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刘宾雁逝世周年暨《刘宾雁纪念文集》发表会在华盛顿近郊双溪图书馆举行。
当日,华盛顿地区天气寒冷,但天空晴朗,阳光明亮,有如这次会议,有些沉重,但也有喜悦。人们想到刘宾雁逝世,让人悲哀;但是《刘宾雁纪念文集》出版,显示刘宾雁的理想和精神犹如冬日的阳光洒向大地。
会议在图书馆会议厅举行。大厅正面墙壁上是会标:刘宾雁逝世周年暨纪念文集发表会。长桌、洁白的桌布,摆放着《刘宾雁纪念文集》,文集600多页厚,咖啡色封面,书名苏体、烫金,棕色书脊有一小桢刘宾雁铜像照。文集庄重、肃穆,不愧是历史的回音。主席台前摆放着两只高大的花篮。白玫瑰、绿菊、红黄百合、石竹散发淡淡的清香。花篮的白色缎带上写着“深切怀念刘宾雁先生”和“庆贺《刘宾雁纪念文集》出版发行”,落款分别为国际笔会独立中文笔会和普林斯顿中国学社。刘宾雁曾经是这两个组织的创始人和第一任领导。
参加会议的有60多人,主要是华盛顿地区的作家和读者;也有人特别从纽约和普林斯顿等地赶来。出席会议的有,老作家於梨华女士、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林培瑞教授,华盛顿华文作家协会韩秀、刘宾雁研究者自由亚洲电台中文部主任周允庭、全美中国学生学者自治联合会主席易丹轩、汉学家夏瑞昌、中国流亡作家学者郑义、陈奎德、苏炜、一平、张郎郎、李颉、吴学灿、遇罗文。刘宾雁生前的邻居张俞放、冯盛平也远道赶来。会议由中文独立笔会副会长陈奎德和中国学社成员苏炜共同主持。《美国之音》、《自由亚洲电台》、《新唐人电视台》、《大纪元时报》的记者进行了现场报道和采访。
会议原定2点钟开始,但是由于放映机事故,推延了半小时。这段时间,苏炜先生向大家介绍了刘宾雁去世前后的情况。他的讲了不少尚未人知的故事。他说,2004年,刘宾雁癌症已经进入晚期,他、郑义、北明、万之、黄河清等老朋友预感到刘宾雁将不久于人世,并将是在死于流亡。有感于中国老流亡者们的悲凉状况,他们决定要为刘宾雁举办一个盛大的八十寿辰的庆贺会,同时赠送刘先生三件礼物:出版一本书《不死的流亡者》、塑一座刘宾雁铜像、建一个刘宾雁网站。这几件事情,百经周折,但都成功地实现了。他说在冥冥中,有神灵保佑我们。苏炜还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有关刘宾雁逝世的细节。刘宾雁在逝世前说了一句话:“我要死了,你们知道吗?” 由于语音有些模糊,刘宾雁的夫人朱洪和女儿刘小雁听为“我要睡了,你们知道吗?”但是苏炜听到却是“我要死了”,但是他不愿意接受“死”字,因此也就承认是“要睡了”。于是,媒体久报道为“我要睡了”。事后一段时间,苏炜仔细回想,才想清了这个事。
放映机设置好,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是放映安魂诗《中国的大雁,中国的十字架》。这是王康先生和北明女士专门为《刘宾雁纪念文集》制作的一盘DVD影像。刘宾雁逝世后,
刘宾雁研究者王康先生写了写了一首200多行的悼念长诗:《中国的大雁,中国的十字架》。全诗思想深辟,激情澎湃。这盘影像中,北明全文朗诵了这首诗。背景画面是大地、十字架、太平洋,雁阵飞越高山雪岭,加之刘宾雁一生各个时期的生活足迹和影照。配乐沉痛壮阔。全场静然,观众为之深深感动,一些人悄然擦拭泪水。
影像后是发言。会议本来安排了於梨华女士第一个发言,她也是刘宾雁的老朋友。这位老作家精力旺盛,至今笔耕不止,无论是海峡两岸还是海外,人们对她深怀敬意,但是她站起来哽咽地说,她太难过了,说不了话,请大家原谅她今天就不说了,以后再讲。
之后,一平先生代表《刘宾雁纪念文集》编辑组向大家介绍了这本书的编辑和出版。他首先表示能在刘宾雁先生逝世周年的时候,把这本书献给刘宾雁,献给热爱他的读者,作为编辑他们感到极大的欣慰。他说,虽然刘宾雁先生的一生都是在中国政治的风口浪尖上,但是这本书的定位是“真实完整地展现刘宾雁的一生,他的人格和良知”,也就是说这本书不是将刘宾雁作为反对派政治领袖来表现,而是要体现他是一个大写的“人”。五十多年来,中国的良知和“人”的精神被极权毁坏了,但是刘宾雁却保持了这些,并且将之发扬到极致。刘宾雁在超越政见、主义、党派之上,为我们树立了一个人格榜样。他还说,这本文集还收录了一些批评刘先生的文章,这在纪念文集中是没有先例的。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完整地保留一个时代对刘宾雁的评价,他们对刘宾雁的人格和品质有信心,他博大宽容能经受住批评和否定。他还说,“这本书本应该在国内出版,这个会也应该在国内开。但是没有可能。这样优秀的人死于流亡中;他影响了中国一个时代,国内百姓却不能悼念他;我们千辛万苦编辑出版了这本书,但是还不能让国内民众读到,这是中国民族的悲哀。”
