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


赵紫阳回忆录的出版，让人想起1970年赫鲁晓夫回忆录在英国的出版。二者相同之处是都用录音方式运往国外编辑出书。出版后的风波，也颇为相似:序作者杜导正发表对出版的不同意见，赫鲁晓夫则声明没有把任何材料交给外人，还谴责西方资本主义反苏的伎俩。事实上，二者都受到共产党当局的压力。而两本书的真实性都无可置疑:现在全世界都在网络上听到他们并不陌生的中共前总书记的声音，他的书已经供不应求。而赫鲁晓夫的录音带经过音图鉴定得到确认，这位前苏共第一书记的回忆录成为研究共产主义运动的必读书。

这两本书当然各有特色和不同政治文化背景，但它们都贯穿着一种共产党领导人中极为罕见的求实与反省精神。从而具有深远的影响力。苏共的演变正是从赫鲁晓夫的播种开始，经过三十多年的曲折成长，终于在戈尔巴乔夫、叶利钦手上开花结果。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的秘密报告，不仅有划时代的震撼性，动摇了共产专制的理论和权力基础，也成为中国五十年代向往自由的知识界的珍贵的思想资源，今天许多回忆反右时代的书都证实了这一点。最近，香港支联会主席司徒华也以苏联解体的经验，预测六四平反的时间可能在2022年。

我们多次强调苏联从一个庞大的极权体制转型为民主体制，对于中国的借鉴意义。现在很多人都看到，中国的民主转型，少不了中共体制内进步势力出马扮演一定的角色，苏共模式，是一个选择。可是，近二十年来，中国经济走资化取得的成就，使不少人产生故步自封的观念，认为苏联民主化和台湾民主化一样，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吸引力。因为普京越来越「像一个独裁者」，不容人民批评当权的政府，而台湾的民选总统陈水扁已经是遭到囚禁的被告。谁能担保中国一人一票不会选出一个普京阿扁式的总统？中国这个几千年都没有尝试过还政于民的国家，观念的因循，原不足怪。不过，我们应该指出，中国思想界早已打破了传统的禁锢。体现在《零八宪章》中的重要精神，就是「程序正义」，强调现代民主是「宪政民主」，而不只是泛称的「民主」。换言之，民主建立在正当的程序上。民主的程序，比民主的结果更重要。在台湾、俄罗斯甚至美国的民选制度中，已对此作出生动的阐释。显示民主制的精义，并不在于选出一个好的或最好的领导人，而是确立一种人民有选择权的制度，按照一定的程序去保障和完善这种制度，「选贤与能」才能够相对实现。阿扁可以被马英九代替，普京也不可能变成斯大林第二，黑人奥巴马终于入主白宫，做不好也可以下台。

完全可以设想，在未来中国的民主转型之中，共产党凭借多年掌握的各种资源，不仅不会如革命般的被剥夺，反而可能使它赢得一次又一次的选举。作为认同这种民主价值观的人们，一定要有这样的准备。当然，重要的是竭力争取民主「程序」的合理与不断完善。而选人的正确与否，成为一种过时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