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春编者按语：此文把政府的政策与中共主导的新闻割裂开来，谈中国新闻所存在的问题是片面的。文章中所谈到的中国新闻目前所存在的问题不是主要问题，中国新闻的问题关键是党管新闻，媒体没有自由度，这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但是这篇文章依然有着它的看点，北春作为推荐文章让读者多一个角度来看中国的新闻问题。
中国共产党前所未有地展现出危机意识和问题认识，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层不断强调“问题导向”，可是，中国的新闻媒体仿佛失去了方向，以极端无聊的新闻报道糊弄决策者，愚弄百姓。中国的新闻媒体究竟向何处去？这是一个中国社会转型时期必须回答的问题。这篇文章揭露中国新闻行业的腐败现象，希望能够从一个侧面展示中国改革开放取得的“成就”。
《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说明指出，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以重大问题为导向，抓住关键问题进一步研究思考，着力推动解决我国发展面临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问题。刘云山在2013年全国宣传部长会议上强调，问题是时代的声音，要善于发现问题、提出问题、直面问题、研究问题、回答问题，积极推动问题的解决，集聚推动发展的正能量。这些表述反映出执政党前所未有的忧患意识，也反映出我国当前新闻传播中存在的深层次问题。
当前我国新闻传播领域存在的问题前所未有。这些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娱乐化现象越来越严重，新闻作品的品质急剧恶化，新闻报道正面导向作用越来越小。许多新闻媒体把娱乐新闻放在头版头条，整个社会充斥着窥探他人隐私的低级庸俗气息。一些新闻媒体打着拯救道德的幌子，公开披露他人的隐私。重要新闻媒体在报道公众人物违法行为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法律规定的“无罪推定”原则，让公众人物在新闻媒体上公开忏悔。这样做从表面上来看，是为了弘扬社会正气，但是，由于缺乏对法律的尊重，损害了公民的隐私权，因此，这样的新闻报道越多，整个社会的道德品质就会越坏。可以这样说，新闻媒体在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方面正在失去方向。这一方面说明新闻媒体自身品质低下，缺乏道德的感召力，另一方面也说明新闻媒体为了迎合某些低级趣味，正在以批判的方式走向自己的对立面。
第二，新闻媒体的网络化现象非常严重，传统的新闻媒体特别是主流新闻媒体正在失去自己的话语权和价值判断能力。现在无论是报纸电视还是广播杂志，充斥着互联网络新闻，一些互联网络无聊的炒作，居然能够引起传统新闻媒体高度关注，一些重要报纸连篇累牍地加以报道。这一方面说明传统新闻媒体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另一方面也说明面对互联网络的冲击，传统新闻媒体已经手足无措，缴械投降。
第三，新闻媒体的重要议题设置能力不断减弱，主要新闻照抄照搬西方新闻媒体，东施效颦现象越来越严重。现在主流新闻媒体的头条新闻多数来自于西方新闻媒体，重要电视台的新闻画面甚至直接从西方新闻媒体购买。这说明中国新闻媒体的经济实力越来越强，但是，设置重要国际政治议题的能力却越来越弱，国内外重要事件的报道通常是由西方国家选择报道的角度，中国的新闻媒体亦步亦趋。这一点在马来西亚航空公司飞机失踪报告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第四，新闻媒体的商业气息越来越浓，都市化倾向越来越明显，可是，分析问题的能力越来越弱，深度报道越来越少。现在中国的新闻媒体充斥着富豪的成功故事、资本投资的密码、投资理财的分析，普通劳动者在中国的新闻媒体上被彻底的边缘化。正如一些海外新闻传播学者所指出的那样，中国的新闻媒体充斥着刚刚毕业贷款买房的大学生编造的富豪故事，中国的新闻媒体已经彻底堕落为富豪们茶余饭后的会客厅，丝毫看不到中国新闻媒体的责任感和历史使命。
第五，一些新闻媒体反弹琵琶，以耸人听闻的观点取胜，在采访报道的过程中，习惯于“以小见大”，不断地放大社会的细节，以此来取悦读者和观众。现在一些新闻媒体习惯于“逆向”炒作，对于主流媒体报道的新闻，他们通常采用“逆向”报道的方式，发掘出新闻事件当事人的一些细节，并且将这些细节无限放大，从而产生轰动效应。改革开放初期，南方一些新闻媒体正是依靠这种特殊的新闻报道方式，追求与众不同，取得了巨大成功。现在越来越多的新闻媒体竞相效仿，他们通过“唱反调”，迎合一些公众的情绪，把互联网络上的一些调侃讽刺挖苦的表达方式运用到新闻报道之中，以此来吸引读者关注，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凡此种种，都说明中国的新闻媒体缺乏基本的问题意识，采访报道浮光掠影，哗众取宠，新闻媒体试图以此来扩大自己的市场占有份额。如果不尽快改变这种现状，那么，中国的新闻行业将会彻底沉沦，新闻品质将会继续下降。
