学校学生,天安门广场学生指挥部纠察队总队长。1989年6月3日午夜时分,在天安门东观礼台对面,张健和纠察队员对着戒严部队的军人高喊:“人民军队爱人民!……”这时,一辆大型公共汽车越过人群直接开到军人前面,军人随即开枪扫射,把汽车打的像筛子一样,浑身都是枪眼。随后军人端枪冲到车上,揪着那些浑身是血的人的头发,把他们一一拽下车来。张健此时与大家一起呼喊:“不准打人!你们放了他!放了他!”军人又举枪射击,几个人中弹倒下。张健撩起上衣直至胸前,对着戒严部队领队的一名中校军官高喊:“我们都是学生,我们没有武器,人民军队爱人民。如果你们想杀死我们的话,我就是你现在看到的纠察队员的头。要杀你就先杀死我!”中校距张健十米远,听到他的叫喊,随即举起手枪瞄准他连开三枪。张健中弹倒地,纠察队员冲过来抢救。伴随着女同学的哭声,军人再次开枪,又有人中弹倒下。张健与另四位伤者被抬到一辆打坏了的121型号的汽车上,沿途近百人接替推车到同仁医院。张健获救,右膝盖中弹,右大腿肱骨粉碎性骨折,一颗子弹头至今未取出。与张健同车另四位伤者,3人死于途中,一人死于手术台上,皆佚名。
【九曲澄曰:愿佚名的英烈亡灵安息。2003年,余有缘晤张健共餐,摸到其大腿上一颗活动子弹。张健现流亡巴黎,皈依基督,由纠察队长改为牧师,传教为业,不忘六四。】
·齊志勇 齐志勇,33岁,居北京,北京城建六公司工人,1989年6月4日凌晨回家路上,在西单六部口附近胡同里遭解放軍枪击中双腿四弹致伤,群众送他到宣武医院救治,左腿切除。事后,齐志勇拒绝承认官府对他致残原因为“意外事故”的定性而长期遭受报复刁难,失去工作,没有分文补偿抚恤。齐志勇摆小摊、开小铺维持生计,被官府以“整顿市容”为名取缔。齐志勇申请办一个废品收购站,屡遭辖区派出所所长嘲笑刁難拒絕。齐志勇仍然坚持实事求是:我的腿是六四那天被解放军开枪打伤致残的。现齐志勇全家四口仅靠妻子打零工收入维生。齐志勇伤残后遗症严重,无钱医治。
齐志勇
【无名氏英雄谱·6人·3群体】
·白衣少女 1989年6月4日凌晨3时10分,解放军戒严部队向天安门城楼东侧南向广场上的学生一阵扫射,几个人被打倒了。学生愤怒异常,难以相信。这时,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在卧倒的人群中站了起来,向军人大步跑去。夜色中,少女长发飘飘,在白色连衣裙衬托下,象一位天使,象一尊观音,身后,还跟着5、6位男青年。全场的人都惊呆了。军人又开枪了,5、6位男青年先被击倒,白衣少女跑到军人10余米处,子弹的射中了她的大腿。她象天使一样折翼倒下。
【九曲澄曰:她真实存在,有两位目击证人不约而同的叙述了这一场景。她是谁?她是活着的林昭,她是民族的精魂,她是我们的老师,她是我们的姐妹,她是女神,她是观音,她是女娲!找到她不会很难,只要把二十年的时间腾出二十分之一,只要有心,只要协力,我们的白衣少女就会来到我们中间。】
·挥舞旗帜遭坦克碾压者 6月4日凌晨,聚集在金水桥一带的坦克装甲车开始向广场驶来,数千人的队伍在学生纠察队手拉手的维护下,向广场东南角退去。有一位男生爬上帐篷顶,对着迎面而来的坦克挥舞着一面旗帜,一直挥舞着,直到坦克碾过帐篷和他的身躯。
·一位北京市民 1989年6月3夜至4日上午,他独自用平板车冒着遭解放军戒严部队枪击的危险,拉了21趟受伤者。
·帐篷中的殉道者 6月4日凌晨4时,天安门广场突然熄灯后不久,列阵于金水桥前解放军戒严部队的坦克、装甲车向广场推进,矗立在广场北端中央的“民主女神”象首当其冲,轰然倒下,然后是一座座帐篷被碾压而过,成为一滩滩鸡零狗碎,连同帐篷内疲惫不堪尚在梦乡的学生。坦克的轰鸣掩盖了学生惨死的凄厉叫声。其时,在天安门广场纪念碑南北两侧有300余座帐篷,“民主女神”塑像周围有20座帐篷。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帐篷里有学生,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坦克一径碾压帐篷而沒有军人事先搜查驱离帐篷中的人员。(参阅吴仁华著《天安门广场血腥清场内幕》392-402页)。
·两位女青工。 6月4日凌晨1时许,一位浑身是血的青年工人来到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特别纠察队处泣不成声报信:与他同行的工人弟兄都被解放军戒严部队打死了,他是唯一的生存者。这时,这支工人纠察队仅存的坐在纪念碑底座最高层的两位女青年猛地甩掉披在身上的军大衣,情绪极为激动地要与来报信的男青年一起去西长安街。特别纠察队领队、政法大学教师吴仁华和队员流泪苦劝苦阻,坚决不放这两位年青的女同胞去拦阻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戒严部队军人、装甲、坦克,去送死。“求求你们俩,别去了!千万别去了!我们良心上受不了!受不了呀!”两位女青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着说:“同行的弟兄们都死了,我们不能贪生不去啊……”。这两位女青年还是随着浑身是血的男青工走了。没见他们再回来。
·喊“中国人,站起来!”的北京市民 6月4日凌晨4时25分许,一群北京市民从天安门广场东南角向人民英雄纪念碑底座走来,一边走一边齐声呼喊着:“中国人,站起来!中国人,站起来!”其时,解放军戒严部队在北京城内各地和天安门广场开枪杀戮已是尽人皆知的血腥事实,广场剩有数千名学生坚守着。这群北京市民慷慨赴难,喊声激昂悲壮深刻,在漆黑的夜空回荡,似无声处惊雷。
·温州媛子 6月4日凌晨4时半许,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底座来了一位温州媛子(温州方言,姑娘叫“媛子”),坐在了特别纠察队领队、政法大学教师吴仁华的旁边。因系不认识的陌生人,在时刻有生命危险的杀场环境中,吴不免追问其来历,媛子答是搞摄影的个体户,温州人,要将这百年难遇的历史事件用镜头记录下来。恰吴仁华也是温州人,二人皆兴奋地改用乡音交谈。温州媛子为吴仁华在纪念碑前拍了一张照片,说会将照片寄给他,吴仁华给了她家乡的地址。此后,吴仁华未再见到这位温州媛子,也没收到过她寄的照片。温州媛子,您在哪里?愿您平安!
·燃篝火视死而归者 6月4日凌晨4时,解放军戒严部队在天安门广场全部熄灯。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此举给尚守护在广场的数千学子产生了巨大的死亡恐怖心理压力。这时,在广场纪念碑底座西侧20余米处,有学生用棉被帐篷布等物燃起了第一堆篝火,随后,在纪念碑周围陆续燃起了好几堆篝火。燃篝火者不会不懂这是最好的靶标。有学生特意跑向篝火,围绕着篝火席地而坐。闪烁的篝火,映衬着纪念碑底座周围一面面迎风飘扬的校旗和一张张视死而归的殉道者面孔。
2007、6、4——2009、4、15初稿 于马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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