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特意在首枚原子弹爆炸成功的当天安排毛泽东接见三千名大歌舞《东方红》的演出人员并会演。当天夜里,周恩来提出要把《东方红》拍成电影,并继续亲自领导。(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中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版第677页)徐肖冰回忆:周恩来指示,在拍摄电影时:“你们一定要拍好毛主席的光辉形象,尤其要突出反映毛主席是人民的大救星,人民的领袖这一点。”(人民出版社资料组编《人民的好总理(下册)》,1977年版第218页)
为了把《东方红》电影拍好,周恩来特意要求外贸部从伦敦购买质量好的胶片,当时的外汇还是比较缺乏的。杨明伟对此评价道:“这一表态,令从事电影《东方红》工作的编导人员欣喜若狂,他们知道,国家经济情况虽然好转,但是对于进口电影胶片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国家总理作这样的表态,表示中央对《东方红》的拍摄工作非常之重视。”(杨明伟《走出困境——周恩来在1960-1965》,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1月版第342页)在周恩来的全力督促下,1965年国庆节,大型电影艺术性纪录片《东方红》轰轰烈烈地走进了人们的生活。
大歌舞《东方红》是对毛泽东个人崇拜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里程碑,特别是对当时的青少年有非常深远的影响(文革中各地红卫兵编演的大歌舞无不打着深深的《东方红》烙印)。“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也是在大歌舞《东方红》中最早由一曲《赞歌》唱出来的。到文革中发展成为“三忠于、四无限”活动的日常用语。
为配合当时毛泽东向世界输出革命的决策,《东方红》火热上演的同时,其第二部也在策划中。主题定的是支持世界革命和全世界人民大团结,内容计划描写建国之后的建设和生产。一些作品像《工人之歌》、《椰林怒火》、《刚果河在怒吼》已创作完成。越南人民共和国主席胡志明访华时,就看了《椰林怒火》的演出。(程映虹《向世界输出革命──“文革”在亚非拉的影响初探》,华夏文摘增刊610期·文革博物馆通讯443期,2007年11月7日出版;帙明《周恩来导演东方绝唱——<东方红>》,《党史纵横》2006年第2期)但是后来因为形势变化,不得不中途叫停。
究其本质,大歌舞《东方红》就是一个充满个人崇拜并经艺术谎言刻意包装的向毛泽东表示忠心的产物。
在文革中,在广大群众之间造成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绝非林彪一人之功。在文革前期,人们最为熟悉的是在众多的群众集会上,都由周恩来亲自挥臂指挥群众齐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特别是随着毛泽东接见红卫兵的记录片的上映,周恩来挥舞双臂指挥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形象也在群众中深入人心。而这首歌本来是一首非常普通的歌,歌名原为《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1964年6月,周恩来陪同朝鲜来宾在哈尔滨访问时,作曲者王双印演唱了此曲。周恩来听后,给予了热情鼓励,并帮助修改词曲,然后正式推向全国。
当年有关周恩来指挥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回忆,曾经充斥了纪念周恩来的文集。在一篇回忆中称:1964年,周恩来出访回国返回昆明,总是从外国朋友临别赠送的西瓜、芒果中挑选最大最好的送给伟大领袖毛主席。同工作人员在一起联欢的时候,总理常常站起来,亲自提议,亲自指挥大家齐唱歌颂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歌曲《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他那宏亮的声音,充满了对毛主席的无限深情,激励着大家紧跟各族人民的大救星毛主席奋勇前进。(人民出版社资料组编《人民的好总理(中)》,1977年版第698页)
据另一回忆:有一次,我们跟随周总理到一所大学,当他健步登上主席台时,全场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声,革命师生高呼:“向周总理致敬!”周总理立即用洪亮的声音对大家说;“同志们,首先让我们一起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我来指挥。”他带头起歌,挥动着手臂,有力地打着拍子,和全场一起高唱。(中共中央党校资料编译室《敬爱的周总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下集)》,1977年版第17页)
还有回忆称:周恩来抱起一个幼儿园的儿童亲了亲,问孩子们会不会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孩子们雀跃着回答会唱。周恩来就打起拍子,亲自指挥他们唱起歌来。(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人民的好总理——周恩来同志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续编二)》,1979年版第257页)