所谓问题意识，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话语权的问题。中国的新闻媒体之所以缺乏话语权，跟着互联网络的感觉走，根本原因就在于，中国的新闻媒体在市场竞争大潮中失去了方向感。现在许多新闻媒体工作者关注的是生存问题而不是发展问题，他们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无所适从。从传统的官本位，到现在的市场本位；从传统的政府导向，到现在的市场导向；从传统的政府新闻媒体一统天下，到现在的市场主体相互竞争，中国新闻媒体工作者似乎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们在工作中一方面抱怨政治体制环境，可是，另一方面在市场竞争中又感到无能为力。许多新闻媒体工作者把自己的艰难处境归咎于新闻媒体管理制度，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在现代市场竞争中他们应该主动调整自己的角色。还有一些新闻媒体在市场竞争中站稳了脚跟，他们反过头来试图“打擦边球”，利用我国新闻媒体的管制制度和政策中存在的漏洞，扩大自己的市场份额。部分新闻媒体拾人牙慧，按照西方一些新闻媒体的操作手法，设置政治议题，吸引读者关注，以此来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是一种特殊的炒作方式，它使得整个社会的矛盾不断放大，公众需要关注的现实问题被彻底地掩盖。
强调新闻媒体的问题意识，实际上就是要求新闻媒体反求诸己，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认清形势，把握正确的方向。因为只有这样，中国的新闻媒体才有希望。笔者认为，强调新闻媒体的问题意识，主要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第一，必须高度重视新闻的品质，以质量竞争站稳脚跟。新闻媒体提供的是新闻事实。新闻事实不等于客观事实。只有当新闻媒体提供的新闻事实接近客观事实的时候，新闻作品的品质才有保证。在充分竞争的市场环境中，不同的新闻媒体从不同的角度接近客观事实，因此，公众可以从不同新闻媒体提供的新闻事实中发现客观事实。在不充分竞争的新闻市场中，传统的新闻媒体应当全面报道新闻事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新闻事实接近客观事实，也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公众的知情权。假如新闻媒体过于强调自己的主观感受，在新闻报道的过程中有意识地屏蔽重要的信息，那么，新闻媒体的报道就会脱离客观事实，久而久之，新闻媒体就没有了公信力。当前我国许多新闻媒体的报道之所以遭人诟病，根本原因就在于，新闻媒体的从业者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有意识地掩盖了事实真相，这样做不仅侮辱了公众的智商，而且更主要的是，损害了新闻媒体自身的公信力。许多主流新闻媒体之所以失去读者和观众，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展现自己的价值判断，而是因为他们过于相信自己的价值判断，以至于在新闻报道的过程中，把新闻报道与政策宣传混为一谈，从而使公众看到虚假的东西。
第二，必须提供有用的信息，从而使公众在信息的海洋中产生依赖性。互联网络时代缺少的不是信息，而是对信息的选择。互连网络时代信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传统的新闻媒体不能跟随互联网络寻找新闻的线索，更不能把互联网络提供的信息当作是值得信赖的信息。新闻媒体工作者一定要伏下身子，在信息的海洋中寻找那些有价值的信息，只有这样才能使公众产生依赖，也只有这样才能逐渐提高自己的公信力。在现实生活中，许多新闻媒体工作者不了解自己的职责所在，他们以为互联网络设置的议题，就是他们所要报道的重要议题；互联网络读者关心的重要话题，就是传统新闻媒体需要深入采访报道的重要问题。殊不知，互联网络信息是混杂的信息，就像掺入各种元素的海水一样，只有经过淡化处理才能提供给人们使用。如果新闻媒体成了互联网络信息的传声筒，在采访报道的过程中跟着互联网络的线索走，那么，最终很可能会迷失方向。中国正处在社会转型时期，改革开放中有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新闻媒体应当从现实生活中寻找问题，并且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和途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新闻媒体的价值，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新闻报道更加贴近公众。
