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道德批判,有着社会基础:那就是同时是体制受害者,又是体制受益者,但是但是通过批判抹去掩盖自己受益者的身份,在心理上暗示自己与体制的切割。当然仅仅是心理暗示,并不是现实。也就是一种做梦术,一种良心安慰术。 这种批判都隐藏着这样一种隐秘:把自己撇开,切割。想一想或许自己就在其中,固然有所认识,可是认识不能救赎自己一丝一毫。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 会上痛批斯大林如何残暴,如何罪行累累。这时下边一个人递上了一个小纸条,质问赫鲁晓夫:“你这个小人,斯大林在世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那时你为什么什么都 不敢说?”赫鲁晓夫看了纸条,大喝一声:“这是谁写的?”台下鸦雀无声。这时赫鲁晓夫说:“我那时所干的事,就和你现在一样。” 国民劣根性险峻在于知识分子,不在于民众。民众为害为福,其作用都不大,知识分子才是混世魔王。民众的革命,也只有知识分子的民粹主义吹捧,才会胡乱杀人的,造成血腥的。他们有着自我禁忌的豁免,连贪官都有自我善良的预设,不会身份认同自己是贪官。 寻找替罪羊与相信自己总是良善的预设,是一致的。坏事总是别人干的,造成恶的原因总是别人的,自己总是伟光正。世间没有义人,都是罪人,活在专制中的生命,就有原罪,大小而已。 是否具有原罪意识,看来还是取决于知识就是德行就是幸福,这一轴心期依赖东方西方相通的道德形而上学预设,是否成为深层思维结构。相信知识就是拯 救的,那么就把自己暗中超脱在沉沦之上。例如我们批判邪恶,未必自己就有德行,可是很容易就自我暗示和被别人赞美,成了德行的化身。因此伪君子横行四处泛 滥。知识产生不了道德,美国有机构曾经做过调查,在美国,道德最败坏的地方是知识分子云集的大学。道德水平最好的地方是宗教氛围浓厚的乡村城镇。 卡夫卡的故事 四五一代他们因为同学、朋友、家人,都可能在体制内,他们的生活世界与专制的世界交叉呈现是灰色,由此他们的眼睛看到,专制的世界也是灰色,而不 是黑色的。而8090后不同,如同卡夫卡,处在城堡之中,那是比黑色更加绝望的,更加窒息的。甲虫,没有一丝可能性可以变为人,既然不可变为人,那如何加 入人的世界,成为人,享有人权。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本来是同一国度的两个部分,却别异化为天堂和地狱之差距。 权贵官僚体制垄断一切,包括写入历史的入门券。对于八零后九零后这样的民间草根草莽,肯定是要妒忌和回忆民国的风云激荡,只要有勇气,可以用生命 或者自由赌上一把,以打开历史殿堂的大门,让自己生命不朽。如杨佳起义,总是联想到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漫漫黑夜中的人,在政治之外,也在历史之外,被驱 赶成为卑微的动物。权贵官僚集团垄断一切,以为历史终结在他们那里,以为民众在时间和历史中出局,成了被殖民地的动物。主奴辩证法是如此诡异,结果征服者 本身毫无公共性,成为等待死刑判决执行的待死者,作茧自缚。黑夜中的奴隶自己抱团取暖,获得民间政治性,成为新的主人。于基督教和罗马身上发生过的,在中 国必发生。 共产党这里,四五一代没看到一个非人的世界,难道我们遭遇到比鲁迅遭遇的,更好不成。共产党不自己当做人,而当做特殊材料的人神。四五一代偏偏看 成了人,看成曾犯错误可以改正,或者即将改正的人。他们活得太年轻不知道,作为一种极权主义运动,是要征服自然的,征服死亡的。这样的危险已经被遗忘,然 而实际上存在。把全面武装的魔鬼看成一个坏人,然后用人的道德去批判他,说服他。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任何常识的嘲笑,等于放屁。把她男人阉割了,成了太 监,不可以还陽了。 