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前,高志华等传教士后代“获准”前来石门坎祭奠柏格理、高志华坟墓时,甘铎理的女儿曾拿出一张当年的照片,请张国辉等辨认上面的人。张当时就从上面认出了自己的父亲和父亲的一个学生。其他人又从上面认出了王树德、钟焕然等人。我对张国辉说,能否给我们见识一下这张照片,我们不借,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也不翻拍。张说,这张照片不在他手上,究竟在七个弟兄姊妹谁的手里,他也说不清。
张国辉是中共党员,用他的话来说,他的七个弟兄姊妹都“端共产党的碗,吃共产党的饭”。问他的弟兄姊妹、孩子有没有信奉基督教者,他说:“我们弟兄姊妹有一个共同的想法:第一次被蛇咬,第二次不钻草。”说完,不再说什么。停了一会,又自言自语般地说,被打成右派之前,父亲传教的时候,往往都会带了他一起去。所以,做礼拜,唱赞美诗,他都参加过。他说,父亲讲到激动人心的地方,就会停下来,带了大家一起唱赞美诗,那场景,很美好,很感染人的。说到这里,张国辉总括般地说:我不是基督徒,但我不止一次通读过《圣经》;我不信教,但我相信上帝的存在!
这两句话,看似矛盾,却无疑是目前,乃至几十年来其心境的真实写照。其间有几多辛酸和无奈,不是我这个局外人能够充分领会的。
我们问起了一个沉重的话题,即:文革中柏格理、高志华被挖掘出来的尸骨,到底在哪里?
张国辉说,当年,柏格理、高志华尸骨被挖掘出来后,随即被丢弃在山岗上。两三天后,有个老人将之收集起来,准备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悄悄将之埋葬在一个人们不容易发现的,安静的地方。但晚上这位老人来的时候,尸骨已经不知所终。张国辉说,几十年的老尸骨,野兽不会感兴趣,很可能是被哪位有良知的苗族基督徒将柏、高二人的尸骨埋葬在什么地方了。
接着,张国辉向我们透露了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这两座坟墓的确是空坟,因为其中除了1915年砌下的保护棺材的“火砖”外,真的是空无一物。但是,九十年代中期清理、重修两座坟墓的时候,曾经在柏格理的墓穴里发现了一根“筒子骨”,即小腿胫骨。张国辉说,这根骨头被当时的威宁县文化局局长安天荣和副局长苗麒麟带走。2006年他们二人来到石门坎时,有人向他们提及此事,他们还清楚地记得此事,但却说那骨头到底在哪里,他们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大家听了,无不唏嘘感叹,怅憾不已!
三
第二天,即4月1日清早,我们就来到张国辉的住处,一个三层楼的钢筋水泥房屋前。张国辉还没有洗漱完毕,我们参观起与这幢钢筋水泥房几乎合二为一的石房子来。
那是座石头砌成,有着明显欧洲风格的两层楼房屋。石墙上近年挂上去的,标题为“石房子”的一块小黑板上有这样的字样:
高志华先生一九三七年设计修建的“牧师楼”,一九三八年竣工,因整栋楼都用石条堆砌而得名。房子未建成,高先生就被杀害……。
(石房子)
此前,我看到的许多资料都把这栋房子称为当年柏格理修建的教堂。我想,这是因为当年房子上还没有挂上这个小黑板,这些人事先知道柏格理当年在石门坎修建的有教堂,来到这里后,望楼生意,想当然地从外貌上判断这是个教堂。
乡政府工作人员钢筋水泥房屋紧挨乡政府两层楼同样结构的办公楼,办公楼又与石房子结成了“连理”。另一边石门乡的派出所,也与石房子“肌肤相亲”。但是,70年前修建的石房子和几年前修建的水泥房谁丑谁美,我想,只要是审美观不属于怪癖之列,任何人都会作出合乎常识的判断的。进入石房子内部,木地板木楼梯,显得雅致舒适。有卧室,有客厅,有餐厅,还有一个小小的洗澡间。楼下有壁炉,据说,石房子墙壁都是空心的,这样,壁炉燃烧起来的时候,温暖就能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每一个房间。石房子后面,当年用土坯建筑的伙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已经不能使用。