第三，必须直面人生，敢于揭露现实生活中存在的深层次问题。中国的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改革涉及到历史遗留的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不仅困扰着中国当今社会，而且还会对中国未来的发展产生着深远的影响。生活在这个时代，新闻媒体工作者犹如置身于一个新闻的富矿之中。新闻媒体工作者应当从现实生活中寻找新闻报道的线索，应当从群众中寻找解决改革开放问题的答案。中央多次提出新闻记者应当下基层，应当关注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关注中国改革中存在的问题，其目的就是要求新闻媒体工作者脱离互联网络采访模式，不再纸上谈兵，而是在现实生活中寻找重大报道题材。现在一些新闻媒体把自己的演播厅打扮得犹如歌厅，新闻采访报道变成了动画制作。这样的新闻媒体不可能赢得观众的青睐，这样的新闻报道不可能有深度和广度。新闻媒体工作者必须是社会活动家，必须了解公众的喜怒哀乐，必须在现实生活中及时发现问题并且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因为只有这样，新闻媒体才能体现自身的价值，新闻报道也才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
第四，必须彻底摆脱怨天尤人工作情绪，不能自艾自怨，不能将新闻媒体发展存在的问题归咎于整个社会，归咎于管理体制，必须从提高新闻报道品质着手，强化自己的竞争能力。当前在中国新闻界弥漫着一种不良的气息，一些新闻从业者将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归咎于整个社会体制，认为只有充分的市场竞争，才能实现自身的价值。坦率地说，这些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假如中国的新闻市场彻底放开，那么，许多新闻媒体工作者将会失去自己的工作岗位。中国的新闻行业不是建立在市场充分竞争基础之上的新闻行业，而是建立在绝对垄断基础之上的新闻事业。绝大多数新闻媒体工作者存在着严重的官本位意识，他们把自己的行政级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少新闻媒体工作者期望利用新闻媒体获取更高的政治地位和更多的财富，他们没有专业精神，没有职业意识，没有竞争动力，当然也缺乏市场的洞察力。绝大多数新闻媒体工作者之所以抱怨现有的体制，不是因为他们是体制的受害者，而是因为在现有的体制之中，他们没有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地位和财富。改变中国的新闻管理体制固然很有必要，但是，在现有的新闻管理体制下，新闻媒体工作者必须改变自己的心态，必须面向读者或者观众，寻找自己的市场份额。如果把自己所面临的一切问题，都归咎于过于严格的新闻管理体制，而没有看到中国新闻发展的前景，没有依靠自身的力量培育市场并且扩大市场份额，那么，中国的新闻媒体将会在自暴自弃中彻底的沉沦下去。部分学者认为，自由充分的市场竞争是中国新闻媒体发展的方向，也是中国新闻媒体走上健康发展道路的基础和前提条件。笔者不否定这种观点。但是，中国新闻媒体的发展环境不会自动改变，它需要中国的新闻媒体工作者通过努力逐渐获得。和改革开放初期相比，中国当前的新闻环境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未来中国的新闻管理体制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中国的新闻媒体工作者不能产生“等靠要”的思想，不能把新闻产业的振兴寄托在管理体制的变革上，更不能把当前中国新闻市场中存在的所有问题都归咎于中国的新闻管理体制，而应该从自身找原因，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发现自己的优势，通过提供优质的产品，赢得公众的信赖。
第五，中国的新闻媒体必须从改革的旁观者逐渐转变为改革的参与者和改革的“建设者”，必须使新闻媒体的发展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许多学者认为，新闻媒体记者是社会的“眺望者”，新闻报道来自于现实生活。新闻媒体必须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提供客观中立的报道。从采访报道的角度来看，这种观点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是，新闻媒体不可能脱离时代，新闻媒体不可能成为时代的旁观者。新闻媒体在采访报道改革的过程中，自身也面临着改革。如果试图组建庞大的国有新闻集团，在改革中相互“抱团取暖”，那么，最终必然会被时代所抛弃。当前中国新闻媒体所面临的最大观念障碍就在于，试图通过资源整合建立庞大的新闻集团，以此来抗拒激烈的市场竞争。政府为了促进新闻产业的发展，积极鼓励建立庞大的新闻集团。现在看来，这是一种错误的改革路线，它会导致中国新闻体制改革彻底偏离市场方向。由于按照地域形成了庞大的新闻集团，在客观上减少了地域竞争，从而使整个新闻行业止步不前。现在许多新闻集团面临整体亏损的严峻局面，这是前一段时间设立新闻集团“规模不经济”所造成的。