我们看到的明明是非人格的,是强大异己的,无法沟通的统治者,如何会变为人格化的,可以沟通协商的。他们有一种认识机制,通过党与党员的剥离,体制与组成体制的人的剥离,归罪于党和体制,无辜化洗白了党员和组成体制的人。 去政治化,去体制化本来是目标,被道德化思维当做了现实,因此专政的强硬如此明白,遭到选择性失明。他们把自己状态的好转,自己身体的自由化特权 化,当做全体人民的。1949年之后的专政,上亿鲜活的生命消失,和六四的大屠杀,于他们都是皮外伤,不会渗透到灵魂深处,成为灵魂深处的颤栗。他们不会 体会,最愉悦忘情的时刻里面,都有一颗子弹露出狰狞的威胁。 我读完初中,我妈让我去读中专,而不要去高中,她的理由是有技术帮身,遭遇乱世,也能生存,也是有用的人。知识等同于技艺,拥有知识技艺那就是让 共同体与他人发生了永恒的联系,有了知识或者技艺,共同体与他人那就离不开他了,不会再消灭其肉体,即使遭遇最残酷的自然状态,也是安全的,黑夜中有了微 弱的灯光。这是遭遇反右运动和遭遇文革知识分子心灵深处最后的自信,总是会过关的,总是有微弱的灯光,熬过去就好。财产于中产阶级也是如此,外在的事物能 够内化,成为内心安全的盔甲。多么令人妒忌的盔甲!启蒙知识分子是有知识的小市民。看来都是小市民,知识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财产,都能够内化,形成内心安全 的盔甲。这与直面对命运与风险的贵族,有何不同呢。 八零后的后改革意识形态构建 我觉得八零后九零后可以做适当的分工,这是一种自然的倾向。由于三座大山和家庭所累,加上知识积累较高,八零后可以多做抛弃改革的,立足于自身苦 难的,立足于自己脚下土地的政治方案和意识形态。你们的父辈基于自己的生命体验和忆文革之苦思改革之甜,成功建构了改革三十年,把祖辈推动历史的阴沟里 面。如今你们同样可以如此,忆改革之苦,思民国之甜,为行动的八零后和九零后准备行动的思想和理论,抛弃否定启蒙运动。九零后基于青春血气和自身更大困 境,可以直接诉诸于政治行动。这二者以行动为核心,承担并且淡化洗去父祖辈的专制原罪。 80后90后生于“改革”之中,对“文革”苦难没有直接体验。80后90后与前代不同在于,大家对改革带来的成果认为理所当然的,对解决温饱、初 步小康,并不感恩戴德。80后90后有自己的生活事实,和四五一代截然不同。80后从一出现就引起社会关注,有明显的标识,宣告新的一代产生,宣告与前代 人完全不同。80后90后和四五一代之间有明显的断裂,曾有人撰文说,50后即四五一代,是“风云”,而8090后,则是“风月”。而夹在中间的60后和 70后则基本跟在“四五”一代后面,面目不清。 “四五”一代甚至70后都享受了“改革”带来的好处,占据了社会的上层,其精英对“改革”的信心是有来由的。但对“80后90后”而言就不一样 了,还面临着代际的挤压。为了获得同样的利益和回报,要付出更多的奋斗。现在的问题是,现在只是有了快感你就喊、有了痛苦就哭,但没有整体性的普遍话语, 无法把自己具体的生活焦虑无法提炼出有效的理论表达,没有上升到“主义”的层面。 现在,80后90后可能是先有行动的渴望,觉得行动是首要的,要马上做点事情。但处在完全不同的情势,如果按照“四五”一代他们的理论去行动恐怕 就有问题。那么,“80后”的真正意见领袖要负担起这个责任,站在你们自己的阵地上,提出新的方案,用我的话说就是“后改革”方案。 “四五”一代对权贵进行启蒙,会把希望放在上层主动进行改革,或者开明专制。对于反腐、贫富差距等问题,“四五”一代会认为政治改革就能实现,如 茅于轼先生还提出要培养中产阶级。就像一个小伙子结婚。他们不认为这是急迫的问题。那么上层能不能改革呢?什么时候?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对80后90后 来说,不能抱着这种幻想,要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走自己的道路。 