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历史材料公诸於世,使之成为公共信息,这是历史和当下联系,历史进入公共记忆的第一步。这种公共记忆的重要功能在於前史之鑑,今世不忘,只有今世不忘,才能有后世不忘。当下历史不仅是要问该记住哪些历史事件,而且要问为甚么要记住这些事件。因此,回想过去(remember)不单单是「追溯历史」(go back to history),而更是名副其实的「历史思考」(historicize )。把不变的、死了的历史转化为注入当下问题意识的过去回想,这种历史思考才能帮助历史成为不断被激活、不断产生新意义的动态过程。
各种在国外叙述的文革故事之所以吸引读者,首先是因为它们是关於文革的故事。在这个意义上,文革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像犹太人大屠杀那样的「独一无二」性质的事件。有影响的文革叙述有各种形式,如人物传记(如李志绥的《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和高文谦的《晚年周恩来》)、个人纪实回忆(如巫宁坤的《一滴泪》和郑念的《上海生与死》)、文艺作品(如闵安琪在美国出版的《红杜鹃》[Red Azalea]和戴思洁在法国出版的《巴尔扎克和中国的小女裁缝》[Balzac and the Little Seamstress])、电影作品(如《蓝风筝》、《活着》、《霸王别姬》)和电视记录片(如《八、九点钟的太阳》和由American Productions制作的《毛的时代》[The Mao Years])。这些故事叙述都在不断维持着人们对文革的关注和思考。它们成为当今世界各地华人对文革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出现在国外,在国外拥有大量读者,并以出口转内销的方式吸引国内读者,促使文革集体记忆改变二十多年前的那种被国界所限的「集体」概念,使文革叙述和记忆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全球」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