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论调,并不只是一般民间左派的看法。党内高层也有许多人这么看,中央党校、人民大学、社科院有许多马克思主义的教授也这么看。他们主观动机是好的。他们痛斥贪污腐败,反对两极分化,一心希望能纯洁党的队伍,恢复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然而,按照他们的逻辑,必然要逐渐恢复对资产阶级的专政,逐渐回归公有制和计划经济,这就意味着从根本上否定改革开放。他们中许多人并不清楚,实现这样一个变化,第一是不可能,除非来一场新的暴力革命,推翻他们所认同的当前的共产党;即使真的推倒重来,还真成功了,又会重犯走极端的历史性错误,在大多数人觉悟不高的情况下急于消灭私有制。
所以,反思新中国建立以来的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历史教训,最根本的教训恐怕就在这里。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和阶级斗争学说,适合于推翻一个旧政权,不适合建设一个新中国。消灭私有制,取消市场机制,甚至取消商品货币关系,这只能在绝大多数人都有很高觉悟的前提下实行。人民群众并不是天然正确的,无产阶级并不是天然先进的。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有人群的地方就有高尚与世俗,无私与自私,利他与利己,开阔与狭隘,坚强与软弱,升华与堕落。在承认大多数人偏私、偏狭隘、易软弱、易堕落的前提下,承认私有制和市场机制的基础性作用,同时,鼓励善、激发善,贬抑恶、打击恶,隐恶扬善,扶正祛邪,才是人间正道。否则,在社会和平运行的正常时期,以权力和财富的多少划分阶级,进行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只能是加快社会分裂,人为制造敌我矛盾。
沿此逻辑,新《党章》就对了。既兼顾了革命历史(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又反思了阶级分析和阶级斗争理论的问题(中国共产党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坚持了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对“党主立宪制”下党的性质的合理定位。
所欠缺的是,新《党章》的起草者、审阅者们并不见得有这种理论自觉。所以,在新《党章》中,缺乏普通党员可以理解、可以信奉并身体力行的思想和逻辑,却充满了各种独断的、自相矛盾的、难以理解的历史和政治结论。普通党员拿到这样一份《党章》,只能觉得党的领导光荣伟大正确,包办一切,普通党员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了。这样的感觉,无法让普通党员有理想、有思想、有智慧、有干劲,当然,也就不会认真遵守党的纪律。
所以,如何定义党,是如何建设党的前提。按目前这种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排列下来的党的定义,实际上是一个缺乏思想光辉的、自相矛盾的、调和折衷的大杂烩。正如王岐山清理党规党纪一样,对这个历史形成的大杂烩,也要加以认真清理。剔除其中的阶级分析和阶级斗争思想,透彻阐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的完整意义,将其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梳理清楚,将其在现实社会经济、政治、法津中的作用说清楚,将其与每个人成长发展、幸福圆满的关系说清楚,这个党就会具有超越时空的吸引力,具有真正的普适性和普世性,就能够激发调动13亿人中10%以上深思好学、向上向善的正能量,造就一个勤政爱民、廉洁奉公、通情达理、谦虚好学、幸福圆满的“君子党”。依靠这个“君子党”,去依法治国,尊重普通群众的人权和自由,尊重权利本位的思想,尊重私有产权的稳定性,定能激发出普通群众的勤劳致富的积极性和创造力,定能使市场经济中的“劣币驱逐良币”现象成为历史陈迹,定能使市场的两极分化机制得到有效抑制和调节,定能为全社会提供高效、低成本的公平与公正服务。以这样一个君子党去领导、统率军队,中国就将有一支仁义之师,无敌于天下。这支仁义之师不轻易动兵,但是,可以成为中国和平外交的坚强后盾,推动世界各地区、各国的和平与繁荣,促进世界各地人民的安康和幸福。
庚、内圣外王
以上,大体叙述了中国传统政治智慧对于当今中国可能产生的启示和作用。