据说,石房子是严格按照设计师的模型建造的,模型上设计的是多少块石头,修建好后的石房子上就是多少块石头。房顶上的青瓦,是烧了很多窑瓦后,精挑细选出来的。瓦与瓦之间还勾了石灰,所以,从防雨水,挡灰尘,保温暖等方面来看,都非常理想。1948年,石门坎大地震时,石房子安然无恙。一直用到今天,它不仅是今天石门坎的优质房屋,还是当地最具备审美价值的房屋。两旁后来修建的水泥建筑,在石房子的衬托之下,简直就是石房子的“陪衬房”,实在不堪入目。好在,据说在各方的强烈反映之下,水泥房将被拆除。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和谐的话,那就是楼下那间墙上挂了两块黑布,一块写有“威宁县公安局石门乡派出所”字样的牌子,地上还摆放着显为审讯时用的桌子、凳子、麦克风的房间。不过,在这样的房间审讯嫌犯,也许刑讯逼供之类为法律所不允许,为基督所痛恨的事件,也许不会发生,或者相对其他地方很少发生。石房子外墙上还写有“少生优生”“控制人口生长”等计生标语,十分扎眼。因为,举凡知道一定基督教义的人都应该明白,计划生育所推行的强行堕胎等等不人道的作法,是大大有违基督教义的。仅据官方媒体近日报道,中国每年强行堕胎的数量达到了惊人的1500多万,这里面,还不包括1000万以上药物人流杀死的胎儿。将这计划生育的标语写在虔诚的牧师们修建的楼房上,并且,这里每天都有很多的基督徒经过,让人容易联想到“造孽”、“亵渎”、“对树剥皮”之类的词语。
石房子路坎下有不少高高的松树,一望而知,这不是当地树种,也不是自然长出的树木,他们在那些周围自生自灭的树木当中,显得鹤立鸡群,十分抢眼。张国辉来了,他告诉我们,1919年至1920年间,昭通、威宁等地区发生了罕见的天灾,许多人跑到平时慕名已久的石门坎来逃生。当时,教会救济逃荒者有一个条件,即给你一把苞谷,你就得种下一棵松树。这些成片、成林的松树,就是这样栽种下来的。早先,那边还种得有一大片,但如今早被悉数砍伐殆尽。去年的大凌冻,也令人痛惜地冻倒了几棵大树。
顺着新近铺起的水泥路往下走,近在咫尺,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光华学校,如今的威宁石门民族学校了。现在是早上十点来钟,学生们来到水泥路上,正在做早操。拍了几张学生们做操的照片,我们进入了学校大门。张国辉指着我们遇到的第一座灰色水泥砖教学楼对我们说,这就是这所九年一贯制学校的小学教学楼,它是在当年光华学校的教学楼房的基础上修建起来的。光华学校始建于1905年,第二年秋正式开班上课,1952年改名为现名。2005年,石门民族学校教职工和外界的石门坎人要搞百年校庆庆典,可是,官方却咬定2006年才是百年校庆时间,因此对此次庆典采取了装聋作哑的态度,到第二年,又煞有介事地搞了个官方版的“百年校庆”。我在想,如果当年的光华学校的成立与“红色”有那么一点瓜葛,那么,这庆典,非闹得四邻不安、沸反盈天不可。
无论是《柏格理日记》,还是《在未知的中国》里面,与孩子玩笑嬉戏,我们随处都能看到一个亲爱孩子、童心未泯的上帝使者柏格理的身影。他甚至颇为欣慰地用轻松、欣赏的笔调,记下了苗族女孩在他从英国带来的镜子里第一次看到自己长的什么模样时的惊奇、惊喜、惊叫的场景,记下了小孩们从自己手里得到“洋糖”时的喜出望外,也记下了他拔(假)牙哄得孩子们欢喜异常的趣事。正因为如此,来石门坎前,我为石门坎的孩子们准备了几十个小圆镜,几斤水果糖。我希望他们因此回忆并记住柏格理,更希望他们如柏格理期望的那样,学有所成。还有就是,我希望从孩子们的身上索取柏格理似的快乐。怀着这些想法,我走上教学楼二楼,掏出了那些小镜子和水果糖,还有小皮球。起初,孩子们有些羞涩,迟疑着,没有伸手过来接东西。终于,两三个大方些的孩子经不住这些东西的诱惑,接过了我送到他们面前的东西。接下来,一只只小手伸到我面前,让我手忙脚乱。东西有限,我只好一边分发,一边吆喝:得了水果糖,就不给皮球了,镜子只给女生!孩子们竟然如此喜欢这些东西,他们一人只得到一份小小的快乐,我却因此得到了好多好多大大的快乐。下次来时,一定多买一些带来,收获更多的快乐。
