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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黄静案再复“三月雨”
haitao
看了“三月雨”2003年12月30日发表的《答haitao兼回渴望公正》，我想简单做一些回应。
我感到，“三月雨”几个月来发表的帖子，显示了追求“程序正义”的姿态。如果这种姿态是在强调，我们的法律和制度设计，应该让控辩双方都发出声音，以期不同的思考角度和结论，那么，对于这一点，我没有疑义。而且我相信，对于我们这个人治社会而言，“程序正义”是逐步形成法治框架必不可少的一步。
但是，具体到黄静案这个案例，我想说的是，我们为什么要站在黄静家属一边。
第一，因为我们看到了某些权力部门的执法不公和某些执法人员的良知泯灭。毫无疑问，在这个案件中，控辩双方处于不同的社会等级，他们可以调配的社会资源、能够动用的社会关系、手中掌握的社会权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案件审判，当然要以事实为依据。问题是，在形成“事实”的过程中，有太多的人为因素在干扰“事实”的形成。“三月雨”说如果没有证据要“慎言”，很多网友做了回复，关于这一点，我不想多说了。我想说的是，看到黄静母亲陈述给办案人员下跪的情形，看到律师刘路写的《悲情尸检——黄静案遗体解剖鉴定侧记》，我无法保持“中立”，无法不站在弱者一边而站在我们本该信任的公安的对立面。在一个毫无公正可言的司法程序里，任何强调“中立”的说辞，任何“要相信公安尸检报告”的言论，最后都可能成为强权和暴力的遮羞布。如果没有广大网友的“偏袒”，就没有黄静案的今天。这不是“民粹”，也不是“舆论致无罪者于死地”，我相信，在支持黄静家属的言论里，无论是诉诸于情感的呼吁，还是诉诸于理性的分析，目的都是为了逆转控辩双方原本就力量对比悬殊的局面。我们不要致某人于死地，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令家属信服的说法。需要指出的是，姜家不仅在当地拥有多得多的人脉关系，也拥有大的多的言论空间和“话语权”，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我看不到他们（包括当地公安的“起诉意见书”和检察院的“起诉书”），对于网上铺天盖地的质疑，面对专家的否定意见，能够做出任何有力的反驳。
第二，因为我们看到了制度设计的缺陷。自侦自鉴的制度，使得办案过程中，法医权力无限扩大，得不到应有的制衡和监督，说你是病死就是病死，不是病死也得病死；而专家意见丝毫得不到尊重。三月雨在回文中强调，“作为法医学学科排名全国第一的中山大学法医鉴定中心陈教授不能确定黄是自然还是暴力死亡”，但是不要忘了，第一次、第二次尸检都说黄静是“病死”的，如果不是广大网友的“偏袒”和呼吁，哪有第三次、第四次尸检得出的否定“心脏病”、“肺梗死”的结论？恐怕连遗体都早就没了！其次，“三月雨”在回文中提到了几项“中国特色”的审讯和刑侦制度，比如以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作为证据等。但是，有“中国特色”并不意味着它就是正义、合理而理所当然的，否则，我们就不必废除收容遣送制度这种“中国特色”的东西了。我反对的是，起诉书中仅以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作为唯一证据，而丝毫看不到任何不利于嫌疑人的证据。检查机关当然应该“独立行使检察权”而“用不着征询外界的意见”，但是，经过九个月的侦察，如果我们还看不到对于犯罪现场的“复原”，对于犯罪时间的断定，对于受害人受害过程的科学推理，如果起诉书还不能给出案发现场留下的毛发、衣物、精斑、纸团和尸体上的每一个伤痕之于犯罪关系的合理解释，而仅以一句“上述过程中黄静死去”来敷衍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我们就一定要抗争到底。
第三，因为我们看到了对于妇女生存权和人格尊严的严重漠视。黄静案对于保护中国的妇女权益，对于打破男权中心的根深蒂固的文化成见，是具有标志意义的事件。从“你女儿是亲热死的”到“姜忍了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从“插入才算强奸”到“强奸中止”，我们愤慨于现有法律和制度背后强大的男权观念对妇女身心的强暴。“三月雨”在回文中提出，“女方sayno并不是一定代表不同意，要看具体情况的”，依我看，与此类似的说法还有“女人说不就是要”，“女人说不还不是半推半就”。我要问，黄静在临死之前，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腿脚来踢打、反抗，以致身上伤痕累累，如果这都不算“no”，那什么样的“具体情况”，妇女说“不”才算是“不”？目前的情况恰恰就是，妇女说“不”算不算数，不是妇女自己说了算，而是男性的警官、检察官、法官说了算，是男性中心的社会舆论说了算。如果这种男权的荒谬逻辑一天不打破，我们就一天要站在黄静家属一边。
我不想再纠缠于陈教授是否说过“自然死亡”还是“暴力死亡”这样的辩论里，从这样辩论下去恐怕只会将讨论引向无谓的诡辩和文字游戏，而黄静依然浸泡于冰冷的福尔马林溶液里。“三月雨”说，“那天晚上你，我，办案人员都不在，被害人又死了。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因为意识到文字和叙述的力量有限，所以家属才要哀求派出所“动”起来，尽快立案，所以黄静妈妈才要踏破铁鞋，到处找证据、跑材料。
在我们这个公民权利意识依然淡薄的社会里，黄静妈妈的“行动”显得尤为珍贵。我们大部分的讨论依据，仅来源于网上的文字材料，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痛；而看到众多与黄静素不相识的人在做案情访谈、找律师、发动募捐，我想到，我们对真相的寻求，以至于我们社会的点滴进步，都不是从沙龙或是网吧里来的，而是黄静母亲这样众多不屈不挠的“草民”走出来、跪出来、抗争出来的。我们不仅要做理性的人，更要做行动的人。
为黄静争取法律公正，让我们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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