但是,这一切,都有赖于一个好的最高领导。所幸的是,新中国六十多年两个极端的经验教训,为当代中国提供了这样一个好的最高领导,以及最高领导班子。以往的君主立宪制,最大的困扰是继承人的培养和继任问题。但是,新中国建立以来,最大限度地探索了政权的公有化空间,也极大地拓宽了接班人的培养思路。这就要感谢文化大革命了。在指导思想上,文化大革命受阶级分析和阶级斗争学说影响至深,受西方民主自由、造反有理的思想影响也至深,在和平年代强化和扩大阶级斗争,犯下了许多严重的、不该犯的错误,造成了许多不良后果,这个教训我们必须牢牢记取。但是,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动机是好的,是为了防止干部队伍“打江山、坐江山、吃江山”,脱离群众,背离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正因为有这个良好动机,所以文化大革命的错误也能不断得到反思和纠正。现在的问题是,矫枉过正,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以致看不到文化大革命的积极作用,例如,文革真造就了一、二代清廉的干部队伍,为改革开放的相对顺利进行提供了有力的政治保障。例如,还造就了如习近平、王岐山这样的新生代领导,能够在腐败至亡党亡国的危险之境时,力挽狂澜,赢回党心民心。
在政治思想和政治体制探索的意义上,文化大革命还有一项静悄悄的贡献。无论是发动文化大革命的毛主席,还是被打倒、受迫害的老干部,或是千万红卫兵,所有的参与者和旁观者都有一个默认的信念:那就是,国家政权是姓公的,是属于人民的,不是姓私的,不是哪家、哪派、哪党的。
这个政治信念沿续至今,甚至存在于徐才厚这样的人的潜意识中。当一个军委副主席束手就擒时,有人就奇怪:徐才厚位高权重钱多,为什么不养一支自己可支配的嫡系部队?退可以防身,进可以搞政变、夺政权?当徐才厚只知把国库变成家产时,说明,徐才厚没有想到过可以把国家政权变成自家私产。
不要小看这个默认的政治信念,这才是辛亥革命以来中国政治思想的根本变化,也是文化大革命所强化、所巩固的根本变化。从此,政权只能属于公有的了。再好的国家领导,也只能拥有职务所赋予的权力和财产,不能将整个国家或一个地区连同人民当作私产来世袭继承。这一点,就使新中国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划清了界限。党主立宪制,只能基于这个根本变化,巩固这个根本变化,而不能颠覆这个根本变化。
其次,文化大革命还极大地拓宽了接班人的培养思路。那时候,千百万红卫兵被寄予厚望,誓死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什么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理解的人也许不多、不深,还有许多争议,至今仍然如此。但是,“接班人”三个字却牢牢地写入了一代青年的头脑。试看习近平、王岐山的成长心路,不是这样的吗?以往的君主立宪制,受政权私有的限制,接班人只限于一个极小的圈子。新中国的政权属于公有,接班人理论上就向全社会开放。千百万接班人志存高远,踏脚实地,在生产斗争、科学实验、政治斗争的大风大浪中磨砺成长,这是何等壮阔的景象!如果孟子复活,必定会感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唯上山下乡一代青年是也!”
第三,在继承问题上,也有创新。当然,这还得感谢政权公有,权力受限。如此,则对于当事人来说,最高权力的交接并不是生死悠关,万世一系的大事。不接班,作为个人,权利也有保障。接了班,权利也有限,享受也受限,只有责任极大增加了。如此,将许多贪恋享受和财富的人排除在外了,将许多无能之辈排除在外了。
在继承问题上,文化大革命留下的主要是教训。刘少奇、林彪,二位接班人,都死于非命。为什么?原因诸多,与个人的思想境界、恩怨、交往经历等都有密切关系。然而,在政治思想的高度看,主要还是因为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太紧,总是在党内高层寻找资产阶级的代理人,而不是把党内斗争当作正常的思想观点、思维方式、经验、阅历的分歧来处理。非黑即白,非赢即输,非死即生,使继承权斗争白热化,接近以往私天下时君主继承权争夺的激烈程度。
改革开放后,接班仍然不顺利。华国锋被挪走,军委主席枪指挥党,两任总书记落马。至江泽民、胡锦涛时期,接班问题似乎解决得平稳了一些,但是,代价也有。最高领导人建立不起核心权威,最高领导层内部相互妥协,利益交换,致使腐败不断蔓延,难以遏制。
直至习近平、王岐山这一届,奇迹般地解决了顺利接班,建立核心权威,遏制腐败三件大事。听其言,观其行。不难发现,这两位好搭档,有许多共同点。最大的共同点,都在切身经历中反思总结新中国六十多年的经验教训,逐渐摆脱左右两极思维,回归正道,努力学习体会中国古代的治国理政智慧。中纪委网站的廉政视频栏目,头条播放的居然是《一代廉吏于成龙》,而不是焦裕禄、孔繁森,不是再清楚不过地释放了这一信号吗?如果时光倒流回文化大革命时期,于成龙一类的清官是要被批判的,因为他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更好地维护了地主阶级的统治,不利于造反、革命。
因此,上天护佑中华民族,经历几代人的长期实践,反复摸索,中国不但经济总量上已经坐二望一,而且可能已经出现了一个内圣外王的好君主,有望带出一个“君子党”,政治制度有望实现从自发到自觉的创新——党主立宪制。接下来的事,只是理顺话语体系,理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思路和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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