高志华牧师被害的那个学生宿舍在什么地方?张国辉带领我们继续往前走,经过一段小土坡,来到了一栋长长的土木房屋前。通过房屋上的牌子,我们知道,房子建于1912年,是“中华循道公会石门坎教区和西南教区苗疆部教育委员会”的办公场所。张国辉说,除了作办公场所之外,这栋房子还兼作学生宿舍,当年,高志华就是被杀害于这栋房子的前面。将我们带领到房子的另一头,张国辉指着房屋侧面高处那个小窗户说,1938年4月5日,一帮土匪来到这里打劫,将房子围了起来。屋子里与学生们住在一起的高志华知道这一险情后,为了保护学生,就从那个窗子里跳出,想把土匪引开。谁知,高志华落地后只跑了几步,就被等候在此的土匪杀了两刀。高负痛转身往左边跑去,只跑了十几步,就被埋伏在这里的土匪又杀了三刀,高志华当场就给杀死在那里,张国辉指着一棵小树说。当年见证高志华被杀害的学生,如今还有两个还健在,一个叫杨光明,现在贵阳,一个叫王德光,现在北京。长房子是现存而又相对完好的,当年英国传教士修建的房子之一。虽然破旧不堪,但就在前年,还可以勉强住人。然而,经过前年年底、去年年初那场罕见的大凌冻,长房子中间的一间房顶垮塌了,至今无人修建。任其下去,用不了多久,长房子的命运可想而知。关于长房子的命运。沈红的《石门坎文化百年兴衰》有着这样的记载:“这座风雨飘摇的建筑能够躲过屡次拆毁的动议、企图,至今屹立,要归功于一位年迈体弱的小学教师朱正华,他一家人默默地守护长房子二十多年,不肯搬出,他的病弱之身,充满使命感。”
如今,一走进威宁石门民族学校大门,首先看到的那栋灰色小学教学楼,是在拆毁“大教室”的基础上修建的。关于大教室,沈红的记录叫人扼腕叹息:“石门坎高等学堂,当地人称作大教室,它是1950年以前石门坎最大教学楼,石木结构,风格简约但不乏庄重浑厚,也是石门坎最美观的建筑之一,原由一位英国老人家捐赠修建。后因多年失修,大教室木料陈腐,墙壁、瓦片破烂不堪。1998年初笔者初访石门坎时,大教室刚刚被拆毁。……一些石门老人闻讯文物被拆毁,痛惜不已。多年以后,年逾古稀的杨明光先生、王德光先生相见时谈到此事,两人潸然落泪。”
有人巴不得长房子等石门坎与英国传教士有关的建筑物长久保留下来,也有人巴不得它马上灰飞烟灭。哪种心态正常、健康,自不待言。
来到一堵呈“L”形,中部有七八个圆洞,还残留着一个门洞的土墙前,张国辉说,这就是当年的女学生宿舍。墙顶,是细细的茅草,薄薄的青苔;墙下,是青青的蒜苗,黄黄的菜花。由此,我们找不到什么当年的记忆,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来“再现”当年女生们轻灵的身影和清泠的笑语。
与此相邻的几堵断垣残壁,则是我在《中国石门》上得知的灵修楼。张国辉说,九十年代初期之前,灵修楼还完好无损,有人还在里面放过电影。1993年夏季,一场下了十多个钟头的大雨严重损坏了灵修楼,1995年澳大利亚人费立波来石门坎那天,灵修楼倒塌了。
在灵修楼和女生宿舍后方,就是著名的“五英镑小楼”遗址。据说,这是由沈红考证出来的。所谓遗址,看上去其实就是个石头砌的堡坎。柏格里当年幽默地称,五英镑小楼的“后墙”有几英里厚,所指正是房屋后面的大山。
再往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水泥篮球场。张国辉说,当年,这里是栋大大的,有天井的四合院房屋。周围那些大树,是传教士张道惠的孩子栽种的。