还有回忆称:出访归来飞越国界的时候,周恩来提议唱《东方红》:“毛主席很伟大,要热爱我们毛主席。”周恩来对机组人员讲:“你们飞行要靠毛泽东思想导航,全国各行各业都要靠毛泽东思想指引,我们个人要靠毛泽东思想哺育成长。”(北京师范大学《人民的好总理——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一周年纪念文集(续)》,1977年版74页)
总之,还在文革之前,周恩来就不断借艺术性的音乐、舞蹈、歌曲,向毛泽东表达了非凡的忠心。它们在大搞对毛泽东个人崇拜上所起到的作用,并不亚于后来被称为“红宝书”的《毛主席语录》。
周恩来对于其他的歌颂毛的歌舞演出也是下大工夫给以关注和指点的。广东省歌舞团人员追忆,周恩来在观看《毛泽东同志主办农民运动讲习所颂歌》时指出:第六段中的“红太阳照亮了粤海”,这样说“太小了太轻了”,“何止照亮了粤海,大概你们从广东出发吧?这样就太小、太轻了。”(人民出版社资料组编《人民的好总理(下册)》,1977年版第198页)
三、在崇毛的同时贬损自己
在大搞对毛泽东个人崇拜的行为中,周恩来与其他领导人不同而显得十分突出的一个特色,就是在崇毛的同时贬损自己。
1958年伊始,因为“反冒进”问题,周恩来从1月份的南宁会议到3月份的成都会议,从“离右派50米”到“是否马克思主义者”,一路检讨不断。周恩来对检讨稿逐字逐句地亲自修改后才打印出来,送政治局常委和书记处传阅。时任总理办公室主任的童小鹏回忆说:“后来,这个检讨稿打印出来发政治局和书记处征求意见。邓小平看后就说,写这么多干嘛,把‘离右派差50米远’等刺激字眼划去,有些话的分量也改得轻了。可见邓小平对毛泽东的批评,是有不同看法的。”(童小鹏《风雨四十年》第二部,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1月版第359页)
周恩来在检讨中批判自己:“‘反冒进’的错误,集中地反映在我在一九五六年十一月八届二中全会的报告中间。当时我对于一九五六年的建设成绩和在跃进中出现的某些缺点和困难,作了错误的估计,把实际上不到一个指头的缺点夸大化,肯定一九五六的年度计划‘冒’了,并且提出一九五七年适当收缩规模的意见。”他还说:对于毛泽东批评的反冒进是关于社会主义建设规模和速度问题上方针性的错误,“在相当时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里”。(周恩来《在中共第八届全国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的发言》,亦可参阅何云峰《个人崇拜与1959年庐山会议毛彭冲突》,《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12月第20卷第6期;罗平汗《八大二次会议与“大跃进”的全面发动》,《文史精华》2004年第2期)
1958年4月25日,周恩来视察河南偃师,当一位社员高呼“周总理万岁”时,周恩来立即制止:“我们敬爱的毛主席是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伟大领袖,只能喊毛主席万岁,我是主席领导下的工作人员。”(中共中央党校资料编译室《敬爱的周总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下集)》,1977年版第75页)
在指导排演《东方红》歌舞的时候,有人问长征时候周是否直接参加指挥了战斗。周恩来回答:“我只是在毛主席领导下,做一些具体工作,胜利全靠毛主席的英明指挥。”(中共中央党校资料编译室《敬爱的周总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下集)》,1977年版第48页)
更为出格的是,周恩来为了突出毛,竟然把自己贬称为“娃娃”。1973年6月,周恩来陪同外宾重访延安。在毛泽东旧居前,周恩来告诉外宾:“我那时还是个娃娃!”(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人民的好总理——周恩来同志永远活在我们心中》,1979年版第398页)
周恩来贬损自己,不仅是在语言、文字上,还经常表现在行动上。
毛泽东的保健医生李志绥对周恩来有这么一段描述: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十日,毛第七次接见红卫兵,因人数有一百五十多万,已不可能在天安门广场检阅。周恩来提出,让红卫兵分别排在天安门前东西贯北京的长安大街,和向北郊去的二环路上。毛则乘敞篷吉普车巡行检阅。
为了说明行车路线,周恩来带了一张北京市大地图来到人民大会堂一一八厅,将地图在地毯上摊开,跪在地图前,为毛指点方向。毛站在地图旁,一面吸纸烟,一面听着周的解说。
我站在旁边,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堂堂一国的总理,怎么能举止像个奴仆一样呢?毛的态度带着一些嘲讽,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切。
(李志绥《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
文革中著名的首都红卫兵“五大领袖”之首聂元梓,在晚年接受访谈时也讲到周恩来的这类做法,她说:“毛泽东从沙发上起来,他赶紧去搀扶。有这个必要吗?不是有下面的人吗?你超过了你的身份了嘛。毛泽东看什么图,周恩来跪在地上给毛泽东讲解。说明他还有奴才的本质。”(行云《聂元梓谈周恩来》,华夏文摘增刊第386期·文革博物馆通讯第222期,2004年7月6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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