总而言之,80后90后谁来代表?这依旧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今后中国更需要80后自己的声音,而不是别人思想的跑马场。 “90后”行动出现在历史政治舞台上 什邡事件中“我们可以牺牲,我们是90后”,这条标语具有重要政治意义,意味着本来必须面对,必须辩护的牺牲问题,提到公共舆论的眼前,与杨佳的“你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们就你们一个说法”相媲美。 底层只会基于生命,如权利利益和恐惧感的行动,不会基于主义的行动。主义是附带品。民众行动的根据为什么是主义,而不是法律,国家人民或者正义,这种来自社会根基的“新社会主义”诉求的?绝不会是来自知识分子的主义,这是外在的泡沫,渗透不进内核。 参与什邡事件的新浪微博,90后“漂6瓶”说:我们随时做好了站起来的准备!这几天所做的也是我19年来做的最有意义的事!!祈求这个时代,还我们这个年龄本应该有的生活。 中国的群体事件中反抗的主要力量以后肯定是80后和90后。“我们不怕牺牲,我们是90后”,这个标语反映非常非常之大,其实因为就业问题,将来 社会形势问题,各种感受,已经感到社会不公,已经严重地侵袭渗透高中校园中来了。你没见到现在都是中学生在搞运动,大学生早出局了,还觉得过去八十年代大 学生牛逼?有必要刻舟求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大学生都是没用的。 大量高中生不参加高考,同样提前感受到来自政治经济文化各种层面总体性的压迫。十年以来,凡是重要的社会政治运动,都由网络发动。八十年代的知识 分子和高校主导,已经告别了历史。经过八九之后收买的高校,以及211工程的实施,学生趋于利益,老师趋于保守保皇。以北大清华复旦为首的211工程高 校,就是体制本身,他们的毕业生能找到好工作,或者大部分可以移民,其思潮趋于保守保皇,丧失发动机的能力。 但是在教育产业化中被抛弃的边缘高校,受到社会性因素的侵蚀,不受体制保护,其学生更靠近社会革命。如此分别,可提出这样一种结论:将来的方向绝 不会由靠近体制本身的高校学生决定,提出自由为先的政治革命,而是会产生蚁族和老鼠族的社会性高校,其爆发的运动,必然是民生诉求为主导的社会革命,同时 附带部分政治革命,如一人一票制和普选。这是社会对体制的爆破和摧毁。 以90后和中学生暂露头角在公共舞台上来看,大学生和知识分子主导的八十年代已经彻底终结,中国未来必然是以社会革命为主导,而并不是以知识分子的自由为主导的。 我在《从学生运动走向社区运动》来看中国当代历史进程也是如此。从学院内公共知识分子的启蒙到尚未社区化的学生运动,例如八十年代的学生运动,已 经是一次很大的飞跃,因为与老师比较,学生处于边缘位置,与社会社区接壤,估学生运动一定会走向抛弃启蒙,与底层结合的路上。当学生运动走向社区化,学生 变为的边缘知识分子变为维权律师或者公益记者,走向社区运动的,这时候不再是一个文化革命,而是社会革命。 “我们可以牺牲,我们是90后”,对照过去三十年回避“牺牲”问题的言论自由先行一步等的犬儒和懦弱,吹嘘成保守路径,可以得出结论将来按动核按 钮,起主导作用,塑造临界点的,肯定不是后者,而肯定是90后。言论自由解决的是与专制者冒充一家人的小问题,而政体存亡关乎敌我生死大事。生命之牺牲高 贵于自由之限制。 群体性维权抗暴事件多如天上繁星,能如日月光辉极少,能极大发光的,必然是自带主义,具有政治高度的。如杨佳的“说法”,乌坎的“反独裁”,什邡 因90后不怕牺牲出现在历史政治舞台,而写入民间抗争史。自带主义成为维权抗暴事件影响力的爆炸增长点,是自身价值极大的发酵和膨胀。 来源:劳改-观察 [摘自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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