继续往前,经过几户人家,就到了仰慕已久的“石门坎”这里了。走近那道方形,凹进去的石门前看看,摸摸,石门,真是天然的。石门坎的名称,又是怎样来的?张国辉说,过去的石门坎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闭塞,你们看,对面山上的驿道,过去,这驿道上,每天都有八、九十店马通过。一店马,有十二匹,规模不算小吧。但是,当年的马帮经过石门坎时,不是走我们看得见的这条驿道,而是要多绕几十里路,走山那一边的老驿道。柏格理、张道惠他们来了之后,为了大家进出石门坎的方便,便带领当地人,打开了石门旁边的岩石,并修筑了我们脚下的石梯。所以,石门坎是两个概念,石门,是天然的,坎,则是人工的。石门坎这个称呼,也就是从那时候叫开来的。石门坎的开通和驿道的修筑,大大方便了村民,尤其是方便了上学的孩子,也将贵州威宁通向云南昭通、彝良的路程缩短了几十公里。
张国辉说,六十年代他们在石门坎读书时,几乎每周都要到下面的山涧里洗衣服。男生在上游洗,女生就在下游洗;男生在下游洗,女生就在上游洗,反正,得隔开。为什么?我们纳闷。大多数人只有一套衣裤啊,不隔开,光胴胴,怎么见人?张国辉幽默地笑着抖出了“包袱”。
踅转回来,我们见到了那个奇迹般的游泳池。说这个游泳池是个奇迹,不仅仅因为这是西南地区第一个露天游泳池。1987年,东人达第一次来到石门坎时,“解放”近40年的石门坎,水,还是一个困扰着当地人的一大难题。当年,东人达他们一行四人洗脸时,还是在东人达的“一声令下”,四人各自将毛巾摁入水中“拌酱”。“翻身”近六十年后,王大卫来到石门坎,“第一天晚上,我就遇上了‘水问题’的考验——没水漱口、洗脸、洗脚。”
(柏格里当年修建的游泳池)
关于石门坎用水,柏格理百年前有如此的叙述:“石门附近没有水,要到很高的山上去取泉水,来回要几个小时,而且山路艰险难行。每次去取水时,看到那些小心行走、攀援在山径上的村民,心里就感到不安,连续几个晚上都在想能用什么办法解决石门的水问题呢?再困难的事都能解决,就不能解决这件事吗?”
如此“不安”的结果是:柏格理组织村民,伐倒树木,掏空树心,刳木成槽,做成引水下山的“涧槽”,从石门对面三公里以外的半山腰将水引下来,经由石门下面的绝壁,流淌到到游泳池,流淌到学校等处。张国辉说,引水的涧槽,六十年代他们读书的时候还在,同学们每天轮流维护水槽,否则被人或牲口弄脱节,就没有水了。
一个“外人”,刚来到石门坎,就对石门坎的缺水感到不安了,而我们的“自己人”,却心安理得了将近六十年。
石门坎的自来水是什么时候安装的,钱,又是从何而出的?张国辉告诉我们,2005年,当时的贵州省委书记钱运录到石门坎考察后,批给石门坎3000万元建设资金,用于石门乡的公路建设,街道路面硬化,自来水安装等。自来水水源和走势,都是当年柏格理时代的水源和涧槽走势。
据说,当年在柏格理坟墓前祭奠一番,都与众人离去,走了几步的钱运录略站一站,然后一个人倒回来,在柏格理目前弯腰鞠躬,然后再次离去。是对石门坎缺水等现状有了柏格理似的不安,还是见贤思齐,觉得做人,尤其是为官就应该像柏格理那样急百姓所急?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对钱运录此举,虽各有各的解读,但有一点是形成共识的,那就是,钱运录的这种言行很出乎意料之外,与他的政治身份和官衔有点“那个”。我一瞬间的感叹是:在官场混,说真话、做真人,还真得如钱运录这样“低调”些才行。不管怎样,石门坎百年前后两次引水下山的事情说明,不管职位高低,不管你是“内人”外人,不管你信仰如何,只要有心栽花,花朵就会开放。
过去在书上、网上见到的石门坎游泳池照片,都是缺角少边的,这让我误以为,游泳池坍塌损坏了。来到现场才看到,除了四周出于孩子安全考虑的保护性土质围墙之外,游泳池还出人意料地十分完好,只要除去杂草,掏去积土,蓄上水,就能在里面游泳了。想像一下,清亮的池水,戏水的孩童,地下的柏格理看到这一幕,他该会发出怎样欣慰的微笑啊!