换句话说，由于组建庞大的新闻产业集团，在新闻产业集团内部缺乏明确的成本核算，结果导致一些新闻集团的内部交易成本迅速上升，整个集团的竞争力急剧下降。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出路就在于，真正按照市场经济发展规律需要，实行法人责任制，彻底打破传统的集团经营模式，充分发挥各个新闻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在竞争中实现优胜劣汰。现在上海已经充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通过组建上海新闻集团，改变以往那种大包大揽的做法，让上海充满活力的新闻媒体重新成为独立的法人，以法人的资格开展市场竞争。相信不久的将来，全国其他省市会进行同样的改革，会在市场细分的基础上，要求传统的新闻媒体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在市场竞争中获得应有的市场份额。
强调新闻媒体的问题意识，实际上就是要求新闻媒体练好内功，通过提高自己的采访报道水平，在多元化的新闻媒体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现在绝大多数主流新闻媒体在互联网络媒体的冲击下陷入困境。一些传统新闻媒体试图通过网络化迎头赶上，但是，由于提供的内容缺乏吸引力，结果导致亏损面进一步加大。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传统的新闻媒体工作者根本没有意识到，内容才是生命力，如果新闻媒体缺乏权威的内容，那么，即使跟上了互联网络的步伐，由于无法向公众提供权威的信息，也很难在激烈的新闻市场竞争中取胜。新闻媒体工作者必须充分意识到，如果为了迎合某些观众的需要，而跟风炒作互联网络设置的重要议题，那么，最终很可能会失去自我。所谓问题意识，就是要求新闻媒体从业者必须充分意识到自己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必须在现实社会中提出有价值的问题，必须向决策者及时发出预警，必须向公众提供可靠的信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加透明安全，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新闻媒体具有生命力。
当前中国的改革正在从行政主导改革向市场主导改革转变，政府通过建立“负面清单”制度，进一步明确公民的基本权利；通过公布“权力清单”，进一步明确国家机关的权力。所有这些都说明，中国的社会体制正在发生历史巨变，执政者的理念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如果抱残守缺，仍然秉承传统的“官本位观念”，在采访报道的过程中把所有解决问题的权力交给政府，那么，新闻媒体一定会遭到公众的强烈批评。现在一些新闻媒体推出的所谓重大方向性报道之所以令人反感，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新闻媒体根本没有意识到，中国整个社会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少新闻媒体仍然假设政府的决策是正确的，试图通过强化政府的权力，解决社会改革中存在的问题。殊不知，这样做是典型的“帮倒忙”，是把政府推向了公众的对立面。中国改革的主体已经悄然发生变化，政府越来越尊重市场主体和公民的决策权。新闻媒体工作者一定要认清中国的改革环境，一定要真诚地向市场主体学习，一定要改变自己的报道思路，虚心地从群众中寻找答案。因为只有这样，新闻报道才能真正在公众中产生共鸣，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新闻媒体在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尊重群众、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应当成为我国新闻媒体改革的基本路线。所谓问题导向，一言以蔽之，就是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就是要在中国改革开放中发现问题，并且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如果闭门造车，或者在采访报道的过程中蜻蜓点水，那么，必然会丧失新闻报道的话语权。新闻媒体改革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新闻媒体工作者一定要重温新闻职业道德准则，把握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方向，直面问题，使新闻媒体真正站在时代的潮头，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引领者。
乔新生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