林培瑞教授赞同文集中收录批评的文章。他说刘宾雁曾说,一个人的文章有没有影响,就看他的见解有没有人反对,没有反对的声音,缺少意义。在发言中,他回忆了刘宾雁对他思想的影响。他说,昨天他也来了华盛顿,参加美国之音关于中国问题的讨论。大家都认为现在中国老百姓对政治淡漠。但是他在发言中说,中国老百姓的自我尊严感是在逐步觉醒和提高,他们是以他们的方式来关心社会和政治,他们开始关心自身权益,为之努力,这是中国人民的进步。。他的看法引起在座者的兴趣,认为很新鲜。林培瑞接着说,这个思想其实是刘宾雁的讲给他的,这个思想是刘宾雁的思想。他称刘宾雁是中国当代的伟大作家,历史上将会有他的地位。
韩秀的发言回忆了八十年代她和刘宾雁的交往。当时,她和先生在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工作。那时,美国大使馆经常邀请一些中国作家到大使馆去参加活动,但是刘宾雁很少参加。有一次,她特意请了刘宾雁夫妇来看电影“飞跃柏林墙”。那是一部表现东德人逃往西德的故事,刘宾雁非常喜欢,他的表情显出对自由的向往。她又说,而离开中国后,刘宾雁又时刻想把民主自由带回中国。这是对自由的双向飞翔。
郑义代表朱洪女士向大家表示感谢,感谢本书的编辑出版,也感谢大家来参加这个会议。他给大家讲了一件事,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张大幅广告,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今天晚上将有一个“唱老歌”的华人音乐会。唱歌的曲目是“东方红”、 “少年先锋队队歌”|、“军垦战歌”、样板戏等红色经典。今天晚上去那里看演出的肯定会比我们的人多,而且还要花钱买票。这不是一般的怀旧。毛泽东害死了几千万中国人,为什么中国人还要歌颂他?他引用刘宾雁生前最后一次的讲话,抗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人当汉奸?中国人为什么那么不争气?
张郎郎回忆了他们一家和刘宾雁的交往。他五岁的时候,刘宾雁去他们家,曾抱着他照相。在刘宾雁当右派的年代,两家也在私下来往。八十年代,他在香港杂志上发表回忆刘宾雁的文章,文章中说应学会战壕战,这样不会被流弹击中,而能够给敌人有力的一击。以后,中国再次整肃刘宾雁,就引用了他的话,作为国外反动势力支持刘宾雁的证据。他还有趣地回忆刘宾雁对他的批评,立场不鲜明,缺少担当,但张郎郎认为自己就是个自由散漫的人,灰色也是一种颜色。
中国人权运动的先行者遇罗克的弟弟遇罗文曾经因为哥哥的案子,也被关了监狱。他前些年出版了一本书《我家》,回忆了全家的遭遇。他今天放下工作,赶来参加会议,他发言说,刘宾雁的纪念会,他一定要来参加。以后,有这样的活动,他还会来。因为他的一生都献给了中国的进步。中国人不应该忘记那些为中国的民主自由奋斗的人。作家李颉说,最近他去了迈阿密,参观了古巴流亡者的居住地,那里有一座自由塔,表现了古巴人对极权统治的抗议和对自由的向往,但是中国的自由塔在哪里?他说,刘宾雁铜像安落在普林斯顿大学东亚图书馆,这就是中国人在海外的自由塔。
两个半小时很快过去,要发言的人还有很多。香港印刷厂特别快寄过来的三箱《刘宾雁纪念文集》,被与会者争购一空。会后,各媒体继续向与会者进行采访。
2006年6月9日 于华盛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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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郎郎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