还值得一提的是,游泳池的中间有一个将池子分为两部分的隔断。较大的这一边,是男生泳池,较小的那一边,则是女生泳池。怎么,柏格理他们也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特色概念?我的猜测,那毕竟是百年前的中国,这是不得不入乡随俗而如此这般的。但是,泳池的水,是先进入女生泳池,然后才能进入男生泳池。也即说,男生泳池里的水,等于是女生用过的“剩水”。即使到了今天,我们的许多男人,还仍然不愿意将自己的衣服与老婆的混在一起洗,试想,如果叫有这样的观念的人来修建游泳池,女生还能否享受到这样的“优先权”,是不言而喻的。至于女生泳池小,男生泳池大,则是那时的学校,男生远远多于女生使然,而不是柏格里理偏心”男生。
张国辉看到过他父亲在某年运动会上得到的游泳第一名的奖状,他说,他父亲直到50多岁的时候,还喜欢游泳。游泳池是1913年修的,因为池子比较小,比赛的时候运动员只得逐个下水,比的是在10分钟内能游多少圈。游泳池在张国辉他们读书的时候都还在发挥着应有的作用,1968年城里的学生上山下乡到石门坎以后,保护性围墙扒开,里面的水也被全部放掉了。
往上走,我们看到了修建于1907年的女教师宿舍。这是现存最早,也较为完好的传教士修建的房子。房子现在空着,没有人住。每一个关闭着的窗户上,都有落名为“志愿者”的人用粉笔写的“破坏文物可耻”的字样。我想,与其他旅游景点的警示性文字不一样,旅游景点的警示性文字是争对个人的,这里的几个字则是争对“集体”的。因为前车之鉴,爱护石门坎的人们很害怕这些劫后余生的当年老建筑物遭受大教室的命运。
如今的教辅站房屋,是在当年有名的石门坎教堂基础之上修建的。石门坎教堂是在1948年大地震时垮塌的,垮塌后,据说,因为传教士们知道距离改朝换代的时间不远了,也就没有再恢复这座教堂了。我的推想,传教士们当然知道“新政权”政权对待宗教,对待基督徒们的态度,所以,也就没有再修建教堂。这,才是传教士们没有恢复石门坎教堂的根本原因。四九年后,尤其是不久后的肃反、反右,尤其是文革的发生说明,石门坎教堂重新修建起来,也起不到其该起的作用了。可想而知,当年英国传教士们被逼无奈撤走时,心里是有多么的眷念,有多么的不愿,又是作了多么诚挚,而又是多么美好的祈祷。
1948年的大地震,还使得石门坎许多教职工失去了栖身之所。为此,张继乔给这部分教职工修建了一栋小砖房。年逾“花甲”的小砖房不仅还“健在”,我们看到,它甚至还在老弱病残之躯,发挥着建房者的初衷,还在为今天的教师们遮风挡雨而支撑着,勉力支撑着。教师们不愿意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屋里了,房屋,也早该退休,退出历史舞台,可是,教师们还得继续住在这栋房子里,无钱六十逞英雄般的老房子,也还得继续充很充能,为教师们遮风挡雨……
小砖房对面,一栋三层新教学楼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在其右面,则是一栋暂新的,外表在当地算是很华丽的四层教学楼。教学楼刚启用不久,洁白的瓷砖,大红的“一切为了学生”等字样都很抢眼。可是,据知情人透露,这是个“马屎工程”。据说,该教学楼修到半中间时,隐约传说,修成危房了。不知怎么“补救”的,工程被叫停一段后,又动工了。主体工程完工,还“赤身裸体”的时候,一眼就可以大看出来,教学楼两个楼梯间四根应该笔直的砖柱,成了弯曲的蛇身。当然,在披上洁白无瑕的外套之后,教学楼的这一“微瑕”,也就给抹平,给“矫正”了。四层教学楼,建建停停,磕磕绊绊,前后四年之久,好歹总算竣工了。我的心里立即闪过这样念想:柏格理他们绝对不会修建这样种让人提心吊胆,随时威胁着数百师生生命安全的教学楼来“教书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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